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固王位李昖操人心,爭朝權龜峰獻長
字數:8850 加入書籤
卻說自朝鮮王李昖決意向日本派遣通信使後,西人黨鄭澈與成渾整日惴惴不安,成渾不解大王為何不追究柳成龍失察細作之罪。宋翼弼答道“此必乃殿下帝王權衡之術,使東人西人相互製衡,方便施展王權。”
鄭澈恍然大悟“果然因殿下此前受製東人,故而特意強留李山海與柳成龍,隻為壓製我等麽?”
宋翼弼點頭稱是並再度獻計“若不清除東人,則道學政治無從施展,必先除柳成龍,追究細作發起公論強逼殿下下旨降罪,使柳成龍自請歸隱,而後通信使一事自然也便不了了之,獨剩李山海一人孤掌難鳴不足為慮。”鄭澈與成渾欣然依計行事。
次日朝會,朝鮮王李昖公布派遣通信使者之後鄭澈首先發難,上奏追究柳成龍失察細作,理應辭職謝罪。同知事成渾等人附和鄭澈再請追查。領議政李山海見柳成龍沉默不語上奏言道“細作潛入朝鮮五年以上未曾察覺,若追究責任,曆任兵判均難辭其咎,各府大臣相互監督,卻未曾聞報,即便左右議政以及領議政總領國事,亦負有責。在朝所有官員均有失察之罪,如何處置?”
鄭澈見李山海竟將失察之罪牽連東西兩黨,索性破釜沉舟上奏引咎辭職,鄭澈為西人之首,鄭澈話音方落滿朝臣工集體上奏請辭,朝鮮王驚愕不已,東西黨爭目無君王,李昖氣血上湧幾至昏厥。
朝會散後,李昖在禦醫救治之下逐漸恢複,問詢大內官監視鄭澈有何進展。大內官跪陳鄭澈身後似有謀士,多次核查為名叫宋翼弼之人在鄭澈背後陰謀作亂。李昖聽罷,王命直下鹹州,宋翼弼被抓獲。消息傳開,西人黨禮曹正郎李恒福急來向鄭澈稟報宋翼弼被抓捕一事,鄭澈大驚失色。另一頭直提學李德馨也正在向嶽丈李山海稟報此事,李山海追問因何罪名,李德馨答道罪名為借鄭汝立謀反事件煽動儒生作亂。
李山海再三詢問細節,得知並無奏疏告發,而是王命直達,不免脊背發涼。柳成龍聞訊趕來,核實過後歎聲連連,悲歎千條性命皆因一人伎倆而冤送。李山海則對此看法不同“無奏疏告發,王命直下,證明大王自在監視臣下一舉一動,如此推斷,鄭汝立事件中大王其實洞若觀火,卻依然提拔鄭澈,實乃借刀殺人之計也。”柳成龍不敢輕信。
此時朝鮮大王李昖在王宮園林召見鄭澈,李昖言道“聽聞左相與宋翼弼相交已久,引為知己,可有此事?”鄭澈驚覺辯道“宋翼弼與臣確是舊識,但自宋翼弼淪為奴隸之後,至今尚未見麵。”
李昖不覺一聲輕笑“原來如此,但寡人聽說前幾日宋翼弼卻去過左相府上,莫非是寡人聽錯否?左相,此處隻有你我二人,既無外臣亦無內官,不正是互換秘密之絕佳場所麽?比方說,請告知寡人,左相與宋翼弼之間毫無關聯。”鄭澈聽罷伏地請罪。
李昖轉身安撫道“左相既然與宋翼弼毫無關聯,寡人為何要治你死罪?且左相為國之棟梁,棟梁若除則大廈將傾,寡人怎會不明此等道理。”鄭澈感懷再拜,立誓化作白骨也難報大王恩惠。
李昖更有後話“但若僅存棟梁而將其餘立木棄之不用,房屋仍將坍塌。將梁木和其餘木材都留下,左相以為如何?”鄭澈已聽出弦外之音,滿不情願向李昖問道“殿下莫非是指李山海和柳成龍臣領旨。”
