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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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的花蕊還還沾染著晨露的氣息,花草香馥鬱,蟬鳴宛若悠揚歌聲在院內作響。

    房內清朗的聲音一字不漏地傳入她耳中,她不禁打了個寒噤。她從未伺候過什麽人,現下讓她進去伺候他真是為難。

    “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進來。”

    見她不動,裏麵的聲音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黑曜,隻見他一臉理所當然,她心中唯一一點希望之火被無情澆灌,應了聲“諾”便緩緩推門而入。

    一縷晨曦刺破窗紙照在房內的紅木地板之上,他一身玄色裏衣裹著修長的身材立在床邊的屏風前。玄色衣衫裏露出的頸脖與手皆是與玄色相悖的白皙,墨色的發披在身後與玄色衣衫融成一體,黑白二色在他身上演映得淋漓盡致。

    他背對著她站在屏風前,儼然一副等著她伺候的模樣。

    她見他站著不動,

    又見屏風上掛著的玄色紋金絲蟒袍子,心中如明鏡般知曉他這是等她伺候的意思。

    “過來幫我穿衣。”

    見她仍在猶豫,他又催了一回,但這一回他的聲音卻少了方才的不耐煩,而多了幾分平靜。

    她咬了咬牙,硬生生道:

    “奴婢不會。”

    她自然不會,從前都是別人伺候她,她何時伺候過別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倒是坦然。但還是佯裝不解的模樣:

    “你不會?作為王妃的貼身丫鬟,連伺候人穿衣都不會?”

    她撇撇嘴,四姐可從來都沒讓自己伺候過。

    見他以這個為由,她不以為然道:

    “奴婢自小在鄉下長大,父母皆鄉下粗鄙之人不懂這些繁文縟節,自是沒有教過奴婢,且奴婢進府不足一月,雖是王妃娘娘的貼身丫鬟,但平日都是良素姐姐替娘娘更衣,娘娘近日身子不適亦沒有教奴婢,奴婢自然是不會的。”

    她頓了頓,抬眼瞧了一眼他若青鬆般挺立的背影,猜測了一番他麵上的神情,繼續道:

    “還望公子恕罪。”

    屋內霎時間變得沉靜,就如一根針的聲音落地亦能聽的一清二楚般。

    見他不回答,她攥了攥手,他不會是生氣了吧!氣自己找了一個連侍奉穿衣都不會的貼身婢女?

    想著,她不由得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隻見他緩緩轉過身來,褐色寶石般的瞳孔閃著亮光,語調有些怪異道:

    “是嗎?”

    她說的倒是冠冕堂皇,若是不知道的都會信以為真了,可他就是偏偏知道她是樂府五小姐。

    他曾命人去查過樂府五小姐,聽聞她七年前染上頑疾,便被樂廣送回南陽養病,在南陽時日日與藥為伴。洛陽中早就少了這小姐的消息,可不知怎的幾月前小姐竟回了洛陽。

    可她回的也不是時候,剛巧碰上司馬穎討伐洛陽,樂廣還被貶了官。

    “自然與昨日般,為公子掃掃屋子,準備早膳等。”她麵不改色道。

    “說到早膳本公子有些餓了,你去備些來。”

    他緩緩坐於榻上,改變主意道。

    早膳,這個自然容易,去膳房端來便是了,她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並沒有看到後麵的人嘴角勾起的一抹笑。

    她出了翰墨軒徑直往膳房方向走,從翰墨軒到膳房便是回菡萏院的方向。剛巧出來便碰上了麵色蒼白,眼圈微微發紅的燕舞。

    燕舞帶著一個小婢女走在路上,剛進府時的容光煥發已然消失,樂妤知曉她應當是受了鶯歌的牽連。

    見樂妤從翰墨軒的方向走來,她像是又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眸中星星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起。

    燕舞知道她是樂姿的貼身婢女,雖被派到翰墨軒伺候石堯,但在王妃娘娘麵前亦是個紅人。

    她匆匆上前去:

    “月兒姑娘。”

    樂妤沒想到她會叫自己,見那張芙蓉般姣好的麵容掛著憂慮,她心中了然,福了福身:

    “夫人。”

    燕舞一把抓住樂妤的手,緊緊攥住不肯放,聲音哽咽道:

    “月兒姑娘,你與王妃說說,讓王妃替我向王爺求求情吧,若是王爺一直不理我,我就真的完了!”

    “燕舞夫人,還望您注意您的儀容,切莫讓他人看了笑話。”

    她扒開緊緊抓住自己的那雙白皙的手,提醒道。

    燕舞見她不情願的將手抽回去,好不容易抓住的她自然是不能放手,連忙癱在地上,拉著她的裙擺,聲淚涕下:

    “救救我啊月兒姑娘,求你救救我吧,如今因著鶯歌的關係王妃不管我,王爺更是厭棄了我,我在這府中無依無靠的該怎麽活啊!月兒姑娘,我知道你是王妃跟前的紅人,求你幫我跟王妃說說好話吧,求求王妃跟王爺說說好話,鶯歌毒害小世子都是她自己的注意,這事委實與我無關啊!”

    司馬穎將鶯歌處置後,雖留下了燕舞但卻很少再去看她,放任她在府中自生自滅,那些個婢女奴才又是見利忘義的,這與棄了她有何不同。

    但跟著司馬穎本就不會再多快活幾日了,她們看不見暗中的危機,可樂妤卻清楚的很。司馬穎自以為是,掌握大權後縱情聲色,不能洞察暗中情況,連她能探到的情況他都不知。或許這些暗流是有聯係的,不然怎會瞞得過司馬穎?

    樂妤瞧了瞧她來的方向,正是菡萏院的方向,她方才一定是去見過四姐了。

    如今四姐自己都被冷落,又何來替她說話之說?鶯歌才剛死沒多久,她就忙著撇清關係,著實也不是什麽好人。

    但她總歸與她們沒什麽冤仇,如今淪落至此樂妤也覺得她有些可憐。

    但這些事確實是幫不上什麽忙的。

    “燕舞夫人,王妃如今都自顧不暇了,何來幫您說話之說?”她蹙眉道:

    “夫人是清白的王爺自然知曉,隻不過近日馮側妃有孕,王爺沒顧得上夫人罷了,夫人還是請回去耐心等王爺吧!”

    “如今這番田地,我怎麽敢再想王爺青睞,要是王妃不幫我我就真的完了。”燕舞淚流滿麵。

    這又怪得了誰?自己選擇的當然自己承擔。

    她輕歎一聲,將她有些鬆的手拉開,福了福身恭敬道:

    “抱歉夫人,奴婢還要替世子取早膳,奴婢先行告退。”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待她走遠,跟著燕舞的小婢女才過來將她攙扶起來:

    “夫人,您沒事吧?”

    燕舞用懷中的帕子輕輕擦拭了麵上清淚,方才楚楚可憐的眸子轉而劃過狠戾,嬌豔的唇邊勾起一抹陰笑,冷哼一聲:

    “無事,就不信還扳不倒她。”

    小婢女亦是陪襯著一笑:

    “夫人英明,此番定能如願。”

    燕舞眼底滑過一絲無奈,歎了聲氣道:

    “我也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