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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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元門迎客堂坐著一位焦躁不安的中年人,擺在桌上的茶都已經涼了,他卻渾然不知。

    “小友,煩請您再通報一聲,野狼幫沈文求見。”

    掂著到手的銀兩,侍者臉上有一絲絲的笑意,也不知是在譏諷某人,還是為這到手的銀子而高興。

    “好吧,我再跑一趟就是了,不過您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說完,侍者轉身離去,隻留下沈文一個人在這迎客堂中枯坐。

    已經第五回了,沈文已經等了五個時辰,從早晨坐到傍晚,太陽都快落山了。

    當時迎接他的管事,聽完他的來意後就再也沒有露麵。

    沈文又何嚐不知,他們現在的處境很糟糕。上趕著讓人家宰,人家還要憑心情。

    門主不見他,可以說是因為閉關等原因,不方便出來。

    現在,連一個能說上話的人都不來見他,那這含義就有些微妙了。

    拖,能夠解決世上的許多問題。

    沈從現在隻希望他們野狼幫能多撐一段時間了,不然,怕是等他回去,隻能收屍了。

    ……

    “噠。”

    棋子落定,白眉白須白發身著白衣道袍,仙風道骨的老者撫須微笑:“蔣門主,承讓了。”

    蔣門主執掌九元門已有三十多年,但看上去卻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人。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太陽穴處有明顯的鼓包,顯然內力極為深厚。

    將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碗中,蔣門主道:“白眉道長果然厲害,我自愧不如啊。”

    眼見他們二人又下完了一盤,在遠處等待多時的副門主,趕忙走上前來說道:“門主,白眉道長,野狼幫的使者已經等了五個時辰了。”

    “五個時辰,現在去還趕得及嗎?”蔣門主問道。

    白眉道長撫著長須悠然說:“可能趕得及,保住少許人的性命。也可能趕不及,隻能去收屍了。”

    “無論如何,哪怕是去收屍,也得表明個態度。”

    蔣門主定了調子,而後對白眉道長說:“煩請道長走一趟,讓他洪武幫收斂一些。”

    “既然門主都發話了,那老道我就動動這雙老腿吧!”

    ……

    “嗬嗬……”

    前一秒還一刀劈死敵人的戰武堂堂主,下一秒就隻能捂著脖子,嗬嗬的倒在地上。

    躲在暗中觀察的吳幫主,此時眼中泛紅宛如入魔。

    他恨啊!

    要是早知道齊雲是個反骨仔,他非得活劈了那家夥不可。

    也不至於有今天的局麵。

    “幫主,幫主……”

    此人乃是吳義和的一位心腹手下,左臂在混戰中被砍掉,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浸透了,踉踉蹌蹌的衝了進來。

    “不好了,其餘四殿都已失守,大殿也被敵人占去大部,隻剩下十餘間房了。”

    “我知道,那個修仙者的飛劍我都已經看到了,他人已經進來了。”

    吳義和深深的知道,撐到這個時候已經是幫眾賣命抵抗的結果。

    如果再不給予敵人重創,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而這個機會,就在修仙者的身上。

    洪武幫吃定他們的倚仗就是修仙者。

    那所謂的玉真上人,憑借神識的掃描,以及禦使法器遠處進攻的優勢,頻頻襲擊並得手,使得野狼幫眾多好手憤恨殞命。

    其實單論幫派好手的數量,他們野狼幫是占據優勢的。現在,反倒是被洪武幫的人壓得節節潰敗,全靠此人的幫助。

    消滅此人,就能左右勝利的天平。

    拖著殘軀,跟在吳義和身後的心腹勸說道:“幫主,修仙者有神識,我們此去怕是沒等接近,就會被敵人發現。”

    事到如今,有些秘密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吳義和也要鼓舞眾人士氣,給予手下一些信心,就邊走邊解釋道:

    “建立野狼幫的初代幫主,非常雄才大略。在建立這大殿之時,就在地下設計了一條密道。

    可直通後山做逃生通道,也可直通大殿前門,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修建密道的石料中有一些特殊的材料,可以影響修仙者的神識探測,他不會發現我們的。”

    聽聞幫主的解釋,隨其而後的幫中好手和黑衣衛,眼中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打了一天,是挨打的一天,敵人來勢洶洶,他們被動防守。還得擔心修仙者驅使法器偷襲他們,身心俱疲。

    但一說能報仇翻盤,人人摩拳擦掌,身體裏新生了更多的力量,大有可與敵人戰鬥三百回合的能力。

    也有人到此時才恍然大悟。

    幫主一直隱忍不發,為的就是把敵人引進來,再關門打狗啊!