李昖見此繼續提點鄭澈道“梁木與其餘木材存在理由惟有撐架房屋。萬望左相銘記於心。”鄭澈惟有領旨,李昖補充道“派遣通信使,左相以為該如何是好?”鄭澈眼見大勢已去,便請按王命行事。李昖大喜,將鄭澈扶起後緊握其手安慰鄭澈稱必不會重罰宋翼弼,但需左議政避嫌勿再與宋翼弼相見。鄭澈拜謝聖恩浩蕩。
事後經東西兩黨合議,上奏請旨,萬曆十八年詔準西人黨黃允吉為通信使正使,東人黨金誠一為通信使副使前往日本探查實情。同時升柳成龍為右議政。
是夜,柳成龍夜探宋翼弼,一陣寒暄過後,柳成龍問到借助鄭汝立事件牽連黨爭推動獄死是為何故?宋翼弼不覺失聲大笑“吾深知主上軟弱之心與權力之欲,故稍微觸碰,主上便龍顏大怒,我亦驚訝為何如此輕易?仿佛主上正等待觸碰一般,借機瘋狂揮刀泄憤。”
柳成龍大怒,宋翼弼卻淡定如常反問柳成龍道“而見,你可知你愚蠢之處在於不察主上私心,我僅在主上心中,送去一份名為奏疏之燃料。但知曉一切、燃燒一切者卻是你所供奉為神明之主上殿下。若有懷疑不妨親自請主上殿下賜教。”隨後狂笑不止。
柳成龍果然連夜進宮覲見朝鮮王,李昖問道“愛卿何故深夜覲見?寡人正百無聊賴,本有事欲與右相明日相商,愛卿既來何不同飲一杯再行商榷。”
柳成龍言道“臣有一事不明願冒不忠之名請教殿下,鄭汝立事件,數萬臣子與儒生身死發配,果為殿下借刀殺人之計否?殿下是否明知此乃宋翼弼等奸臣設計誣陷,卻仍主導推動釀就慘劇?”
李昖不悅“右相是在質問寡人是否被權力所左右而屠戮大臣?身為臣子深夜覲見,卻向主君提出如此無禮質問!你可知該當何罪!或言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柳成龍答道“若是如此慘劇確實出自殿下之手,則臣死於殿下或自行了斷又有何分別?”
李昖冷笑數聲,本欲發怒忽眼神一轉,隨即平複內心緩緩答道“右相既如此則寡人便不再隱瞞,寡人以孱弱之軀登此王位,但至今時今日無一刻不努力銘記諸臣箴言教誨,隻因不想聽聞不配王位之言論故反而處處看大臣臉色行事,觀察儒生言論,如坐針氈。曾多次夢中回味過往生活,奈何卻留下心虛之症。寡人不知何時將一病不起,然寡人心有一願,雖不及世宗大王賢君名號卻也不願留昏君罵名。寡人既有此願有豈會因幾份奏折便肆意屠戮朝臣與儒生。非也非也,是寡人所殺,皆因寡人愚昧無知,才有此慘劇。使無辜之人慘遭殺害乃寡人之罪,請右相擔待。”
柳成龍看到大王淚眼朦朧,自覺對朝鮮王不忠不信悔恨交加,請賜一死。李昖好言相慰並呼喚近前對坐飲茶,李昖言道“正因有卿等直言相諫,寡人方能時刻警醒,殷殷教誨寡人銘記,來日務盼直言為上”。柳成龍拜謝告退。李昖目送之後,臉色突變,對柳成龍心生憤恨。
數日之後,宮中傳旨宋翼弼將擇期處刑,鄭澈得報深夜探問,欲再向朝鮮王求情,宋翼弼則表示事已至此回天無望,甘願一力承擔並告誡鄭澈萬不可將數以萬計性命換來的權力拱手相讓,需為道學政治複蘇堅守不懈,並再度獻計道“如今主上殿下並非與我等同路之人,當務之急需早立國本冊立世子,逐步變更政治理念,則我等所盼大治之世必將到來,屆時吾死亦瞑目。”鄭澈感佩。
鄭澈回府後便找來大司憲伊鬥壽商議,這伊鬥壽與鄭澈同為西人要員,與鄭澈交情深厚,為人老成持重,忠君重義,處事幹練,以廉能而著稱。因此更為鄭澈所倚重,鄭澈苦惱現在便從諸位王子中擇優是否為時過早。伊鬥壽則認為當今主上初到京城之時便習內聖外王之道,如今諸王子早已成年,何來為時過早之說,但伊鬥壽不知左相願擇哪位王子?鄭澈言道“臨海君位列長子,但德不配位,論胸懷遠不及光海君之萬一,信誠君聰明過人,若教育得當可成明君。”
