軍中生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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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正如無憂所言,一眾大男人,行軍打仗是把好手,可處理起這些家務事來,卻是個個茫然。

    最後,還是幸得那小德子機靈懂事,花言安排得當,忙了半日,這才將智雲私帳搬至近世民處。

    所幸今日因前軍行程趕得急,需得停下一日,暫等後麵糧草大軍,這才沒有耽誤了軍機。

    還好,軍中諸人皆知,此行莫說是軍士們不願,便是唐國公一府上下,也無一不是口不言,心生怨。加之李淵存了私心,實在不忍李家子弟軍為了那昏君受累,有心拖慢。此番心思,但凡是李家子弟軍,無一不曉,心下暗暗感激。隻是因為軍中密探一事,各自不發便是了。

    一番諸事忙碌過後,世民與無憂無忌兄妹坐定帳中,又邀了妹妹秀寧一同前來借短聚之名議事時,已是夜半。

    “智雲可睡了?”

    秀寧放下酒杯時,正見身邊紅袖攜了花言一起,後麵跟著扶劍與玄英,走了進來。於是開口便問。

    “五公子今日受了驚嚇,又兼之多日行軍身體難堪,方才有些兒微熱,幸而軍醫頗知機,當下便開了方子抓了藥,小德子煎了與五公子服下,現下熱也退了,已然安睡了。”

    世民點頭,命四人在一邊坐下,歎息:“那昏君……若是今番小弟因此受了罪,便是父親不語,母親隻怕也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了。”

    無憂也道:“除了鳳郎與秀寧妹妹、元霸四叔外,母親最愛的便是五叔智雲。當年萬夫人產下智雲時,情況危急,便是母親親手接生。後來萬夫人身體不堪,無法乳之,又是母親親自哺乳照顧直至周歲,如今……唉!”

    一時間,帳內安靜。片刻後,無忌才問玄英:“如何,智雲帳中之人,可都瞧過了?”

    “瞧過了。”玄英道:“五公子帳中,除那近侍小德子與李常外,其他軍士近衛二十三名,侍婢二名。軍士近衛,除去李常所說的五名可疑新軍士外,其他均是子弟兵,倒也俱是忠心不二、機智過人之士。我們一入帳內,便查覺那五名新軍士看似被其他子弟兵優待親厚,實則全被眾人監視著,任何一舉一動,皆逃不過我們視線。

    至於那兩名侍婢,方才花言與紅袖兩位姐姐,已然借於軍廚下幫忙之機,探查清楚。具體如何,玄英不知。”

    世民看向花言紅袖。

    紅袖年長,當下便行了一禮,笑道:“咱們兩個婢子,奉了小娘子與夫人之命,去那軍廚之下時,正碰上兩個丫頭在那裏摒了外人,躲在一處嘀咕什麽。

    幸好,我們去時走了小路,兩人並未發覺,花言妹妹機警,當下便拉了我躲在一側聽。果然不出長公子二公子與無忌公子之料,這兩個丫頭,正是當年容華夫人身邊的貼身近侍,後來昏君與容華夫人私通時,也將此二女一並收用。

    隻是後來容華夫人入寺後歿了,她二人隻道再無機會奉於昏君,原本便也死心,誰料竟是去年昏君入寺之時,偶見此二女,私情又盛,便不動聲色地帶回內裏,一番虛情假意之後,又命二人入咱們國公府,隻待她們在咱們唐國公府中立下些功業,便要引回宮內,做個夫人呢!”

    紅袖言畢,秀寧便生冷笑道:“好蠢的女子!也不想想自己有幾斤幾兩,且不說昏君此舉分明隻是利用二人,那夫人位根本隻是空口妄言。便是那昏君真個應了諾,以她們之姿容才華,這等身份,可能坐穩了那夫人之位?還真當自己是宣華容華第二呢!”

    無憂歎息搖頭:“也是這兩個癡兒,才做如此之想。豈不知這世間男子,再不會對那隨手可得之女,珍之重之,卻又如此不堪,將大好年華付了那無良漢。再者,楊廣此人,雖然無道,卻也是個有見識的,眼高於頂,又怎會真將她們一片癡心當真?”

    無忌笑道:“你們這話卻說得不對。現在這天下女子,又有幾個不是以夫為尊,巴兒巴地盼著入個名門,做個貴婦的?她們如此,倒也不是什麽錯事。隻可惜,她們有這個心,卻沒這個本事。

    因此這所謂癡心,過了,便是妄想了。”

    一邊說,一邊又問:“那王德如何?他可是昏君賜了與唐國公府的。隻怕,也不會幹淨到哪兒去吧?”

