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所謂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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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所謂黃雀
    千期月接到樓琳電話的時候剛剛做好飯,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拿著手機按下接聽鍵:“有動靜了?”饒有興味的嗓音,對一切都成竹在胸的樣子。若果真如她所料的話,楊嘉畫到也不算太笨,或者說,對她是上了心的。
    “他已經找過我問你的事了。”樓琳很是淡定的回答。她聽千期月的口氣就知道這件事她是料到了的,她也就沒必要講些有的沒的拐彎抹角。但實話實說還是有必要的,至少能了解得更透徹。她對千期月有足夠的信任,千期月也回了她足夠的權利和自由。
    千期月輕輕“哦”了一聲,咬著筷子含糊不清的問:“我知道了。還有其他的事沒?”樓琳在那邊答了聲“沒有了”便掛了電話。千期月咬著筷子顯得若有所思。
    樓琳的為人她是清楚的,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明白。她知道千期月很多事情,因為那些事情的後果發生時她基本都在她身邊。像是千期月和別人打了架,午休時在公司裏上藥恰好遇到樓琳來問她的菜單,她幫她上藥,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黑道背景;她桌子上的求愛者的玫瑰和禮物大半都要經樓琳之手,多幾次也就知道了哪些是地痞無賴,又得到了什麽懲罰。
    樓琳也是一樣。她被流氓欺負,千期月永遠是第一個出頭。為了找到那些挑釁者,她不惜尾隨著她回家,然後在回程的路上狠狠地打擊他們;為了解決樓琳的調職問題,千期月甚至做到了去找人事部長鬧騰,完全不顧及自己總監的麵子,隻為換得她不去替那個討厭她的人做事。
    她和她的默契,在一場一場的考驗和傷痛中過來,或許曲折,或許糾結,她們都過來了,在那種日子裏慢慢修煉出來的已經不隻是友情,朝著親情靠攏了。她們倆雖然話都不多,但是遇到有關對方的事情,從來就沒含糊過,如果有人把她們當作蟬,她們就會是他們的螳螂。若是被當成了隻會揮舞大鉗子的螳螂,她們就會是冷眼看清一切的黃雀。不求做到生死決裂,隻要下次再不相逢。
    夜色四合,從窗外望去,橘黃色的是如同城市的眼睛的路燈,彩色的是如同黑暗的瞳孔的霓虹。也有像自己家這樣平平凡凡的白色的節能燈,它們帶著日光的餘亮照耀著那些或美滿或不幸的家庭,別人在燈下其樂融融或者爭吵不休,而她在家裏獨自相擁自己取暖。
    那些吵鬧,喧嘩或者就是人們說的煙火的味道,但對於她來說,有她會高興,沒有她也不介意。這個世上,沒有誰會離不開誰,在最黑暗的日子裏,不管是誰,都沒有依靠。她是一個人那麽孤獨那麽無望的活過來的,知道那些說不清楚又錐心蝕骨的滋味,所以她對一切都不奢求。人說無求則無欲,無欲則無盼,無盼則無希,無希則無傷。
    人的一生總要有些平和在,它能指示著自己不絕望,它能告訴自己不衝動,他能見證自己渡過身外浮華萬千。
    “哥哥。”楊嘉畫回了家,收拾完自己向楊嘉楨的房間走去,敲門,輕喚。楊嘉楨在房裏看著電腦,眼睛也不抬的叫了一聲“進來。”他開口的瞬間,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心髒激烈的跳動起來,就像被交付了一個挑戰指數五顆星的任務一樣。
    楊嘉畫進來,看到電腦屏幕在楊嘉楨的細框眼睛上映出一片光幕。他的臉在熒光的照耀下,多了一些白天沒有的柔和線條。別人說白天的人和晚上的人都是不一樣的,果然如此。但這副樣子,對他沒用。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楊嘉畫自從進了青春期之後就再也沒有教過楊嘉楨“哥哥”了,從來都是“哥”、“哥”的叫著。這麽一叫突然就有些奇怪了。
    “有什麽事麽?表情凝重得跟我搶了你什麽東西一樣。”楊嘉楨從電腦前轉回身子,借著椅子下麵的滾輪滑到楊嘉畫的身邊。楊嘉畫轉過他的椅子,長腿向旁邊一跨,穩穩的坐在了楊嘉楨的大床上。果然還是他的床最舒服,這尺寸都比自己的大。
    楊嘉楨倒也不介意,又把椅子滑回到床邊,隨手撈了一床毯子朝他甩過去:“你今晚這是想跟我睡?”調侃的意味明顯。
    “哥,你是不是找過千期月了?”楊嘉畫把毯子蓋在臉上,顯得聲音悶悶的。他不想跟楊嘉楨杠上。楊嘉楨這麽多年對他好得不得了,要是他真的跟他對上,他會很難受的。他不想辜負哥哥,他也不想放棄愛情。
    “是啊。聽說她是讓你拋下就職儀式奮力追到的女孩子,有些好奇而已,剛好今天有時間就見了她一麵。”楊嘉楨笑得溫文爾雅,看著床上那團淡藍色的小山包。楊嘉畫在他麵前從來都是個孩子,什麽想法都寫在臉上,他從來不用費任何力氣去猜自家弟弟在想些什麽,隻要看一看唯一與他不一樣的那雙眼睛,他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僅僅隻是好奇嗎?”楊嘉畫還是沒有揭開毯子,他的視界是淡藍色的,這種淡雅而溫和的顏色多多少少安撫了他的心。不可否認,楊嘉楨永遠掐他很準。也就是這樣,他才不願意和他對視,。心裏的不安和躁動化為一個簡短的問句,其中所含有的不確定和隱怒卻是不可忽視。
    “要是我說我想和你爭,你怎麽想?”楊嘉楨站起身子,扯掉楊嘉畫的薄毯,逼他和自己對視。楊嘉楨兩手放在楊嘉畫的身邊,眼睛直直看進他的瞳孔。楊嘉畫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看到了他眼睛裏的興致盎然,對他來說,這很危險。他的話打在楊嘉畫的耳膜裏令他色變。他推開他,義正辭嚴道:“哥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楊嘉楨斜靠在床上,右肘支撐著腦袋,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是撩人:“我記得我們倆的喜好從來都是一樣的,這一次你覺得我說的是真是假?”他心裏忽然起了要調戲他的念頭。自家弟弟在他麵前一直都靦腆,偶爾逗逗他也不錯。
    隻是,那個千期月的本事倒還是不小。能讓一直都溫順如綿羊的弟弟這麽火藥味的跟他開口,當真是不能小看了。或許自己應該好好的打探下那個女人,或許她的確有什麽自己沒有發現的亮點?