    不過,之前先把底牌漏了,多少有些失策。

    可轉念又一想,如果能讓敵人知難而退,那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洪武幫的徐文成魯莽之極,一言不合拉開戰端,完全不在權衡利弊。

    可又說起來,世上何人能夠算無遺策,意外不斷才是現實。

    “停。”

    行走在密道之中,吳義和作了個手勢,然後一隻手臂貼著牆,似乎在施展某種秘法感應。

    然後,他命令剩餘的七名黑衣衛,麵對牆壁做好瞄準射擊的準備。

    其餘幫中好手,也隨在其後,隨時準備一躍而出,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玉真上人此刻正隨著洪武幫眾人,緩慢推進。

    他左手握著一顆靈石,補充法力。右手隨時準備掐訣念咒,規避隨時可能出現的攻擊。

    由於法力的消耗,護在身體周遭的防禦小盾已經被他收回去了。

    隻是維持著一件低階小劍法器,在交戰的前線中斬殺敵人。

    當然,如果可能,玉真上人一定願意在大殿外的安全區域,遠程操控法器消耗敵人。

    可是,在建築物中,神識受到一定的影響,擴散的範圍並不是很大。而且距離越遠,法器就越難操控,維持消耗的法力也就更多。

    隨著戰線的推進,他也不得不隨之前進。

    “死了六個,還有七個。”

    對他威脅很大的靈符弩,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玉真上人至今不敢放鬆警惕,神識一遍一遍的在周遭掃過,生怕會漏過一個死角。

    “上人,野狼幫的那些人已經撐不住了,我看那個姓吳的家夥,興許通過密道逃走了。一會兒還要麻煩上人,把他追回來。他不死,我難心安。”

    徐文成咬牙冷酷的說道。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這兩句話,被沒有讀過幾年書的他,記憶得非常深刻。

    要殺就殺個雞犬不留,他才不做那種扭捏之舉,縱虎歸山。

    玉真上人對此也深表讚同,一幫凡人拿著些許低階法器,竟然敢對他出手。

    該死!

    “當啷”一聲巨響,通道右側的牆板塌了兩塊。

    “靈符弩!”

    玉真上人反應極快,手中掐訣立即施展了禦風術,身形飄忽不定,將從前後兩個方位射來的符箭全部躲過。

    隻有那些沒長記性,還會跟在他身邊的洪武幫幫眾,被射殺倒一大片。

    玉真上人在躲避的同時,神識已經掃過,發現始作俑者,他冷笑一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找死!”

    儲物袋中的法器疾飛而出,正要收割人頭。

    一個不起眼的碧藍珠子,滴溜溜的落在腳下。

    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急忙要閃,可已經遲了。

    “轟隆隆”一聲巨響,耀眼的火光充斥通道。

    當火光消失之後,隻餘下焦屍一具,赫然就是玉真上人。

    “哈哈哈……”吳義和見狀猖狂的大笑,笑聲震得人耳膜都疼。

    任誰也沒有想到,他手裏有此等殺手鐧吧?

    勝負間的交鋒隻在幾個回合,徐文成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是他難以接受這個現實——野狼幫這就要翻盤?

    不但他沒有反應過來,此處更多的人全都沒有反應過來。

    堂堂修仙者竟然就這樣死了?

    這和長春上人被毒殺一樣難以接受,在所有人的認知裏,修仙者隻可能被修仙者所殺。

    然而前後兩天的功夫,就有兩個修仙者死於凡人之手,對觀念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吳義和作為始作俑者,比所有人的反應都快,拔出劍就已經衝了上去:“給我殺!”

