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看到晏姝痛苦抱肚的樣子，低聲問站在一旁的采葛：“渭詩呢，昨天就化成降萼閣的送恭桶的仆人進宮了，現在人藏在哪裏，快叫她出來救人。”

    晏姝已經痛到暈厥，不省人事了。采葛在一旁咬牙切齒道：“小姐，她殺了文起！她殺了文起！我不要救她，也不要救她肚子裏的孽障！有這樣心狠手辣的母親，教出來的也是個沒良心的黑種！”

    晏如探探晏姝的微弱呼吸，聽著她無意識發出的痛苦呻吟，她摸摸凸起的肚子，不忍道：“本宮知道她殺了文起，本宮也心痛至死，可是孩子是無辜的，本宮不能不給這孩子一個機會。快，采葛，去把渭詩叫過來。”

    “小姐！我不去！您讓我做什麽都行，但這個賤人，我是不會救的！”采葛跺腳道。

    晏如也急了，說道：“左右生下來也都是送進宮裏撫養，讓他們母子分離豈不更加快哉？快喊人來救命，采葛快去！”

    采葛固執道：“我不！這孩子我隻想掐死他，才不會讓他來宮中享福！”

    “你這個小丫鬟，心眼可真壞，你們主子說的對，大人造的孽不能算到孩子身上，這孩子的母親和外婆確實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這孩子無辜，我還是要救一下的。”渭詩踩著輕快的步伐進來了，不緊不慢搭上了晏姝的脈，說道：“我一看你們宮裏白天大門緊閉，就知道準是有人來了。原來是何家大小姐啊，跟她母親長得倒是十足十像！不過，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怎麽一點都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這下好了吧，動胎氣了。”

    晏如慌忙說道：“你來的正好，她怎麽樣了，肚子裏的孩子還保不保得住？”

    “你這麽盼著她死，卻又憐惜她肚子裏的孩子，真是矛盾至極。放心吧，不過是動了胎氣，沒什麽大問題，別緊張。”渭詩輕鬆道。

    晏如不放心道：“可是，可是她流血了！”

    “流這一點血不礙事，要是流多了可就大麻煩了。等我開一副安胎的好藥給她服下即可。話說回來，你這姐姐還是有些福氣的，第一胎就懷了男孩。”渭詩說完就吩咐采葛拿筆墨過來給自己寫藥方，采葛冷靜下來便覺得凡事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再節骨眼上犯糊塗，於是隻能含著滿腔的仇恨去拿了筆墨。

    渭詩在紙上刷刷寫了藥方遞給采葛，采葛默默拿了方子就去抓藥煎藥了。

    晏如看到渭詩自信的臉龐，不由大鬆一口氣，說道：“你還能診出來男女？”

    “嗯，這個我還是能診出來的。昭媛娘娘，多虧了你的好計謀啊，我才能如此迅速了結大夫人，樂得清閑。果然，還是子城外的空氣比較甘甜啊，我一出去，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渭詩的語氣充滿了歡快，讓晏如也不得不羨慕起來，子城外的空氣，她也是格外向往的。

    晏如道：“何府向來對毒物異常警惕，吃飯前必然要有仆人先試毒，見仆人沒事才敢食用，我也是不得已才想出的好法子。不過，也多虧了你對毒物的把握和藥量的掌控，才能這麽快不被發覺地解決了她的性命。”

    晏如告訴渭詩將毒物先喂給雞鴨魚等活畜，這樣經過活畜的腸道毒性會大大降低，根本檢測不出來，正常人吃上一口兩口也是沒問題的，再者，何府試毒的仆人也不止一個，所以這毒下得更是悄無聲息、難以覺察。再把這些有毒的肉食呈給柳韻蕊食用，不斷加重她原有的病情，讓她誤以為自己是頭痛的老毛病複發了，根本就不會懷疑有人在她的飲食上做了手腳。

    渭詩道：“你以為我下毒很容易嗎？那老奸巨猾的柳韻蕊一開始根本就不相信我，那些有毒的膳食我當著她的麵試吃了半個月，她才肯相信我。那半個月可真是苦了我了，天天要回去煎一些解毒的苦藥水來喝。”

    晏如道：“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也不枉我這樣費力救你出宮了。怎麽樣，以前的事情還想的起來嗎？”

    “嗨！你們大夫人死後我就知大小姐不會輕饒過我的，還好我溜得早，不然也像文起大哥一樣被處死了。我現在連個藏身之處都沒有，你還苦苦逼我想起往事！你這姐姐太聰明，第一反應就是搜查京城的各大藥鋪，我在藥鋪已經待不下去了，你快幫我想個辦法藏身吧，等風頭過去了，我便不再麻煩你了。”渭詩愁眉苦臉道。

    晏如低頭沉思，眼神忽然一亮，說道：“有了！你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你擅長婦科千金，大姐也沒有見過你，幹脆就留在大姐身邊吧，這主意怎麽樣？”

    渭詩道：“表麵上是羊入虎口，但此計若成，何晏姝怎麽也不會想到我就是那個叫瑤光的女人！從此以後，我便真的是安全了。”

    “慢著，你還不能主動找上門去，以大姐的聰明才智，不一定反應不過來。你得等她親自來找你，而且——你要說她肚子裏是個女孩。”晏如看著躺在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晏姝，冷笑道。

    果然，不出半個月，渭詩便在京城裏出了名——她能夠通過號脈得知胎兒的性別，人人都喚她神婆子。

    一日，晏如對著來找她閑話的盛德音說道：“聽聞民間來了個神婆子，能看出腹中胎兒的性別，怎麽，不叫你嫂嫂去問問？”

    德音驚訝道：“還有這樣的神婆子，那德音必當告知嫂嫂才是。”連盛婉容的嫂嫂都來找這位名聲大噪的神婆子，懷胎七月的何晏姝也動了心，沒過多久就派人請來了渭詩。

    渭詩故意用藥水往自己臉上點了一大塊青斑，麵目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沒有人會將她與當初那個清秀可人的瑤光聯係起來。

    晏姝看到她臉上嚇人的青斑，皺眉道：“既然神婆醫術高明，何不祛掉臉上的青斑？”

    渭詩一本正經道：“是老身泄露太多天機，所以老天才要這樣懲罰於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