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弗德雷斯船長的憂慮

    遠處雷聲隆隆，據說那是諾頓家族的北海艦隊發射火炮時的聲音。

    弗德雷斯船長豎起耳朵聽著周遍船隻傳來的大呼小叫，按捺著內心的驚恐和忐忑不安，直到他發現周遍的船隻並沒有什麽異常情況，依舊維持著良好的秩序和隊列向前航行時，他才慢慢的把心放了下來。

    做為一艘滿載十萬斤的大型武裝商船的船長，弗德雷斯唯一的驕傲是就是腳底下的這艘名叫人魚之歌的商船了。從他的祖父到他的父親，再到他自己，三代人在海上的拚搏和犧牲終於讓他的家族擁有了一條完整的屬於他們自己的大型武裝商船。對弗德雷斯船長來說，在大海上，在人魚之歌上，他就是唯一的國王和領主。

    隻是做為人魚之歌的擁有者，弗德雷斯船長也不敢違逆和抗拒奇克德商會的命令。當他接到命令要求他加入奇克德商會組建的一隻大型船隊為商業聯盟運送一批物資到達藏金海灣時，他根本就不敢表示異議，要知道奇克德商會可是南方海域的霸主，得罪了他們那人魚之歌說不定在海上就寸步難行。

    做為三代都在大海上討生活的航海者，弗德雷斯船長自然有他的人脈和信息來源。他很快就在酒館裏知道了奇克德商會為什麽要組織這麽大一支運輸船隊的緣由。據說商業聯盟的無敵艦隊和北地諾頓家族的北海艦隊開戰了，無敵艦隊好象吃了大虧，連愛爾尼巴港都被北海艦隊一把火給燒成了灰燼。

    據說冬季時那些接受了運輸物資到藏金海灣委托的大部分船隻都落入了諾頓家族艦隊的手裏，比如愛瑪號，蜻蜓號，莫林莫德人號這些和飛魚之歌同樣的大型武裝商船都被挾持了。而且諾頓家族的北海艦隊還擁有一種比傳說中矮人火炮更厲害的青銅火炮，遠程攻擊天下無敵，打船一打一個準什麽的……

    奇克德商會之所以組織這麽大的一隻運輸船隊就是為了避免物資的損失，誰都知道商業聯盟和安第納克王國正在法力丘平原進行著一場殘酷的血戰，在海上信息靈通的這些船員和水手都很憐憫的看著那些在南部被征召的士兵通過海路運輸到達藏金海灣，然後被填到法力丘平原這個無底的血肉大坑中去。

    對商業聯盟來說，海路就是它現在維持前線戰局的生命線，所以組建一支規模龐大的運輸船隊並讓兩支無敵艦隊的分艦隊護送是理所當然的正事，即可解除諾頓家族北海艦隊海上攔截的威脅，同時也是讓那些心懷疑慮的航海者看看，雖然無敵艦隊在與北海艦隊的交鋒中蒙受了一定的損失，但無敵艦隊依然是南方海域的主宰者。

    弗德雷斯船長就是這樣的一位疑慮者，他一直懷疑這趟航程並不象無敵艦隊的官員們所宣稱的那樣隻是一趟悠閑的旅程，相反充滿了危險。很簡單，原本就在船隊出發啟程前的那個晚上，諾頓家族的北海艦隊突然出現在海港外麵再次發動了夜襲。

    弗德雷斯船長非常慶幸他的人魚之歌號作為大型的遠洋武裝商船因為載貨量大的關係被排在海港的最裏麵，而不是象那些倒黴的中型貨船排在最外圍。那個晚上火光衝天，炮聲隆隆。若不是無敵艦隊的那些小型快速撞擊戰艦反應的快，第一時間趕去救援，說不定那天晚上無敵艦隊還會遭遇一場愛爾尼巴港大火。

    那個火光衝天的喧鬧夜晚弗德雷斯船長記憶猶新。無敵艦隊因為這場夜襲不得不推遲了七天才出發。雖然艦隊高層下了禁言令，不準艦隊的船員和水手討論這場夜襲，可弗德雷斯船長這些海上的老油條們還是通過酒館裏那些喝醉的船員和水手口中得知，那場夜襲讓商業聯盟和無敵艦隊都損失慘重。商業聯盟損失了五十多艘排在外圍的載滿物資的中型運輸船隻，無敵艦隊則損失了二十來艘大中型武裝戰艦和三十多艘小型快速撞擊戰艦，而敵人卻毫發無傷的揚長而去。

    或許是諾頓家族艦隊出乎意外的夜襲總算讓那些不可一世的無敵艦隊的指揮官們情醒了過來，七天後出發前弗德雷斯船長拿到了編組安排和航程計劃，很驚訝的發現運輸船隊並不是在傳統的海路上航行，而是沿著海岸線前往藏金海灣。

