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艾布特男爵

    窗外朔雲密布，寒風徹骨，天空中飄揚著鵝毛般的大雪，山川原野披上了厚厚的白裘，又一年的冬季到來了。

    或許我已經老了吧，即便壁爐裏的火燒得很旺，但艾布特男爵依然感到全身發寒。緊了緊身上披的皮襖，一口飲盡金杯裏的果酒，默默的注視著窗外風雪肆虐的天地，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當年和傭兵團的好友們聚集在酒館裏歡慶的快樂日子……

    過去的美好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再也沒有那個朝氣蓬勃努力向上的蒼鷹傭兵團了。記得當年老大喝醉了酒在酒館裏宣稱要把傭兵團建成商業聯盟的十大傭兵團之一，所有人都興高采烈的發誓要幫老大實現這個願望。

    記得當時酒館老板獨眼默德就站在酒櫃的後麵善意的笑著，而那些酒客也紛紛起哄叫好，沒有人嘲笑那些年輕的傭兵們有這個美好的願望。當年傭兵雲集的莫倫特城，幾乎所有的傭兵都希望自己的傭兵團能濟身十大之一，那代表著傭兵團的最高榮譽……

    近二十年出生入死的傭兵生涯，經過老大，自己和老三以及團裏所有精英傭兵的努力，終於使蒼鷹傭兵團在商業聯盟百多個傭兵團的排名中從百餘名開外上升到二十名左右，那時，離當初的願望實現隻有短短的一段距離，可是誰也沒想到，這短短的距離竟然會成為天塹。

    所有的變化都發生在商業聯盟準備實施勳爵製的那一刻，再加上商業聯盟和特林伯王國發生了玻璃戰爭。老大決定率領整個傭兵團的傭兵前往特林伯王國，用手中的劍為傭兵團尋找一條封爵之路和光明的前程……

    出發前所有傭兵團的戰友們是那麽的意氣風發，蒼鷹傭兵團不是傭兵界的無名之輩，排名第二十一，三位團長都是黃金傭兵，還擁有一支百名白銀傭兵組成的精銳小隊。剛剛進入特林伯王國時一帆風順，打劫了三個貴族莊園，收獲豐厚，所有人都認為這趟來對了，而自己也把三個平常隻能遠觀的貴婦人給按在了身下……

    噩夢來得是那麽的突然，還沒到十天，帶隊出去洗劫的老大被貪圖特林伯七世發布的懸賞公告的大劍師給一劍梟首，隨同前去的四十餘名精銳的白銀傭兵隻逃回了三個，蒼鷹傭兵團一下子被打斷了脊梁，元氣大傷。

    隨後就是一場內訌，為了爭奪傭兵團的主導和繼承權，自己和老三發生了火拚，自己的左肋挨了一劍，可老三也不好受，被自己打斷了一手一腳，最後帶著四十多名親信離開了傭兵團。

    隻是自己沒有老大的雄才偉略，根本無法讓傭兵團繼續發展下去，離開的人越來越多，眼看蒼鷹傭兵團都快維持不下去的時候，幸好自己認識的那個雙頭龍商會的副管事拉了自己一把，介紹自己認識了雙頭龍商會的一個副會長。然後自己用蒼鷹傭兵團多年的公積金賄賂這位副會長，才讓他幫助自己謀取了這個男爵爵位。

    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一陣寒風撲進了溫暖的房間，艾布特男爵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再次緊了緊身上的皮襖，轉身看著進入房間的魁梧大漢和瘦小的中年人。魁梧大漢是艾布特男爵手下的首席騎士亞德裏恩，一個白銀三星的前蒼鷹傭兵團的精銳傭兵。瘦小的中年人叫格裏蓋爾，是當年傭兵團的後勤主管，現在卻是男爵領地的大總管。他們兩個是艾布特男爵的左膀右臂。

    “大人，我剛從牧場巡視回來，外麵的雪下得很厚，都高過膝蓋了。牧場一切正常，就是凍死了一頭老羊，我叫人把負責看管的牧奴狠抽了二十鞭……”亞德裏恩騎士匯報說。

    “沒把人抽死吧？”艾布特男爵問。

    “沒有。”亞德裏恩騎士搖搖頭：“大人您放心，我下手自有分寸。而且這些賤骨頭不打不聽話，他們的命很硬，活得過這個冬天。”

    艾布特男爵沉默了一下，點點頭：“你做的很好，適當的懲罰是必須的，不然這些就會偷懶。不過你要明白，這些都是我們花錢買回來的，如果下手太狠那就是白白的損失我們的金幣。而且我聽說戰爭即將結束，我們商業聯盟再也無法從中南各國擄掠俘虜了，以後這些會越來越值錢的。”