    說實話,把壓箱底的東西都用了,他疼得肝兒都顫。

    但是不用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用了,孰輕孰重正常人都知道。

    既然用了,那就利益最大化,把洪武幫的人都留下,吞掉敵人彌補己方的損失。

    徐文成自然不甘失敗,麵對衝上來的吳大幫主,他也拔刀而出。

    修仙者都死了,那就用武功分個勝負。

    他姓徐的也不是吃素的。

    兩方之人在此又是混戰到了一起。

    在通道最末端,一個拿著劍與敵人漫不經心打鬥的洪武幫幫眾,劃水的同時心中也在嘀咕:

    “想釣魚做漁翁,就得耐心一些,古人誠不欺我。”

    接二連三的意外,吳義和不斷拿出的底牌,著實讓他意外。

    如果他要是心急了,恐怕今天倒黴的就是他了。

    其實也是,天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武者,都曉得要留一手壓箱底手段。

    作為獨霸一方的勢力,幾十年上百年的積累怎麽可能不留點特殊手段。

    隻是不到生死存亡之時,不會暴露出來罷了。

    到這兒,應該已經手段盡出了吧?……齊雲又觀察了片刻,確信他們沒有能夠威脅自己的手段了。

    他一劍將當麵之敵封喉,使其在驚詫中死亡。

    而後去掉身上的偽裝,使用了獅子吼的手段,一聲大喝:“諸位打得熱鬧,不如算上我一個。”

    “齊雲!”

    “齊雲?”

    吳義和的叫聲中充滿了恨意,目眥欲裂,同時也疑惑萬分,刑罰堂難道沒有將他殺死嗎?

    徐文成不是頭一次見齊雲,但卻是第一次好好的認識了,這個殺掉長春上人的小人物。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即許諾拉攏,“齊雲,隨我一道滅掉野狼幫,我以洪武幫副幫主之職待之。”

    之前,他還口口聲聲答應玉真上人,齊雲必死。但此刻玉真上人已經死了,承諾自然無所謂。

    把敵人變成朋友,先換得眼前的助力,取得勝利果實,才是一個梟雄所為。

    吳義和心中把齊雲恨得要死,但身為一幫之主,他自然不會不識大局。

    齊雲能從刑罰堂堂主手中逃掉,自然證實了其實力。

    此刻放在天平的任意一端,都會影響最後的勝負。

    吳義和把恨意隱藏在心中,許諾道:“齊堂主,隻要今日助我野狼幫,以前的事一筆劃過。副幫主,財富,美人,要什麽有什麽,甚至幫主之位,在我卸任之後也可傳授於你。”

    他難道不知道這些許諾聽起來很虛,但凡是個聰明人,就不會選擇聽信他的許諾?

    但他能拿出來的就是這些,也沒有別的選擇。

    齊雲看著兩位大幫主,一邊與他許諾,一邊還在交手,覺得十分可笑,暢快的大笑了幾聲。

    “二位大幫主,殺掉二位,兩幫的財富權勢不是任我索取嗎?我為什麽要讓二位施舍呢?”

    “嗯?”

    “啊?”

    二人一同後撤停手,驚詫的看著齊雲,不知他有何依仗,敢這樣大放厥詞?

    黑色的混元葫蘆法器被齊雲祭起,噴吐出了七顆拳頭大的黑珠子,宛如巨型暗器飛射殺來。

    “法器?”

    “修仙者,你藏的好深!”吳義和大聲驚呼,表現得十分吃驚。

    他根本沒有想到,在幫派內躥升的很快的屬下,竟然不知何時成為了一個修仙者。

    不隻有他吃驚,幾乎所有人都很驚訝。尤其野狼幫那些好手,他們都認得齊雲,誰也不會想到,齊雲何時成為了一個修仙者。

    這比母豬會上樹,都讓人難以相信。

    可這就是事實。

    黑珠子撲麵射來,兩位大幫主都被籠罩在內,劈砍閃躲各施手段以應對。

    可修仙者的法器,與凡人的武器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兩位大幫主手中的神兵利器,之前戰鬥了許長時間都絲毫未損。

    此刻卻坑坑窪窪的,與破銅爛鐵無異。

    “哈哈,難道負隅頑抗就有用嗎?受死吧!”

    齊雲大笑一聲,七枚黑珠子毫無規律的亂飛,將兩位抵擋不及的大幫主打成了馬蜂窩。

    “啊,我要你死!”

    兩位大幫主一死,其餘人都驚呆了。

    他們反應各異,也確有幾個忠心之人,揮舞著兵器做無意義的衝鋒。

    黑色珠子將其全部射死,齊雲冷笑:

    “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