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卻道故人心易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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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著晏如將那蠟燭盞整個丟進了火盆裏,曲汾趕緊說道:“那茉莉枝條水分未被烘幹,燒起來全都是煙,會嗆死人的。您都是要做母親的人了,也要顧及著自己的孩子。”

    濕潮的茉莉一碰到火苗,果然漸漸脫水枯萎,散發著嫋嫋青煙。晏如聽到曲汾的話就更生氣了,她說道:“說什麽‘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都是騙人的。他和晏和才是真的一對,所有人公認的一對,投其所好算什麽,心意相通才是真的,我喜歡茉莉,難道他就也得喜歡茉莉嗎?我哪裏需要他這樣討好我!他與晏和情投意合,一個王爺,一個千金嫡小姐,配得不得了!既然如此何必來招惹我,我還偏偏一招就來,難道我就是這樣輕賤的女子嗎?沒有了我,他不是一樣快活嗎?難受的,不就是隻有我自己。好啊,那我就成全他們就是。”

    “您說的這是什麽氣話?這麽大人了怎麽還這麽不講理,七王和側妃已經是兩年的夫妻了,行周公之禮有什麽不對的,您這是生的什麽氣,難道還真的準備因為這個和七王一刀兩斷嗎?”曲汾也急了,說道。

    晏如隻是望著火盆中燒成灰燼的紙張,隻覺得胸口悶悶的,低聲道:“左右我是無情的人,他總要一個答案,我一直拖著不給。我今天就下定決心,從此一刀兩斷。”說完竟趴在床邊幹嘔了一聲,一陣惡心的感覺直接衝進了嗓子眼。她到現在,也隻對這一個人動過心,當然希望對方能夠全身心對待自己,無論是從肉體或者是精神上的。強大的占有欲使這幾乎成了她的心結,永遠也打不開。可是她自己又有什麽資格這麽說,唯有晏和才能與他真正般配吧。

    她在想自己和宋山潛的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裏,時間不對,身份不對,哪裏都不對,她需要一個理由去結束這樣的關係,卻又在心底渴望一個理由維持這種關係,而就在今天她心裏的最後一點希望仿佛被晏和輕輕吹滅了,有時候放棄確確實實是經曆過許多次的內心掙紮,但最終壓死駱駝的還是那最後一根稻草,從現在起,她覺得自己徹徹底底輸給晏和了。

    因為她開始嫉妒了,嫉妒的開始就是輸了。她嫉妒晏和能夠順理成章嫁給宋山潛,嫉妒晏和可以名正言順陪在宋山潛身邊,嫉妒晏和可以正大光明生下宋山潛的孩子。宋山潛給自己越多,便越讓自己覺得委屈,最終,他還是不能給自己想要的。

    她有多喜歡宋山潛,她就有多不甘,她有多不甘,她就有多痛苦。愛情上帶來的傷痛,其實是和年紀大小沒有多大關係的,就算晏如已經將成人母,她發起脾氣來,還是像個孩子。

    幹嘔了幾下,晏如將自己的嘴巴咬得緊緊的,很快她覺得小腹不太對勁,有種涼涼的滑墜感,四肢的酸痛更讓她心煩意亂。預產日期差不多就在這幾日了,晏如連忙對曲汾說道:“先去請梅小姐過來,我覺得,我覺得好像……”晏如還沒說完話,就隻聽見曲汾的驚呼聲:“見紅了!見紅了!小姐奴婢先扶您去床上躺著,我這就去喊梅小姐過來!”

    曲汾剛一出門,就見從樓下上來了一個麵黃肌肉的侍女。因為一早晏如就吩咐過薔薇院的女仆,一旦軍區有什麽新動態,一定要過來告知自己,所以這會上來了一個侍女來稟告軍情。曲汾連忙揮手道:“這裏不需要你,你趕緊下去!”

    那侍女說道:“裏麵的主子說了,有什麽情況都是要過來匯報的,姑娘你為何要攔我。”她提高了聲音,說道:“宋皇軍攻下了城牆,七王爺帶著側妃棄城而去了。奴婢說完這些也要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回老家了,薔薇院肯定是不保了,主子保重身體。”

    “什麽?怎麽會?你騙人的吧!”曲汾大驚失色。

    侍女回道:“姑娘,我騙你幹什麽,你自己瞧瞧這薔薇院裏還有什麽人,連王妃都走了。”

    “你知道這裏麵住的是什麽人嗎?那可是和王妃的親姐姐,和王妃又怎麽會拋下自己的親姐姐不顧?”曲汾焦急地喊道。

    侍女垂頭喪氣道:“王妃說了,何貴妃還懷著皇嗣呢,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當然是聽由皇上發落,跟他們七王府有沒有什麽關係。我說完了,姑娘請讓一讓。”

    “那……那梅小姐呢?住在左廂房的那位上客?也和你們王妃一起走了?還有采葛,采葛不是說去抓藥了嗎,怎麽到現在還不回來?采葛你知道嗎,就是跟著我們一起來的那個姑娘,白白淨淨的,臉蛋細長。”曲汾問道。

    侍女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那這樣,我給你銀子,你想要多少都可以,薔薇院備下的穩婆也都逃命去了是不是?我給你銀子,你去幫我尋一個穩婆過來。”曲汾頓時感到絕望了。

    侍女奇怪地打量了曲汾兩眼,說道:“姑娘在說笑吧?這個時候用多少錢也換不回一條命吧,我的小命再不值錢那也是我的,這銀子我可不要。再說了,你自己瞧瞧,這院子裏還有誰敢留?都逃命去嘍。姑娘你自己保重,我得走了。”

    曲汾衝進院子裏,大喊了幾聲也沒人回應,這又急忙衝進了樓上,隻見晏如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嚇得曲汾一下子哭了出來。晏如睜開眼,聲音還算清亮:“外麵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曲汾抹了一把眼淚,驚喜道:“小姐還活著!肚子哪裏不舒服?疼得厲害不?”

    晏如鎮定道:“有些陣痛,不過還可以忍受,我得保持一點體力,你去將芙蓉蛋卷拿來,我中午吃的不多。”

    曲汾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為什麽晏如還有心情吃芙蓉蛋卷。她隻得聽言拿了蛋卷來,晏如就是這樣,凡是跟宋山潛不沾邊的事情,她向來能保持理智,並且一直清醒著。

    “你聽著曲汾,現在就隻有咱們倆,所以咱們誰都不能慌。”晏如依舊冷靜。

    曲汾深呼吸幾口,說道:“嗯,我現在完完全全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