    “我明白了，大人。”亞德裏恩騎士說。

    四年多時間的商業聯盟和中南王國聯軍的戰爭，做為勝利者的商業聯盟在擄掠中南各個王國的同時俘獲了近十萬的俘虜。如果要養活這麽多的俘虜就需要大量的糧食，消耗很多守備力量和資金。於是一個精明的商會議員提議將這些俘虜發賣並得到了議會的批準，這個決定非常受那些領地缺乏人力的領主們的讚同和歡迎。

    隻是商業聯盟一向號稱民主和自由，決不是可惡的奴隸製國家。所以他們出售的隻是這些俘虜的勞役權。被擄掠的平民是三年勞役，做為戰俘的士兵是五年勞役。理論上這些被領主們買過去的俘虜隻要服完他們的勞役期就能自動獲得自由，但實際上並沒有人會關注這些被拍賣的俘虜的權益。

    相反是商業聯盟的議會為此津津樂道，認為此舉不但節省了看管俘虜的成本還可通過拍賣這些俘虜籌集了大量的戰爭資金，同時又使那些缺乏人力資源的領地得到充足的勞力，實在是一舉多得，是商業聯盟最富成效的政策之一。

    安得沃夫省也算是商業聯盟的新占領土，在吞並了安得沃夫省之後，商業聯盟一共在安得沃夫省冊封了八十餘名新的領地貴族。艾布特男爵就是其中之一。隻是安得沃夫省在當年二殿下滅亡瑞德利斯王國的時候，和那些貴族聯軍在此連番大戰，互相搜刮，十室九空，早已殘破不堪。

    艾布特男爵七年前來到安得沃夫省自己的冊封領地後，收攏的領民還不到一千，還都是老弱不堪之輩。經過幾年不擇手段的收攏和聚集，又和附近的領主火拚了十幾次，艾布特男爵領地的領民人口終於超過了一萬，在周遍的領地裏也算首屈一指。不過還是老弱居多，為此艾布特男爵又從商業聯盟的拍賣會上購買到了三百多青壯俘虜，成為領地裏的主要勞動力。

    “大人，我剛才也巡視過莊園了，平安無事。”格裏蓋爾總管向艾布特男爵匯報了自己的職責。

    艾布特男爵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都做得不錯，來，坐下喝杯酒，烤烤火暖暖身子。亞德裏恩，那邊還懸掛著一條小牛腿，你去拿過來我們烤肉吃。”

    私下裏艾布特男爵還是沒什麽架子的，也不講究上下尊卑，雖然被封為男爵，但他的脾氣依舊還象是當年的那個豪爽的傭兵副團長。以至常常被周遍的領地貴族們非議，暗地裏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傭兵領主，嘲笑他是低賤的傭兵出身。

    接過亞德裏恩騎士遞過來的一條烤肉，放在裝鹽的盤子裏沾了下，然後塞進嘴裏大嚼起來。格裏蓋爾總管適時的遞上新倒好的裝滿麥酒的金杯，艾布特男爵接過一口飲盡，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爽快。”

    放下金杯艾布特男爵說：“明年我們一定要建好一座城堡。”

    被周遍的領主們嘲笑為傭兵領主，艾布特男爵並不介意，但已經過去七年領地裏依舊沒建起一座象樣的城堡讓艾布特男爵感到非常的難堪。誰都知道做為領主住在城堡裏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不是象現在住在原木搭建的木頭房子裏，連莊園都隻是用樹枝圍了一圈。

    “大人，明年我們的家族武裝不用去守備邊界了，人力倒是有了，不過我們有建造城堡的資金儲備嗎？”亞德裏恩騎士問。

    四年前，安第納克王國的國王奧格塞羅一世出征中部四公國，隻用了一年就打到了漢德拉公國，漢德拉大公的求援信使一波接著一波奔向維西亞商會領地的費得力加王城，整個安得沃夫省的領地貴族們一夕三驚，生怕漢德拉公國滅亡後輪到了自己，有些貴族要求不遺餘力的支援漢德拉大公，也有些貴族收拾財物打包行囊，準備一旦遭到襲擊就跑回莫倫特城。

    關鍵時刻維西亞商會的一位副會長前來安得沃夫省巡視，給貴族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副會長提醒所有的領地貴族，別忘了商業聯盟現在是蓋林特亞大陸的第一大國和強國，雖然現在正和中南王國聯軍處於戰爭中，兵力緊張也確實顧不上北邊的局勢，但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別忘了商業聯盟剛剛還拉攏了一位暴風劍聖鎮國。隻要安第納克王國的那位國王還有腦子，必然就不敢冒犯商業聯盟的威嚴。