伊鬥壽言道“非也,明君並非單靠教育可成,論品德非光海君莫屬,去年黃海及平安兩道瘟疫泛濫,臨海君與光海君代主上慰問災民,我身為平安道觀察使親眼見到光海君不顧瘟疫感染為災民親喂湯藥,最終還是有所感染,幸有天助及時救治,光海君醒來囑托我萬不可告知主上以免罪加我身,心思縝密,有愛民之德。且光海君風度翩翩,待人謙和,氣宇軒昂正有賢君之象,可從速上奏。”鄭澈言及國本之事非同小可,需與領相右相協調一致方可上奏。
三日後朝鮮大王李昖召見領議政李山海、左議政鄭澈、右議政柳成龍三人並宣布朝堂人事調動安排,命右議政柳成龍兼任吏曹判書,協助左議政鄭澈選官任職。鄭澈不解詢問是否現任吏曹判書有失職之罪?李昖撫慰鄭澈實乃現任年高體弱,為體恤臣屬而另擇良臣代之。
柳成龍聽聞便以公務繁忙欲推辭不受,李昖問及李山海,李山海答道“柳成龍此前曾任吏曹判書,使其兼職並無不可。”
李昖隨即轉問鄭澈,鄭澈回奏“柳成龍公正嚴明,盡公無私,加之曾任吏判,政績斐然,遍觀百官柳成龍確是最佳人選。”李昖見三人並無爭吵驚訝之餘亦轉為欣喜。
宮門之外鄭澈向柳成龍道賀並鄭重提及柳成龍雖兼職吏判屬左議政下轄,但身為右相且公正無私,選官之事無需再向其匯報。柳成龍雖一再強調即便兼職吏判,選官裁決仍需左相評定。但鄭澈仍堅辭不受,令柳成龍疑惑不解。李山海待鄭澈走後向柳成龍解釋道“兼職吏判是主上為奪取西人選官之權,意在均衡朝局。而鄭澈身為西人之首與我等怨仇難消,怎會如此輕易拱手相讓?實屬意外,令人不安。”
當夜鄭澈及伊鬥壽宴請李山海及柳成龍,席間推杯換盞,歌舞連連,鄭澈舉杯道“右相兼任吏判,上任首日所議裁選我已閱過,處置公正,來此之前我已上疏,任命不日即會下達,得右相輔助,吏治無憂。”
柳成龍謝道“左相把關在側,在下豈敢怠慢,略盡綿力而已。”
李山海言“由右相兼任吏判雖是主上聖明獨到,亦要感謝左相不辭協勞。”鄭澈欣喜一飲而盡,伊鬥壽從旁恭賀“東西兩黨對立已久,如此和睦實乃朝廷幸事。”
酒過三巡,鄭澈屏退左右,輕聲說道“今日請二位前來實有一事因事關社稷需二位鼎力相助,主上殿下繼位以來,中宮娘娘久未生育,恐再難產子,諸王子係已成年,王世子之位懸而未決,我欲奏請主上冊立世子以定國本,事關重大,故特請二位商議。”
李山海聽罷神色凝重,向鄭澈言道“臣子擅自奏請冊立世子乃主上所忌,無事摘取逆鱗無異於自取其禍,數年前便有人奏請冊立,主上龍顏大怒。冊立世子主上自有主張,左相為何不知輕重再重提此事?”
鄭澈辨道“領相怎能如此評判,前次奏請未經公議,使主上不快咎由自取,此次惟公議是從,更何況為人臣者當時時為國家社稷未雨綢繆,但存公心主上自會體恤。”
柳成龍言冊立世子是否為時過早?伊鬥壽則言“眼下倭寇意圖詭異不明,北方胡人日漸猖獗,國內民心不穩,正當冊立之時,早立國本可使社稷無憂,何況若領相、左相、右相三政丞意見一致,百官隨同陳奏,遵循宗法例行公事而已。”
柳成龍問道“若如此,主上現今三位王子之中,臨海君、光海君、信誠君,二位欲推哪位王子冊立?”
鄭澈與伊鬥壽相視而望緩緩說道“我等認為光海君德行俱佳較為合適,但不知領相右相意下如何?”
