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江山,與君共擔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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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兒子抱怨,李治自然一樂,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明允所言甚是。今日這等盛宴,隻有歌舞,未免無味。隻是若論劍試刀……”
他頓了一頓,卻轉頭笑看媚娘:“如何?子童*可有什麽好主意?”
(注:子童,漢晉隋唐時期,皇帝在公開場合,正式場合對皇後的親昵稱呼,也可做為皇後在麵對別人時的正式稱呼,與本宮不同,本宮是在宮廷內闈中用的較多,子童則是麵對皇帝與臣子用時較多,不過在唐時,兩個稱呼已然不分彼此,而且本宮也用的遠較子童為多了,但正式場合,還是用子童較合體。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皇帝稱呼皇後用了子童,那皇後自己稱呼自己的時候就基本不會用子童了。私下的時候用妾,或者隻稱自己小字的比較多,公開的時候,則是本宮和妾兩個稱呼隨景使用。)
媚娘想了一想,卻點一點頭,笑道:“陛下*見問,妾倒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隻是卻需得有人幫著做一做準備罷了。”
(注:正式場合中,皇後,太子等,包括皇帝身邊的人,稱呼皇帝的時候,還是用陛下或者聖上這類的正式稱呼。主上這個字眼,多數在私下或者外人不多,又或者是早朝,其他不親近的官員並不守在身邊的時候用。)
聽得她如此一言,李治自然喜歡,便連連點頭道好,接著,便著明和跟著媚娘往後殿去安排。
這邊兒聽得自己母後已然有了安排,李弘便點頭微微一笑,向著前方掃了一圈,轉頭看著自己的小弟李賢:
“好了,這下子可如你意了——母後親自安排,必然有特別有趣的東西叫你一樂了。”
“這倒是真的。母後安排麽,總是錯不了。隻是……”李賢也跟著李弘的眼睛往下掃了一圈,特別停留在自己前方階下,正獨自品酌的杞王李上金身上:“隻是母後安排的特別有趣,也自然要特別費時。這些時日,可真是不好打發呢,四皇兄,你說是不是?”
李上金再想不到向來不曾與自己說過話兒的李賢,竟然開口問自己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有些錯愕。呆了一下之後,便抬頭對著他笑道:“賢弟可是在問愚兄?”
他這話兒一問出口,便引來許多人暗笑之聲,而李治的麵色,更是沉了一沉。
“四皇兄這不是在取笑賢兒笨吧?”
李賢揚一揚眉,笑嘻嘻道。同時在案幾之下,將小拳頭緊緊握起,臉上卻還是一味地笑,但笑了一會兒,卻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地,拉了眉眼低,撇了嘴角,擺出一副要哭要哭的可憐相道:“還是說四皇兄覺得賢兒這句話兒問錯了?那還請四皇兄指個明兒,告訴賢兒,賢兒到底哪兒錯了呀?賢兒年紀小不懂事,一切都還在學著,四皇兄,跟賢兒說說罷……”說話之時,李賢已然起身,雙手抱拳出案,立在空地當中,居高臨下地向著李上金一個勁兒地作揖討好。
殿中一時靜悄悄的,雖然歌樂絲竹之聲不絕於耳,但卻沒了剛剛一片勸酒相談言笑晏晏的氣氛,幾乎每一個人都豎起耳朵來,仔細聽著李上金和李賢這對兄弟一問一答。
——隻有狄仁傑主仆三人除外。
“杞王殿下這是在給潞王殿下辦難堪麽?明明知道陛下早就有心要讓皇後娘娘所出三子單獨序齒,業成事實。何必在這個時候給一個孩子辦難堪?”
“挑了頭兒,要給自己親生兄弟辦難堪的是杞王殿下不假。可是這一次,最後真的會難堪收場的卻未必是潞王殿下……”狄仁傑盯著正立在階位上,一邊兒作揖一邊兒說小話兒,一邊兒猶豫不決地動著小腳的李賢,有些意外地微笑著,以爵遮口,低聲道。
在他們這個角度——不,應該說是在所有位於他們之下的人們看來,李賢這副樣子,分明是個有意下來親近上金,與這位皇兄坐在一塊兒說說熱絡話兒。但卻因為臉朝向他方向的杞王李上金擺的臉色很是不好,所以頗感畏懼,一副不敢下來的小可憐弟弟相。
他本就生得膚色粉白,鳳眼兒烏圓水亮,紅唇圓潤如珠,加之年歲尚幼,隻能著緋紅鶯黃的皇子幼童服飾。再加上此時一臉委屈與無辜不解之態,雙目如含淚一般,盈盈水氣閃閃爍爍,更一發顯得如一隻小小雛鳥般嬌嫩可愛,叫無數年青未婚的臣子女眷們都疼碎了心,憐斷了腸。
就更不必提那些上了年紀的三公九卿,內婦誥命們——此時他們投在上金背後的目光,幾乎可將他整個人對刺出無數個透明窟窿了。
“大人的意思是說……”狄青在一側尚且懵懂不解其意,狄芳卻已然若有所悟,口中喃喃一語,便把後半句話咽下去,抬頭看向用著一種沉鬱不快的臉色看著李上金的李治,嘖了一聲:“果然是父子同心其利斷金啊……這一口大鍋扣得……饒是杞王,怕也要逃不出去了。”
“你以為,這真是潞王殿下一個人的本事麽?竟隻憑他一個未及元服的孩子?”
狄仁傑淡淡一笑,目光卻望向了那個像自己的父親一般,穩穩地坐在玉案之後,同樣用一副不快的表情,看著麵向自己與弟弟,擺出一副心疼同母親弟,卻又礙於身份不好說什麽的表情的太子殿下李弘,又笑了一笑,又望向空著的金座:“看來真正無關的,卻是那位被支走的了。嗯,也不知道這一出,又是為了什麽要躲著她?”
狄芳又一怔:“被支走?”他順著狄仁傑的目光看過去,立時省然:“原來如此……皇後娘娘若在場的話,怎麽著也是要給杞王殿下一個台階下的——畢竟與那些人以為的不同,她才是那個真正肯放過郇杞二王的。不過大人。您怎麽就猜到了太子殿下出的主意?”
狄仁傑含笑看他一眼,卻不回答,反而輕道:“看著吧。這場參軍戲*,定場梆子*已響,接下來,就該參軍、蒼鶻*上場了。”
(注:唐代已有後世戲劇藝術的雛形。其中較為知名的,就是後代演變成為戲曲歌舞類的踏謠娘。而另外一種不可忽視的藝術類型,就是參軍戲。可以說,參軍戲這一藝術形式,就是如今相聲這一曲藝形式的始祖原型。其源於五胡十六國後趙時期,到了初唐時期已然基本定型,一為參軍,類似於今天的逗哏但更多的是被捉弄取笑的對象。一為蒼鶻,類似於今天的捧哏,但是需要拿一些道具,甚至如棍棒之屬,捉弄參軍以為取樂。另外,之所以叫參軍戲,是因為這種諷刺藝術的原型,就是源於參軍這一官職,在後趙石勒時期的一個特殊事件。具體大家可在候寶林等相聲大師所著的《相聲溯源》一書中,找到些趣味。為了讓大家多看些有趣的東西,多接觸些相關的東西,這裏作者就賣個關子,不再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