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報告異常的短，掃一眼，林拓便收回目光，也收回了觸摸藤蔓的手。

    後者如有生命般瑟縮著，片片青葉都卷曲了起來。

    旋即，他想了想，利用本體重新升上高空，反複循著大陸上升起的那一道道青白氣息絲線“傳送”。

    吞吐以太的並不隻有這條青藤。

    經過幾次考察，他終於確認，類似的植物不隻一株，而那些淡薄的以太雲絮，便是因這些“妖”而形成的。

    不過可能是數量太過稀少，加上諸如青藤之類的“妖”還太弱小，隻朦朧覺醒了意識，所以其引發的“以太之線”才如此的纖細。

    “還可以這樣……剛有了朦朧的意識，就自然懂得了吸收以太，強化自身的方法……這是靈性的效果麽？

    就如同動物生下來就懂得呼吸、飲水，屬於某種‘本能’？”

    離山書房，林拓收回分身，意識回歸本體，眼眸中滿是異色。

    這倒是第一次見。

    可惜這些原始的“妖”都太弱小，連“能力”一欄都是空白，沒有衍化出來。

    “還真有些好奇，它們能否成長起來。”心下想著，林拓未做幹擾，重新開啟了時間加速，心中卻是多了幾分期待。

    ……

    接下來的一個上午，林拓連看書的心思都沒了。

    坐在書桌前，翻兩頁法術典籍，便忍不住起身觀察一番，過一陣，又看看，那種感覺就像是種了盆花，急切期待它破土綻放。

    然而接下來的走向卻讓他有些意外。

    運行日誌：

    【世界衍化第十億年，荒蠻的大地上有極少數植物開啟靈智，在本能的驅使下生長，進化，同時將種子散播向整片大陸】

    【然而，植物本身的孱弱卻使得這些靈智要麽泯滅於長久的時光，要麽成為動物的食糧……

    在漫長的時光中，原始的生態經過一輪輪衍化。

    無數物種誕生，又消亡。

    動物們漸漸活躍於山林大川，並在本能的驅使下，爭奪植株，吞噬，進化……獲得種種神異……妖類，就此誕生】

    文字浮現的同時，沙盤內飛快掠過的光影上空，那些以太也時刻波動著，垂掛在天空與大地間的以太線條越來越多了。

    可其中一部分，卻不再源於初開靈智的植物，而是動物。

    它們模樣各異，物種各異，隻是因蒙昧之時，或幸運，或爭奪，吞服了那些吞吐以太的植物，於是，也便覺醒了智慧。

    這多少有些出乎了林拓的料想，但仔細想來，卻也正常。

    “植物想要修煉有成，實在艱難，最終還是淪為了類似‘天材地寶’的角色……”

    期間，他額外關注了下那道青藤，有些遺憾地發現在光影中，它終歸還是沒有抵擋住歲月的侵蝕，枯黃，消逝。

    也就在“妖”誕生的近乎同時。

    遵循著沙箱模擬現實的大原則，萬物愈發趨近於現實，人類族群也再次登上了新世界的舞台。

    這次，他們需要麵對的，除了艱險的自然，凶猛的野獸，還多了那些遠比普通野獸更強大的妖。

    隻不過，妖的數量終歸還是太少……相比於整片大陸，更是稀少的可憐。

    等到了傍晚，大陸之上，便已經出現了大片的原始人部落。

    他們聚集於平原上，河流旁，集聚而居，林拓偶爾關閉時間加速，俯瞰大地的時候，可以辨認出他們點燃的火焰。

    火焰從最初的星星點點，數量寥寥。

    到後來，越來越多，每逢夜幕，點綴在廣袤的大地上，如同一片星河。

    ……

    “嗬。”不知不覺間，黑夜漸深，伏在書桌旁林拓也感覺到了困倦，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靠在桌案上，打起了盹。

    隔壁，另外一個房間中。

    剛洗完澡換上睡衣的花溪推開門，扭頭便看到了深夜仍明亮的書房，以及窗內伏在桌案上的林拓。

    她想了想，回屋扯了一條薄薄的毯子，又走出來。

    輕手輕腳地推開書房，蓋在林拓的身上，然後疑惑地看了眼桌上那一排排不知怎麽出現的書籍，以及旁邊空蕩的長桌。

    眨眨眼，眉眼間有些小小的失落。

    轉身離開房間，將門關好，花溪想了想，抱著膝蓋蹲在了房簷下，望著那些在燈火下飛舞的小蟲，好一陣出神，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