柳成龍以為然,鄭澈見李山海仍存疑慮繼續說道“主上英明神武,光海君德才兼備,如此冊立江山社稷得固,必再難重現燕山君之亂,冊立國本隻要我等意見並無相左,便是朝廷公議,絕非亂政之舉。不妨明日先行上奏,再待主上旨意。”李山海見鄭澈滔滔不絕,柳成龍亦並無不願隻得先行應允。鄭澈大喜與伊鬥壽重召歌姬,再請同飲。
宴會結束李山海徑直前往牢獄麵見宋翼弼,;李山海開口言道“龜峰先生天縱奇才,謀國名士,時至今日才得以真正領教,實在受益匪淺。”
宋翼弼滿麵不屑“領相謬讚,若果真如此怎會身陷囹圄?遣返人罷了。領相若是刻意前來羞辱,你我話不投機,休得再言。”隨後倒頭睡去,再不回應李山海。
李山海則繼續言道“今日鄭澈及伊鬥壽宴請過我與右相,意欲商談冊立國本一事,已然議定明日共同上奏,而令我疑惑的是無論主上平日如何行事,鄭澈即使放歸山野期間亦無時無刻尊奉主上為聖君明主,甘願侍奉萬年肝腦塗地,怎會提出此等言論?想必定是你在背後左右鄭澈所致吧。名為冊立國本實為籌備扶持傀儡新君把控朝政,如此歹毒之計加之將觸碰主上逆鱗,我與右相為何還要共同赴死?最終還是決定退出為上,苦了鄭澈尚蒙在鼓裏,明日是否便會與你牢中作伴猶未可知也。”
宋翼弼聽罷起身怒斥道“背棄盟約、反複無常、無恥小人、奸邪之輩、國之將亡便是因爾等奸臣作祟!留罵名萬年!”
李山海回道“賊喊捉賊也要適可而止,鼓動政亂、黨同伐異、甚至意欲謀逆,奸臣何在一目了然。龜峰先生死期將至,還需早些安歇才是。”隨後揚長而去。
隨後李山海急忙約見柳成龍告以實情,柳成龍不免詫異至極,向李山海再三確認之後沉默良久,李山海在交代柳成龍明日切勿附和鄭澈之後便匆匆離去。金公諒,金貴人之弟,信誠君之舅,當夜內府值班期間正與歌姬相擁纏綿,卻不料被李山海帶隊闖入一舉擒獲,金公諒受驚之下從李山海處得知鄭澈欲上奏冊立光海君一事,金公諒雖紈絝子弟,卻深知冊立光海則信誠君無望世子之位,其姐弟二人亦難安享富貴。便受李山海之命夜闖金貴人寢宮盡訴詳情。金貴人聽罷深恨鄭澈,急往李昖所在而去。
此時朝鮮大王李昖正夜讀品茶,金貴人突至泣不成聲,金貴人哭道“若殿下欲立光海,臣妾別無它求,隻求能繼續陪伴殿下左右,與信誠君得享平安,若殿下不允請念在臣妾往日伴駕之情放母子出宮。”
金貴人平時美豔動人,聰慧非常,淚流滿麵之時則更顯楚楚動人。李昖連忙安慰之下方知鄭澈欲明日上奏冊立國本。李昖慰道“冊立光海寡人並無此意,若非貴人告之,寡人更不知鄭澈竟有此舉,信誠君聰明伶俐,寡人將待信誠君再長數歲親教理政,世子之位寡人實意在信誠君。貴人不必煩憂,寡人明日自會處置。”
清早鄭澈早已在宮門之外等待,卻僅等來柳成龍一人,柳成龍言李山海昨夜宴後偶感風寒,現尚在府中醫治,已全權委托於柳成龍代其進言。鄭澈無奈便與柳成龍進宮覲見。
而李昖早已知曉鄭澈今日所奏何事,隻聽鄭澈奏道“殿下,自殿下繼位以來已二十餘年,可惜中殿娘娘一直無子,國本空懸。殿下似乎應考慮世子人選,諸王子多已成年,又值倭情不明,早定國本社稷永固。臣等不知殿下心中是否已有世子人選,臣等公議之後,光海君似乎德才兼備,恭謹誠孝,應可為世子之選,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李昖待鄭澈言畢隨即大怒“寡人如今體脈康健,為何早立世子?誰當冊立寡人自有決斷,左相此舉究竟為何?是光海與你有何交易?還是欲逼寡人退位!”
鄭澈大驚,急忙辯道“殿下,臣與光海君並無交易又怎敢做謀逆之臣,隻是確實已到冊立國本之時,臣等公議冊立光海君較為妥當,故如此方請殿下斟酌,別無他意。此事臣與領相右相意見一致,領相雖身體抱恙但也委托右相向殿下進言。”
李昖旋即質問柳成龍,柳成龍一時閉口不言,李昖怒發衝冠“寡人問你與領相是否與左相串通一氣合謀逼宮!”
