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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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放不下
    其實她說錯了,楊嘉畫不是報複心強,隻是占有欲破表。他的人受了傷,他怎麽可能忍得住?這件事情在千期月看來本來可大可小,但在楊嘉畫眼中,這就算是公然挑釁了。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傷害他的人或許還有一條活路,可侵犯她的人,絕對會死無全屍!
    午餐時間,楊嘉畫腳步有些快的走近廣告部。上午給千期月送藥的時候,本來已經平息的流言又升了上來,廣告部的那些女人們都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著英俊的總監把一個藍色小口袋遞給千期月的秘書樓琳。她們都知道有問題,但是迫於楊嘉畫冷到冰點的臉色,她們什麽都沒說,也沒那個膽子說。
    之前千期月說過讓他把那些流言壓下去,他把這件事交給柳姣之後就啥都沒做過了,不過看效果還是不錯的。上午他給柳姣提了此事,下午上班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人再提過這件事了。他知道今早的送藥之旅會給已經降溫的流言升溫,但是他沒辦法,昨晚的不歡而散之後,千期月今早沒有和他碰麵。他以為她是不想見他,其實她隻是睡過了頭而已。
    進入廣告部,大部分人都去吃飯了,隻有千期月辦公室的門還敞開著,似乎還在工作。穿過那些藍色隔間,瀏覽著桌上那些或密集或輕鬆的便利貼,是誰說廣告部不忙的,是誰說廣告部隻是做文案的?大部分人的電腦都開啟了屏保,而屏保上隻有一句話:舒服是留給死人的。果然不愧是整個公司的門麵啊,這麽勵誌的話很襯廣告部的業績。廣告部的作品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社會公眾對整個公司的印象,他們的壓力不可謂不大,身為領頭人之一的千期月自然也不例外。
    走進千期月的辦公室,剛好看到她挽起袖子努力的用棉簽蘸著碘伏去夠胳膊上的傷口。經過一晚的修複,本來就不大的傷口已經結痂了,隻是還有點痛,剛好有藥,試試也無妨。最讓她為難的是肚子上的傷,昨晚洗澡的時候它就已經青紫,雲南白藥應該是不可以噴這種傷的,她隻能用手揉揉,希望能加快血液的流動。
    傷在右手,千期月雖然是左撇子,可是還是有看不到的地方。“我來吧。”楊嘉畫看她那麽吃力的拿手去夠傷口,有時候在摸索中會戳到傷口,疼得她眉頭一皺,深吸一口氣又繼續去摸。摸完疼,疼完摸,真真是無比糾結。楊嘉畫輕輕開口,不出意料的看見了千期月驚詫的目光。
    “你不去吃飯麽?”千期月的手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話嚇得一抖,棉簽直直的戳到了結痂處,疼得她眉頭猛然一皺。抬起頭,千期月有些不解:這個家夥這個時候不吃飯來找她幹嘛?“有事?”她放了手,慢慢的蓋上碘伏的瓶蓋。
    “我來。”楊嘉畫心裏猛然一疼,眼前忽然浮現起她在殺場上的身影,長發在風中飛舞,在夕陽下她的神色如同世間最完美的雕塑,手上拿著的卻是一根明顯和她不稱的鋼管。荒原寂靜,女神降臨。
    他從她手裏接過棉簽,看了看發現她自己已經把傷口處理得差不多了,頓了頓,有些啞然的放下棉簽,聲音鈍鈍的:“還疼嗎?”他心裏像塞了一團濕答答的棉花,沉悶得有些難受。那些她一個人獨自承擔的時候,他在哪裏?