    沿著海岸線航行並不是不可以，但卻延長了整個航程。如果在海路上航行的話，那麽二十一天就能抵達藏金海灣。可沿著海岸線航行，那麽起碼要一個來月或者四十多天才能到達。畢竟海岸線中間有一大段是鐵達尼尼山脈，那沿海可沒什麽港口，隻有幾個臨時上岸取水的登陸點。

    一千多艘大中小型商船和戰艦組成的大船隊，在蓋林特亞大陸曆史上可謂是前無古人，後麵有沒有來者還不知道。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船隊會沿著海路浩浩蕩蕩的航行，白帆遮天，聲勢赫赫，這是一趟宣揚無敵艦隊威嚴的遊行之旅。可沒想到的是，無敵艦隊竟然采取了沿著海岸線航行的方案，這真是讓人驚掉大牙。

    倒是弗德雷斯船長這些海上老油條們認為無敵艦隊的指揮官們很明智，沿著海岸線航行最大的好處就是避免了兩麵受敵，無敵艦隊隻要護住外圍就可以了。敵人是不可能插進海岸線與運輸船隊的中間發起襲擊，那樣的話不需要無敵艦隊的戰艦出馬，隨便幾艘商船一夾敵人的戰艦不是擱淺就是被困，因為它沒有轉圜的餘地。

    傳統的海路的確能加快航程節省時間，但同樣麵臨著襲擊者四麵八方都可以發起的進攻，對防禦的無敵艦隊來說，運輸船隊連綿十餘海裏那麽長，想保護周全確實非常困難。一次夜襲讓無敵艦隊的指揮官們總算了解到敵人北海艦隊的厲害，雖然隻有十幾艘戰艦，可對運輸船隊的威脅並不比一隻分艦隊小多少……

    現在無敵艦隊的兩隻分艦隊想的不是怎麽戰勝諾頓家族的北海艦隊，而是怎麽把運輸船隊給周全的護送到藏金海灣。因為那八百多艘運輸船上裝載的基本上是南部七省所搜刮到的所有軍用物資和糧草，還有十萬被強製征召的新兵。對商業聯盟來說，這些物資糧草和新兵是保證商業聯盟能否戰勝安第納克王國的關鍵，是這場血戰能否獲勝的最重要的保障。

    沿著海岸線航行，無敵艦隊的兩支分艦隊，還有奇克德商會的武裝艦隊就沒必要和運輸船隊編組在一起。運輸船隊在裏麵，護航的艦隊在外圍，那麽諾頓家族的北海艦隊再次發動襲擊的話就必須先在外圍的護航艦隊防禦圈上打開個口子才能攻擊到裏麵的運輸船隊。同時最大的好處就是萬一運輸船隊遭到攻擊有所損失的話，那麽堅持不下去的運輸船隻就可以衝上海灘，保住其運輸的物資和援兵，而不是象在海路上隻能眼睜睜的往下沉……

    “這是第三次遭受襲擊了吧……”弗德雷斯船長聽著遠處那隆隆的炮聲憂慮的想到這一點。

    沿著海岸線航行雖然安全了點，可速度也太慢了。在傳統的海路上水底有潛流海麵上有順風，可海岸邊很難有這麽便利的航行條件。一眼望不到邊的運輸船隊速度慢的象蝸牛，出航二十一天卻連鐵達尼尼山脈的一半海岸線都沒過去，反而迎來了諾頓家族北海艦隊的第三次襲擊。

    出航第十四天，船隊再次遭遇了敵人的艦隊襲擊，依舊是十四艘能發射火炮的戰艦，它們與護航的無敵艦隊和奇克德商會的武裝艦隊展開了兩天三夜的鏖戰。最後應該是打光了彈藥再次揚長而去，而護航的無敵艦隊和奇克德商會的武裝艦隊總共損失了近七十艘小型快速撞擊戰艦和中型武裝戰艦，還有七艘大型武裝戰艦……

    弗德雷斯船長的人魚之歌號上分配到了十餘個無敵艦隊的船員和水兵，名義上說是加強運輸船隻的護衛，實際上這些船員和水兵都是那些被諾頓家族艦隊所擊沉擊毀的戰艦上拯救出來的，因為戰艦沒了才被安排到運輸船上去。

    隻花了兩天時間，弗德雷斯船長就和這些無敵艦隊的船員與水兵們混熟了。好吃好喝的招待後，從他們的嘴裏，弗德雷斯船長很快就得到了詳細的戰場情報。

    “那個北海艦隊的指揮官十分的狡猾，雖然他的麾下隻有十幾艘戰艦，可他從不和我們進行近戰，總是在三百米外向我們發射火炮，等我們靠近的時候他們就揚帆逃跑拉開距離。我們無法追得太緊，因為我們不能脫離團隊，否則就會被他們引出去然後集中炮擊把我們的戰艦給擊沉。