    “為什麽歎氣？”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啊……”花溪愣了下，猛地扭頭，就看到身後房門不知何時拉開了。

    林拓帶著倦意，披著那隻毯子，跨出門來，然後在花溪的注視下坐在了她旁邊。

    他根本沒睡那麽沉。

    “我……”麵對著林拓詢問的眼神，花溪張了張嘴，似乎有些猶豫，但終於還是扭開頭去，低聲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為什麽這麽說？”林拓有些訝然地問。

    “我都住在這好多天了啊，可一直也沒做什麽，前幾天揍個木偶人，也是隨便誰都能做的……

    雖然我不知道老師你一直在忙些什麽，但總歸很忙碌，可我一點都幫不上……”

    花溪低著頭，越說聲音越低。

    那張因為補充了營養，圓潤了許多的臉上滿是沮喪。

    這種心思已經出現了很久，隻是出於不想添麻煩的想法，始終憋在心裏，沒說。

    前兩天林拓終於給她分配任務的時候，沒人知道她心裏有多開心，又是憋著多大一股力氣，想要表現表現，把事情做好。

    可真過去了，才發現沒有半點挑戰，隨便是誰都能做。

    尤其經過上次的測驗後，林拓連後續的格鬥訓練都不怎麽教了，更是讓花溪的情緒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來。

    甚至於，這兩天有時候，她偶爾都會懷念起在廢土上的時候。

    雖然日子很苦，但起碼努力活著，還是有意義的，而不是當一個安逸的飯桶。

    這些想法憋的久了，就像是膨脹的木桶，此刻，終於不可避免地溢出些許，落在林拓眼中，先是訝異，旋即，他看向小姑娘側臉的眼神中又多了一絲歉疚。

    終歸還是因為畢業後一個人生活了太久，所以，即便領了個學生回來，也習慣性忽略了花溪的情緒。

    想到這，林拓抬手蓋住了身旁大弟子的頭，揉了揉，弄得低著頭一臉沮喪的花溪一陣哼哼，也不知道是別扭還是享受。

    片刻後，那隻幹燥溫暖的手再次離開，耳畔回響起林拓的聲音：

    “其實，本來最近就想著可能有事要交給你做來著。”

    花溪耳朵動了動，抬頭看他，有些懷疑：“真的？”

    “真的啊，”林拓哭笑不得，“不過，前提是你得保持個好的精神狀態，不然耽誤事情，我可不敢再用你。”

    花溪抽了下鼻子，趕忙點頭：“我會保持的！”

    “那就去睡覺，別熬夜。”林拓起身，把身上的毯子拋給她，笑道。

    花溪嗯了一聲，說：“那老師也早點睡。”

    等將小姑娘攆回屋裏去，林拓這才搖頭失笑，旋即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推開門，進了臥室。

    不多時，安靜的武館中燈光接連熄滅，隻剩下書房內，巨大的沙盤裏，還在飛快輪轉著無數個晝夜。

    一萬年過去

    兩萬年過去

    ……

    紛亂的人類繁衍，擴大，與天鬥，與妖鬥，彼此相鬥，在飛逝的光影中，原本荒蕪的大地漸漸出現了成群的人類建築。

    散亂的部落也成了統一的城池。

    人們穿上了衣衫，懂得了羞恥，有了語言、文字……

    妖的數量始終稀少，卻也貫穿了整個曆史。

    運行日誌上，也不斷地浮現出新的文字：

    【世界衍化第……年，人類掌握了金屬冶煉……農耕技術……】

    【第……年，第一個奴隸製王朝誕生……】

    ……

    【第……年，七十二諸侯國結盟，“鼎”王朝建立】

    ……

    一夜無話。

    豎日。

    當林拓吃過早飯，推門進入書房，俯瞰沙盤的時候，就隻見，一夜之間而已，整個五百萬平方公裏的廣袤大陸上，便已出現了一個王朝。

    “唔，怎麽感覺比上次衍化的更快了……”

    林拓眨眨眼，俯瞰著分布大陸之上的各個村落，嘖嘖稱奇：

    “恩，這樣的話，下一步工作，也該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