    “我帶了午餐,一起吃吧。”楊嘉畫有些擔憂的上下打量著她,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一台x光掃描機,就差給她做手術了。千期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尷尬的咳一聲,站起了身。除了陸溪,和哥哥沒人靠她這麽近過,難免有些緊張。楊嘉畫剛剛打算伸出手摸摸她的臉,看到她忽然站起來,以為是自己唐突了,便又把手收了回去。這個家夥就像被驚過的鬆鼠,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敏感得不行。
    楊嘉畫微歎一口氣,從背後拿出倆便當盒來,讓她等等,自己跑去茶水間熱便當。千期月看著他的背影,心裏莫名泛起酸楚。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男生穿著白襯衣站在綠籬前,微笑朝夕陽的境況,千期月眼睛酸澀,張口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和她一起走過了好幾年。他穿著白襯衣陪她逛過街,街道上的霓虹燈她現在都還記得清;他打著黑雨傘接她放過學,煙雨蒙蒙的林蔭大道她已經複刻進了腦海;他冒著大不韙替她背過黑鍋,黑夜裏他跪在堂屋門口被打得皮開肉綻。他和她一起做過不少事,或好或壞,或對或錯,即使已經過去,卻仍舊是她心裏抹之不去的風景。
    他給了她那麽眾多那麽美好的回憶,他陪了她那麽張狂那麽孤單的歲月。
    他是她一度最執著的傷口,也是她一直最美好的良藥。他之於她,此生難忘。
    呆呆的坐著,傷口的刺激帶著楊嘉畫的嗬護牽扯起來的往事一幕幕閃現,她果然還是沉浸在那些過往裏了。可這樣的話,她要怎麽麵對楊嘉畫,看他對她那麽殷勤,她一邊大言不慚的接受著他的愛護,一邊又心猿意馬的想著另一個人,這樣不好,可是她沒辦法,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若是真的有辦法,她也不會這麽糾結。
    實在來講,她現在並沒有接受楊嘉畫,她隻是覺得他是好人,可以試試。在心底,陸溪的影子還是揮之不去,她仍舊懷念那些時光,懷念那個驚豔了她整個歲月的幹淨溫和的男孩子。
    時間不是個好東西,它一邊溫和地麻木你的傷口,一邊爽快無比的找人來揭發。
    “吃飯了。”楊嘉畫拿著盒子進來,盒子的溫度似乎有些高,他走得急,直接導致了盒子放在桌上發出悶響。千期月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楊嘉畫骨節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好幾遍她才回神。“啊?這麽快就好了?”千期月把桌上的文件夾堆到一邊空出一塊地方來吃飯。想借此掩飾自己的心不在焉。
    楊嘉畫也沒有再細細追問下去,他不想逼她。到了她願意說的時候她自然會說,自己若是真的把她逼急了反而不妙。可看在千期月眼裏則完全不是這樣。他對自己好,他不問她的原因她都知道,隻是他的包容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名為愧疚的感情慢慢升起。
    “那個,你是知道陸溪的吧。”今天的菜色不錯,清淡的同時也帶著家常的平凡溫馨。楊嘉畫一直低眉順眼,刨著自己的飯,偶爾看看千期月有沒有在吃,一臉小媳婦的樣子。她知道他是不希望她生氣,不想她不開心,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陸溪始終是一個結,解不開拖久了對誰都沒好處。
    “啊?”楊嘉畫迷茫的表情襯托出他的絲毫不知,而他心裏卻是狠狠地顫了顫。莫不是上次他攔下陸溪的那張紙條被她發現了?不應該啊,憑著她直率的脾氣,若是真的發現了,她肯定不會這般平靜的。那是其他的什麽事嗎?他不記得最近發生了啥大事啊。
    “看起來你不知道啊。我跟你說說吧。”千期月剛想開口繼續說下去,就被楊嘉畫堵死:“吃飯想事情對身體不好。吃完了再說吧。”楊嘉畫的聲音沒有波瀾,千期月卻聽出了一絲不自然。他自己似乎也是感覺到了,咳了一聲,又繼續埋首吃飯。千期月看他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麽,低頭吃起來。
    空氣似乎是凝滯的,一頓飯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那份安靜很難熬,尤其千期月心裏還有事。好不容易等到雙方都把飯吃完了,楊嘉畫又說了一句:“不想說也沒關係的,我不逼你也不多心。”他隻求能夠陪在她身邊,要求不高也不勉強。即使為了這個他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也無所謂。
    “還是聽聽吧。我不希望你被瞞在鼓裏。以後曝出來,對誰都不好。”她說的也是實話,雖然不太中聽。她從來學不會如何委婉,也不知道該怎麽屈就,她隻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再怎樣也一定要做,自己要說的話無論如何也該說。拖得太久隻會變成鴻溝,再也挽回不得。
    楊嘉畫想想覺得也是,她既想說了,自己也樂得一聽。他對於她的過去不是不感興趣,隻是出於愛護,他沒有宣之於口罷了。即便他之前查過她的資料,即使他也知道陸溪是誰,甚至比千期月知道的還要多,隻是,他還是想聽她自己說出口。
    隻有她說出口的東西,才會變成證言留在他心裏。隻有她親口承認了的東西才算是真的作數。
    “陸溪跟了我五年,是我當時唯一的朋友。”千期月正襟危坐,麵上一臉嚴肅。她已經是打定主意要說出來了。楊嘉畫在她對麵也坐下來,用柔和得能包容一切的眼光注視著麵前這個線條冷硬的女生。她的過去他今天注定是要知道了,心裏還有些小緊張。
    千期月比他更緊張,她從來沒有跟外人說過陸溪,知道他的人也一樣少得可憐,她希望他是她的,希望除了自己再無別人知曉。可是她既然決定了要和楊嘉畫試試,就一定要走出這個圈,不然最後會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她心裏下意識的不想瞞著楊嘉畫什麽,哪怕是她最深處的傷口,隻要他能接受,都沒關係。她在說出口的那一刻,鬼使神差一般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