    玄英卻歎道:“公子盡可放心,剛剛我與扶劍兵分兩路,頭一個便把這王德的身世查了個清楚。原來他說起來,不但與姑爺有親,還與那昏君有天大之仇。”

    世民無忌當下齊齊皺眉:“快說。”

    扶劍道:“他父親是咱們唐國公府的姑丈家王裕大人的庶子王寧則,他母親是姑夫人在唐國公府時的一名侍女。聽老爺與夫人身邊的老人兒們說,這位王夫人容貌出眾,在府中之時,便不為姑夫人所喜。後來到了王府中,王裕大人原本有意收她做妾,結果卻被姑夫人一通大罵,險些將她趕出府中。

    後來因姑夫人不喜妾氏豆盧氏因溫婉性子受王裕大人喜歡——便是那王寧則大人之母——

    又素知庶子對此女喜愛已久,便設計庶子王寧則與此女酒後亂性,私通成實。

    王裕老爺日常又不理會這些閨閣事態,隻寵愛咱們姑夫人,加之此女之事,當下便大怒,要將母子二人趕出王府。

    後來還是姑夫人終究不忍心,加之王裕老爺也知,此事本便是夫人因無所出,妒忌豆盧夫人子嗣溫良才致。

    於是留他們在府內,隻做下人對待。那姑夫人的貼身婢女,便草草嫁與王寧則了事。

    平素裏,豆盧氏母子二人與人為善,溫和不喜與人爭,時常便被其他的妾室欺淩。便是這王夫人,也是個溫厚性子。

    此事之後,他們一房三口更是人人得而欺之,生活著實艱難。但幸好,主子們如此,下人們卻都頗敬愛這王寧則夫婦與豆盧老夫人為人善良,多加照顧。

    可越是如此,王裕老爺那些妾室們,便越容不下他們三人。剛開始,姑夫人還尚能多加維護,後來也漸漸年長,不再多理這些事。那些妾室們,便借口說王寧則夫人如此偽裝良善,分明是要奪王家家產,便在王夫人產下王德之口,設計她抱著稚子入宮送鳳誕賀禮與蕭皇後。

    昏君一見這王夫人溫良美貌,哪裏還肯放過,當下便要強幸了她。王夫人抱著愛子苦苦哀求昏君放過。誰知這昏君殘佞,竟將王夫人懷中子奪了扔在一邊,不管不顧,當其子,欲辱其母。”

    聽到此時,世民無忌隻覺肺都要氣炸,然終究按捺下來,恨聲道:“難道那昏君,竟全不顧君臣人倫之禮了?”

    扶劍憤道:

    “這事,我也是今日才聽咱們府裏侍奉主母的顧姆娘說的,連咱們主母也是一直假裝不知。若不是今日見扶劍打聽此事,知道是公子要問,主母再不願讓姆娘說出口的。”

    李世民皺眉道:“怎地與顧姆娘有關?連母親也知此事?”

    “正是,當時主母命顧姆娘送皇後誕禮入宮,臨行前得竇夫人囑咐,要好生照顧那王夫人。

    故而聽聞那昏君將王夫人帶走,便知不好,想著究竟是能借機救她一救。所以便急忙尋了王夫人去。

    她眼見的,那昏君根本便如一畜牲般,性子上來便要**。哪裏還管得許多?顧姆娘雖在一旁,可見事機已至此,著實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憐王夫人雖然平素溫順,骨子裏卻是個極剛極烈之女,當下見難保自身。發恨之下,為保清白便撞柱以求死節。

    昏君一見她竟如此這般,竟然不知半點羞愧,反而加怒於那繈褓中的小小嬰兒,當下便要踩死在庭下。又終是擔憂被天下知此事後,必然生變。故秘密命人將王夫人與小公子屍身丟入湖中,壓上大石不叫浮起,露出形藏便好。

    若王家來問時,隻說是王夫人自己在路上走失便是。

    兩腳下去,顧姆娘便聽得那小公子再無哭泣之聲。心下悲憤,便一路跟了那些棄屍之人至後花園湖邊,眼瞅著那小公子還有動靜,於是便待棄屍之人走後,上前去救了小公子性命。這才發現,雖然小公子被昏君兩腳踩得氣息奄奄,以後也隻怕再無子嗣之可能,卻仍有呼吸。當下便抱了此嬰,奔去孝恭公主宮中,求了公主,救此兒一命。

    公主當時雖然年幼,卻已然是良善之性,知父皇獸行,雖然無奈,卻也不願再令此子死亡,傷父親德行。於是便命身邊老姆娘養下這孩子,對外隻稱是姆娘之子,天生有殘,日後自是要入宮侍奉的,加之公主喜愛小兒人盡皆知。倒也瞞過了昏君與宮內上下。那豆盧夫人與王公子雖然已從顧姆娘處得知夫人與兒子遭遇,卻苦於昏君當道,加之人微言輕,隻能將此事說與王裕大人聽。

    奈何王裕大人終究身為臣子,不得其法。又不願得罪昏君,更不想家中不安。於是隻是對那幾個生事的妾室禁足,略做薄懲。事後,那幾個妾室卻因此更加記恨豆盧夫人一房,變本加厲地欺負她們母子二人。

    豆盧夫人與王公子,竟生生因此事氣鬱而終。連姑夫人都說王裕大人實在是太過狠心。並在豆盧夫人與王公子周年殯禮祭之時,命家中總管取了家法,杖殺了那幾個妾室,以慰豆盧夫人與王公子在天之靈。

    後來,這小德子日漸年長,也於偶然之間,得知自己身世,自是悲憤填膺,小小年紀,便有了欲殺此昏君,為自己母親報仇的誌向。

    孝恭公主知機,當下便欲將此子送出宮門,於是便借了昏君賞賜五公子之機,將王德賜與我們府上,又將其身世秘密告知主母,請主母與萬夫人、五公子對其多加憐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