    我們的指揮官設下了好幾個陷阱，甚至還利用運輸船隊，故意露出了一個防禦圈上的破綻，希望能引誘敵人的艦隊去攻擊那些運輸船隻，然後包圍合攏和敵人進行近戰消滅敵人。可是敵人的艦隊指揮官並沒上當，似乎對麵前的運輸船隊視若未見一般，隻顧著找我們護航艦隊的麻煩。

    而且敵人的炮火非常的厲害，射程超遠，相距三百多米發射的鐵彈丸有碗口那麽大，我在墨魚號大型武裝戰艦上服役，當時我們的船衝的也不快，中間還相隔著三艘小型快速撞擊戰艦和一艘中型武裝戰艦。敵人的四艘戰艦向我們一起發射火炮，那會一顆燒得火紅的鐵彈丸穿透了十幾公分厚的船壁直接砸到甲板上盤成一團的纜繩，然後就燒了起來，大火順著纜繩燒到了船帆上，很快我們的戰艦就燒得象根火炬，救也救不過來……”

    這個叫希拉的水手長喝得有點醉，一邊述說著自己戰艦的遭遇一邊宣揚著敵人的強大。也幸虧他現在在人魚之歌的商船上，如果還在無敵艦隊那邊他這會應該是被捆在桅杆上挨鞭子了。

    不過弗德雷斯知道他說的是實話，甲板上升降船帆的纜繩為了持久潤滑和耐用都是抹了牛油以免被海水腐蝕。這玩意最怕火，一般海戰遭遇火攻的時候都有人專門看護，以便在第一時間撲滅火苗。墨魚號和敵人相隔那麽遠，很可能是根本沒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悲劇了。

    “難道我們的無敵艦隊那麽多的戰艦就不能消滅這十幾艘諾頓家族的戰船嗎？就算他們擁有超遠程的火炮，可我們的戰艦多啊，一擁而上讓他們打也打不過來啊……”弗德雷斯船長問。

    希拉水手長打了個酒嗝：“你，你不知道，敵人的戰艦實在是太滑溜了，他們的戰艦在操作性能上和風帆的利用上比我們所有的戰艦都高出很多。如果我們追擊的話他們就會引誘我們離開陽光海域進入深海，然後在那裏消滅我們的戰艦。上次二十多艘戰艦追擊結果就回來了三艘。

    本來我們的小型快速撞擊戰艦能對他們產生很大的威脅，上，上次夜襲也是小型快速撞擊戰艦把他們給驅走。可現在他們對付小型快速撞擊戰艦的手段也太凶殘了。我告訴過你他們火炮發射的鐵彈丸有碗口那麽大吧，可，可他們還有一種更小的，很多指頭般大小的鐵珠子組成的彈丸，一炮就是近百枚，一打一大片。

    以前他們都是用碗口大的鐵彈丸去打小型快速撞擊戰艦，十次有六七次打不中。可現在他們改用了那種鐵珠子，而且還放任小型快速撞擊戰艦接近他們。當到了五六十米的距離時，他們一炮打過去小型快速撞擊戰艦上幾乎就是一片血肉橫飛，不死就傷，根本就沒幾個幸存者，那簡直就是噩夢一般的場麵啊。”

    從那天起弗德雷斯船長就憂慮起這趟航行的結果起來，別看無敵艦隊和奇克德商會的武裝艦隊還有四五百艘戰艦，可要是諾頓家族的北海艦隊一直來騷擾的話不知道最終到達藏金海灣的還有多少隻戰艦。萬一，萬一無敵艦隊要是被消滅的話，那自己這些載滿物資的商船該怎麽辦？繼續前進還是回頭就逃？

    從內心的考慮來說，弗德雷斯船長還是傾向於掉頭逃回去，商業聯盟和安第納克王國的戰爭關他什麽事，保住自己家族的這艘唯一的商船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商業聯盟現在卻占據了黃金海岸線上的七個重要的港口，甚至連奇格達王國都是它的盟友，如果逃回去商業聯盟怪罪下來那自己和船依舊跑不掉……

    第一次夜襲到第二次襲擊相隔二十一天，可現在第三次襲擊和第二次襲擊隻相隔了七天，象弗德雷斯這樣具有海上行船豐富經驗的老船長就很容易的估算出敵人肯定在前麵有一個補給基地或者是準備了強大的艦隊準備對運輸船隊實施攔截。或許一場規模龐大的海上決戰在等待著無敵艦隊，他們將和諾頓家族艦隊決出誰是真正的海上霸主。

    誰是海上的霸主弗德雷斯船長根本就不在意，反正他隻是一個的商船船長，隻要老老實實的向勝利者繳納費用獲得航海行商的許可就行。聽著遠處隆隆的炮擊聲，弗德雷斯船長憂鬱的摸了摸自己懷裏揣著的那條白色的亞麻布，如果無敵艦隊戰敗的話那他準備第一時間就把這條白布給掛上桅杆，他寧願投降也不願意讓自己的這艘商船被炮火給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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