柳成龍言“並無合謀,臣與領相雖聽及此言但仍認為為時過早。”李昖隨即下旨將二人趕出宮門,並降鄭澈為右議政,鄭澈由此深恨東人。
萬曆十九年,赴日通信使曆經一年重歸朝鮮,李昖命內官譯讀豐臣秀吉國書,其中直入大明之言令朝鮮君臣驚愕不已。“日本豐臣秀吉,謹答朝鮮國王足下。吾邦諸道,久處分離,廢亂綱紀,格阻帝命。秀吉為之憤激,披堅執銳,西討東伐,以數年之間,而定六十餘國。秀吉鄙人也,然當其在胎,母夢日入懷,占者曰:''日光所臨,莫不透徹,壯歲必耀武八表。''是故戰必勝,攻必取。今海內既治,民富財足,帝京之盛,前古無比。夫人之居世,自古不滿百歲,安能鬱鬱久居此乎?吾欲假道貴國,超越山海,直入於明,使其四百州盡化我俗,以施王政於億萬斯年,是秀吉宿誌也。凡海外諸藩,役至者皆在所不釋。貴國先修使幣,帝甚嘉之。秀吉入明之日,其率士卒,會軍營,以為我前導。”
鄭澈上奏道“國書所言毫無禮數,直入大明欲侵上國,區區小國狂妄自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伊鬥壽言道“竟命我等需至倭營迎接,供需補給,引路入明,此分明為欲挾持朝鮮共攻明國。”西人競相讚同。
李山海對此則持不同意見,李山海言道“右相敏感多疑,倭國狹小,怎敢以卵擊石?此國書之言依臣所見乃欲效仿朝鮮朝貢明國,陸路入明需我等引路無可厚非。”
吏曹參判李德馨等東人亦隨聲附和。李昖命通信使陳奏赴日探查結果,通信正使黃允吉上奏“日本國王數百年間形同傀儡,國內朝政由權臣把持,如今日本關白豐臣秀吉代行王權,臣觀此人神情盡透殺機,接待我等通信使甚為傲慢,秀吉下屬如虎豹豺狼,以殺戮為樂,言談舉止欲昭顯武力。國書中疑點甚多,臣判斷倭國應有大舉征伐朝鮮、明國之意。”
通信副使金誠一上奏道“國書最初傲慢無禮,臣等多次相爭迫其修正其中詞匯,但倭國總虛以應對。據臣觀察正使大人所言皆倭國虛張聲勢,但凡大兵入侵必先隱藏意圖,暗自籌備,鬆懈對方守備,大張旗鼓唯恐天下不知不過是尋求談判優勢的手段而已,臣斷定倭國無入侵之意,正使大人已被驚嚇,歸國後仍不思謹言慎行,妄言倭寇將侵,以致下三道百姓爭相北逃,人心惶惶難以收拾。”黃允吉與金誠一仍各抒己見,引發朝堂論戰,李昖喝止,詔令倭變造謠者一律抓捕,逃亡百姓盡數遣返原籍,於南岸修築城池整頓軍備以備不測。
旬月後,對馬島主宗義智及景轍玄蘇來訪朝鮮再次奉上國書,柳成龍不解,玄蘇言道“之前所呈國書,我等深感有諸多誤會,其書中用詞並非關白本意,此次關白已重新書寫國書,萬望貴國莫要曲解關白之意。”
宗義智補充道“關白大人誠懇無比,欲與貴國和睦之情及借道上供明國之意無比期盼,請大人上奏大王,接納關白大人情誼。也正因關白大人極為懇切,若被拒絕定會發動戰爭。”
金誠一說道“無禮之徒,什麽期盼懇切,盡是戰亂威脅,即便拒絕也是理所當然。”在宗義智再三懇求之下柳成龍答應向朝鮮王呈交國書。
李昖看罷國書甚為憤懣“前封國書傲慢無禮欲行相侵,使我國民心離亂,現又言辭懇切,嘲弄寡人否?禽獸小國安敢戲弄禮儀之邦!自不量力可笑至極!若倭國膽敢入侵,寡人當效仿世宗親征,踏平倭境,生擒秀吉!”隨後便將國書燒毀。並命以國書回複,內容傲慢,言辭犀利,密封完備後交付宗義智帶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