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良人不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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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惟真喝道:“嘉來!”許嘉來罵罵咧咧放下手。林靜邊對這一切仿佛都無知無覺,流下兩道血淚,既痛苦又迷茫的樣子,低喃道:“我師父兩手空空去除妖了……我師父兩手空空去除妖了……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他!”

    陸惟真說:“他不會死。嘉來,把他打暈。”隻是嗓音輕得像風吹過。

    許嘉來單手提起林靜邊的腦袋,在手裏比劃。林靜邊不懼不怕,反而盯著陸惟真的臉,忽然大笑出聲,隻是那笑聲,比哭還難聽,他喊道:“陸惟真,我師父永遠都不會原諒你!隻要他能活下來……他一定能夠活下來,然後,他會殺光你們這些妖怪,親手割下你的腦袋,你信不信?”

    陸惟真沉默不語。

    許嘉來罵道:“妖怪妖怪,罵誰呢,你全家才是妖怪!愚蠢的地球人!”

    她一個手刀劈下,重傷力竭的林靜邊終於昏死過去。許嘉來一抬頭,就見陸惟真木然站在原地,明明背著滿包的寶貝,卻跟個遊魂野鬼似的。許嘉來想起剛才林靜邊的話,一咬牙,抽劍往林靜邊脖間割去。

    猛然間隻見一道光影如箭直射,連許嘉來都無法看清。下一秒,她手腕一痛,那劍“咣當”跌在地上。陸惟真已隨風而至,站在她麵前。

    許嘉來不甘心,不要那用不慣的破劍了,一掌抬起,周圍院落中,許多的木料、木板、甚至橫梁,突然顫動齊飛,立地而起、脫身而出,朝她飛來。在飛的過程中,所有的木瞬間解體,匯成一道黃色光流,如一道黃蛇,朝地上的林靜邊心髒部位直插過去,竟是要將他釘死在地。

    陸惟真眼中寒光一閃,一把抓住許嘉來的手,許嘉來避無可避,手上半點力氣使不出來,那條木蛇便如同瞬間被拆骨碎肉,化成木粉跌落在地。

    “咳咳咳……”許嘉來被嗆得不行,依然固執抬頭,和陸惟真對峙。

    陸惟真:“誰讓你殺他?”

    許嘉來:“他也是除妖師!”

    “他們隻殺作惡的那些!那些敗類,我們本來也要除掉!”陸惟真說,“我們隻是謀東西,何必逼他們上死路?”

    許嘉來憤然掙開陸惟真的手,說:“我們中的敗類,關他們什麽事?你敢說他們從未殺過無辜同族?”

    陸惟真一滯,說:“總之你不用管了,拿了東西就走。”

    許嘉來不動。

    陸惟真:“要我請你?”

    許嘉來咬著下唇,說:“陸老板,這事兒,我不想給你留後路。”

    陸惟真沉默不語,清麗的臉顯出幾分少見的陰冷。許嘉來勸道:“你剛才也聽到他說了,陳弦鬆如果不死,必然恨你入骨,不殺你誓不甘休。我們今天不如斬草除根,把他們師徒二人都……”

    許嘉來看著陸惟真的眼睛,很努力想要看清什麽。可裏頭沉沉一片,如暴風雨即將來襲。許嘉來突然打了個寒顫,當永遠好脾氣的陸老板,突然動怒,你最好不要再和她硬扛。

    “不需要了。”陸惟真的聲音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他失了這些東西,還有什麽資格,跟我動手?我會把他逐出湘城,給大家一個交代。”

    ——

    陳弦鬆抵達目的地時,天空開始飄落點滴小雨。

    那隻白毛風妖的巢穴,在一座爛尾樓裏。黑燈瞎火,垃圾滿地,野草叢生。周遭夜色深沉,如墨暈開,陳弦鬆腳下踩著幹幹的草,黑色身影仿佛也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手腳極輕,悄無聲息就攀爬至三樓。隻見一片黑漆漆的水泥地,最深處的牆邊,有一個穿著花綢衫黑色料子褲的瘦瘦的身影,滿頭銀發,坐在牆邊,手邊有一盞很暗的台燈,她正低頭在縫補什麽。

    從衣著背影看,和那些跳廣場舞的小老太太,沒有差別。隻是她深夜獨自一人躲在這爛尾樓裏縫補,這一幕就顯得驚悚無比。

    陳弦鬆不再隱藏腳步聲,慢慢向她走近。

    那人手裏的動作頓住,放下了針線和衣服。

    “報上你的姓名。”陳弦鬆說。

    那人站了起來,慢慢轉身。那竟是一張非常清瘦矍鑠的臉,看起來還有幾分秀麗,眼神清明,就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模樣。

    “是陸老板派你來的?”老太太歎息道,“我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陳弦鬆目光一斂,盯著她:“陸老板……是什麽人?我是捉妖師。”

    老太太臉色一變,原本那恭順平和的神色消失,眼中寒光四射。隻是來人臨淵嶽峙,氣度不凡,隻怕不好對付。她罵道:“去你媽的捉妖師……”話音未落一掌抬起,一條嬰兒手臂粗細的風龍,朝陳弦鬆直撲過來,她想要先發製人!

    陳弦鬆側身一避,知道這老妖遠比上次壁虎男厲害,且近身纏鬥不利,他打算速戰速決,伸手就去抽劍。

    劍隨意動。當他的手探入腰包,一摸,摸了個空。再一摸,裏頭還是空空。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突然覆蓋陳弦鬆的整個後背。

    一閃神,他極為驚險地避開老太太的第二次攻擊,老太太也一愣,傳說中的捉妖師法器無邊,她膽戰心驚,卻沒想到這小子半陣沒摸出什麽東西來。

    陳弦鬆又一摸。

    紫金葫蘆。

    縛妖索。

    變形鏡。

    渾天雷。

    ……

    統統不見了。

    空的,腰包裏的無盡乾坤空間,真真正正空無一物。

    寒意如同霜雪,一層層覆蓋陳弦鬆堅硬的後背。除妖十八載,器在人在,器亡人亡。那些大多是陳家世世代代供奉的法器,每一任捉妖師,都把它們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

    現在,它們統統不見了。

    陳弦鬆有片刻的怔忪。

    腦海裏驀然浮現臨出門前,陸惟真低眉蜷首,親手將這個腰包係在他身上的模樣。

    這一分神,銀發風妖瞅準時機,一個風龍從背後升起,直直砸在陳弦鬆後背。陳弦鬆悶哼一聲,被砸得撞在柱子上,他於空中一個翻身,落地,一時未動,喉中一片腥甜湧上。

    陳弦鬆定了定神,眼見著銀發風妖要趁他受傷,全力反撲,幾條小風龍迎麵撲來。陳弦鬆摸了一下全身上下僅剩的器——那根藏著瞬移秘密的皮帶,身形一閃,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