    副會長的巡視總算讓安得沃夫省的領地貴族們鎮定了下來，後續發展果然如副會長所料，在漢德拉大公投降之後安第納克王國的大軍並沒有繼續進攻，反而在安得沃夫省的邊界停下了腳步。緊接著又調來了王國著名的白獅軍團，在邊界擺出了穩守反攻的架勢。這下所有的領地貴族們都放下了那顆緊張不安的心。

    隻是接下來的事讓所有的安得沃夫省的領地貴族們都感到尷尬，為了防備安第納克王國的侵襲，貴族們組織了一支聯軍，共一萬餘人，準備在安第納克王隊進攻安得沃夫省時進行抵抗，同時也是為了給貴族們的撤離爭取時間。但現在安第納克王隊並沒有發起進攻，反而擺出防守的架勢，那麽這隻聯軍是不是該解散呢？

    麵臨強敵生死關頭為了身家性命著想大家還能同舟共濟一心對外，各個領地貴族對聯軍的支持都是很盡力的。但現在沒有外敵威脅了那麽這支聯軍還有存在的必要嗎？要知道支持一支近萬人的常備軍的存在這軍費開支對這些安得沃夫省的領地貴族們來說是極為肉痛的一筆開銷。

    可是邊界上不能不防備，以防什麽時候安第納克王國的軍隊突然發起攻擊。安得沃夫省的領地貴族們商議出一個極為天才的主意，抽簽，抽到誰誰就得出兵承擔邊界的警備任務，三年一輪，出多少兵的要求是以領地的人口為準，二十抽一，既二十個領民要出一人當兵。至於費用倒是大家公攤，養一隻三千人的邊界守備隊比一萬人的常備軍要節省的多。

    於是艾布特男爵就光榮的抽中了簽，雖然他一直懷疑是有人搞鬼，卻找不到證據，隻好忍氣吞聲的吃下這個啞巴虧，從領地裏抽出了五百青壯由亞德裏恩騎士統領在邊界上吹了三年風，以至領地裏缺乏勞力不但無法得到發展甚至連自己的城堡都建造不起來，不得不去購買那些俘虜回來。

    艾布特男爵輕鬆的笑了起來：“你們不知道，那個安第納克王國的奧格塞羅一世已經集結大軍準備和商業聯盟開戰了，不過不是從我們這裏發起進攻，而是把大軍調往西南兩省，我估計應該是覺得那邊離莫倫特城比較近吧……”

    “怪不得那個部署在馬吉克省的白獅軍團也開拔了，邊界上換了隻萬人規模的軍隊，也不知是不是新編的，防禦倒很嚴，我們派的斥候過去都被趕了回來，還死傷了幾個……”亞德裏恩騎士說。

    “所以我們這裏安然無恙，明年我們就可以看商業聯盟和安第納克王國在坎波那省打得不可開交了。現在是冬季，風雪連天，我們根本不用擔心會遭到敵人的進攻。等明年坎波那省那邊一開打，我們就趁這個機會先收拾周遍的那幾個家夥。我一直懷疑是威姆斯子爵搞得鬼，讓我們抽中了那隻倒黴的簽，白白的浪費了三年的時間。

    等開了春我們就借水源挑起紛爭，反正威姆斯在老家夥隻會動嘴和歪腦筋，手下就隻有兩百來人的守備隊，三個白銀騎士，根本不可那是我們的對手。雖然商業聯盟禁止領主之間的自相殘殺，那麽我們不動他一家，把他那個三千人的城鎮和他的那個破城堡給洗劫了。等議會派人過來再和他們好好扯皮，說不定商業聯盟隻會關注和安第納克王國的戰爭，而不會搭理我們這些小事……“

    “如果我們的資金不足建造城堡就趁這個良機從周遍的那些領主們的身上搜刮一番，嗬嗬，在邊界上吹了三年風不是白吹的，我很感謝亞德裏恩，你把我們家族的這支守備隊訓練成了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艾布特男爵說出了他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總管格裏蓋爾非常高興：“早該收拾那個老家夥了，上次路上碰見還嘲笑我們是低賤的傭兵，他們那個商會不也是靠賣麻布起家的嗎，比我們又高貴多少……”

    艾布特男爵哈哈大笑，突然住了嘴，側耳傾聽：“外麵好象有動靜？”

    的確，風聲中似乎傳來了一些雜音。

    亞德裏恩騎士站了起來：“我去看是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幾個披著白色披風穿著連體式褐色皮衣的士兵衝進了溫暖的房間，手中的劍和長矛在爐火的照耀下閃爍著慘白的寒光：“別動，把手舉起來，棄械投降，跪下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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