    “哥哥,我不想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楊嘉畫隻能拿出這一點來反抗了,他哥哥之前交的女朋友他都是知道的,雖然都不見得有多細聲細氣,但絕對沒有到千期月那種我行我素,那麽冷硬、反抗意味十足的絕對女漢子,不應該是他哥哥的菜,就算是那個人選也絕對不能是千期月。
    “哥哥,我不想跟你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楊嘉畫說完最後一句話,果斷拔腳出了房間。楊嘉楨在門裏笑起來,一臉的狐狸樣。這個女人,或許真的值得他好好的考驗一下了,自家弟弟用情這麽深,可不能被騙了。不過,自己也是確實起了好奇心的。
    “喂,閆一。是我,楊嘉楨。”楊嘉楨掏出手機撥號,一邊繼續看著自己筆記本上的資料,聲音很溫和,聽不出一絲情緒。而那邊的閆一卻是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
    這倆兄弟不能這麽折騰人啊,一個剛剛走,另一個馬上就來了。真當他是萬能的啊?“啥事啊?”閆一雖然跟楊嘉楨不是很熟,但是他跟楊嘉畫熟得很啊。他和楊嘉楨僅僅就隻是見過幾麵的關係,就那幾麵還是楊嘉畫叫的。閆一直覺楊嘉楨不簡單,但是平常二人的領域完全不對盤,沒有接觸的時間,且楊嘉楨的氣場太過強大,關係自然也就淡薄些。
    “我想要千期月的詳細資料。”既然想了解那個人,自然就要多方麵,多證據。閆一把手撫上麵盤,滿心的無語,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許多白花花的草泥馬。這倆兄弟真的沒事嗎?好不容易打個電話給他居然都是關於那個千期月的。一個叫自己不要提供任何資料,一個卻開口就要那些資料……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才遇上這倆活寶的啊。或許他應該考慮下跟他倆絕交了。
    見那邊久久的沒有回音,楊嘉楨似乎也明白了什麽,繼續道:“後果我來負責。”能讓閆一猶豫不決的也就隻有楊嘉畫了。雖然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經曆過什麽,但是閆一信任楊嘉畫是事實。為了安撫他,楊嘉楨拋出誘餌。
    不要以為楊嘉畫就能攔得住他,他是螳螂,楊嘉楨就是黃雀:永遠知道他弱點,知道該怎麽對付他的,黃雀。
    閆一歎口氣,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千期月的資料他看過了,在他眼裏,千期月除了恣意一點,灑脫一點,義氣一點,狠辣一點之外也沒什麽太特別的地方。就閆一的擇偶觀來看,千期月不適合過日子。她太漂浮,太把握不住。而過日子,需要一顆安定下來的心和柔軟下來的態度。不是已經向生活投降,是找到方法與世界和平共處。而現在的千期月,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作為楊嘉畫的密友,他早就已經知道了楊嘉畫傾心於千期月,還為她受了傷,做了她的司機,被拒之門外也不帶氣餒的一路狂追猛打到了今天的地步。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下意識的覺得這兩個人不合適。而這份下意識並不能作為他規勸楊嘉畫的理由。他開不了的口,楊嘉楨或許可以幫他開。反正隻是一份資料,就算閆一不給,楊嘉楨也一定可以查得到的。
    掛了電話,楊嘉楨嘴角浮現出一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和笑意,那份溫和,是褪去了所有針鋒相對的安定,是掃除了所有勾心鬥角的單純。他沒有察覺到的東西慢慢的滋長出來,綠色的嫩芽最終會長成什麽,沒有人可以預計。
    我們都有苦衷,我們都難以啟口。
    我們都是螳螂,我們都是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