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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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妤隻是將一部分計劃告訴趙霽,卻隻字未提關於鳳璣印的事,這些事對於趙霽來說不過是一些小事,看著千年血靈芝近在咫尺,他自然是不亦樂乎。
這兩日樂府一直宣稱樂妤一夜之間舊疾複發,趙霽神醫在樂府兩日卻仍沒有五小姐好轉的消息。
清心閣倒是風平浪靜,正因如此陳雲燁也成了第一個到樂府拜訪的人,不過丫鬟對他道小姐身染重病不宜見客,他便回了府。
清心閣內,光線透過錦鯉窗欞,投射在深深庭院的閨房之中。樂妤正在屋內喝茶,淡淡茶香褪去了心中的浮躁,如同茶葉漂浮在澄澈的茶水之上,給人心中一片安寧。
衛玠坐於她對麵同樣悠閑的品著茶,茶水入喉清香縈繞唇齒之間。前兩日夜裏傳出樂妤忽然舊疾複發的事,他便派了夜辰悄悄來樂妤向月棱詢問消息,得知真相後方才寬了心。
“惟茲初成,沫成華浮,煥如積雪,曄若春敷。”
他薄唇一張一闔,輕輕吟詠著。
茶仿佛上鈞天廣樂和鍾鳴鼎食的生活中最淡然嫻靜的東西,品茶方可靜心,讓人回歸一茶一水的境界。
“這茶裏我加入了些鬆針和薄荷,想來更加可口些。”
她放下手中碧玉茶杯淡淡一笑道。
“果然如此。”他頷首道。
她望著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由得一笑,眸子閃動著光芒,問道:
“玠哥哥,你是如何來樂府的?”
她猶記得,當年衛玠從樂府回衛府時,駕著小羊車經過洛陽街市,引得洛陽萬人空巷,整整堵了幾個時辰。當時還以此為一樁美談,說衛玠猶如明珠,恍若“璧人”。
他唇邊含笑,挑花眼微眯仿若縹緲弦月,聲音溫潤道:
“你覺得我是如何來的?”
“這我可不知,我隻知曉你若是到這洛陽街上,必定引得傾都圍觀,也不知你來這樂府的幾回是如何擺脫了洛陽眾多癡迷女子的?”她撐著下巴,向他眨了眨眼。
“好的不記,偏記這些。”他搖搖頭。
“誰說這些不是好的了,我這可是在誇玠哥哥。”
她起身站在他身側,唇邊勾起一絲狡黠的弧度。
他瞧了她一眼,神色自若緩緩出口道:
“走後門。”
她深深的點了點頭,一副感慨的模樣道:“這世上應當沒有人知曉堂堂衛玠公子,竟還有要走後門的時候……”
方才說到這裏,隻見某人起身站在她身前,湊在她的頸邊,唇角勾起一絲弧度:
“難不成你想讓洛陽女子將這樂府圍得水泄不通?”
“我雖沒有親眼見過,卻也聽說過洛陽美人眾多,上至公主下至婢女皆是花容月貌,難道玠哥哥就沒有看上其中一個?”她抬眼對上他的眸子。
她麵上從容,實則心卻怦怦跳個不停。
他輕笑,長長的睫毛一眨好看至極,須臾後正色道:
“倒是有一個,就是不知那位小姐如何心思。”
她心中一跳,不經意間咬了咬嘴唇,有些失落的問道:
“是哪家的小姐,竟有這般運氣?”
“那位小姐腰若楊柳,麵若桃花,可稱得上是洛陽第一美人。”他道。
沒想到玠哥哥心中竟早有她人,她心中不由得失落,那女子竟還如此美貌。
見她的眸色沉了一分,他繼續道:
“兄長曾說這小姐溫順有禮,就連母親也誇她嫻靜溫婉,是難得的女子。”
原來,衛璪哥哥和衛老夫人已經見過那女子了,想來他們定然很是喜歡她,她腹誹道。
她垂著眸子,聽著他的一字一句,心中確是揪心的疼,她等了許多年的人心中竟已是別人,怪不得這些年他從未找過她。原來她真的已然走了那麽久,久到這裏發生的事情她都不知曉,久到他心中有了她人她也一概不知。
“你覺得要是我上門提親,她會不會答應?”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回旋。
她心中的城牆似乎一點點的崩塌,終於忍不住了,麵色陰暗像幾朵烏雲籠罩般,有些氣憤道:
“玠哥哥要提親問我做什麽?我又不是她!”
聽到他在身後的輕笑,她心中的怒火較之方才又更勝一籌:
“有什麽好笑的?玠哥哥每次出門都這般困難,難得出來何不去找那小姐,為何要來我這兒?”
見他沒有回答,她繼續道:
“玠哥哥以後還是不要來找我了,我……”
還未說完,她便已被他掰過身子去,他的雙手放在她削瘦的肩膀上。她倔強的撇開頭不去看他的臉,他含笑道:
“怎麽忽然這麽大的火氣?”
她沒有回答。
他繼續道:“不問你我也應當知道,那女子定然會收下我的聘禮。”
“她收不收與我何幹?”她沒好氣的嘟囔道。
他附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細膩無暇的頸上,特屬於他的淡香彌漫,他的聲音宛如春風和煦,撩撥著河邊的柳樹,也撥動著她的心:
“因為,我在她總角之時曾送過她一枚青梅玉墜,她也欣然收下了。”
聽到這話的那一刻,她還不以為意,須臾之後終於反應過來,仿佛心驟然停了幾秒。她的麵色一紅,像是染上了黎明的煙霞一般美。
本來是不想抬眼看她,而現在則是不敢抬眼看他。這些話,她似乎等了很多年,現在終於等到了,但她總覺得這隻是一個夢境,容易被打碎的夢境,竟然這般的不真實。
“小姐……”
雲杉端著參湯進來便瞧見兩人這姿勢,從她的角度望去,樂妤像是埋頭在衛玠的懷中。雲杉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還比樂妤小一些,又從未經曆過這些事,不禁麵上一紅,背過身去。她在珠簾後的桌子上放下了參湯,囑咐道:
“小姐,雲杉將參湯放在桌上了。”
說完便匆忙退了出去。
樂妤這下麵上燒得更紅了,已經忘記了言語。
他眸中閃過一絲戲謔的笑,轉身掀開珠簾,將外麵的參湯端了進來放在案上。樂妤緩緩走到岸邊,有些怨念的望著他。
他絲毫不在意她的麵色,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湯匙攪了攪,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幾下,遞到她麵前:
“生氣了可要好好補補。”
她噗嗤一笑,笑容明媚,卻不放口:
“確實是氣人,玠哥哥竟還會調笑人了。”
她接過他手上的參湯,飲了一口,便聽到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說的並非調笑。”
這一日,自衛玠走後,樂妤一直在望著窗外發呆,還不讓其他人進去打攪。雲杉瞧著她這一回竟比上一回還嚴重,上一回好歹隻是時不時歎聲氣,這一回竟一直望著窗外傻笑。
“月棱,你說小姐這是怎麽了?”
雲杉蹙眉道。
月棱隻搖了搖頭:“我不大懂這些事。”
“那可怎麽辦呀?小姐不會是瘋了吧?”
“雲杉,小姐沒瘋,想來這還與衛玠公子有關。”
“衛玠公子?”雲杉麵上一熱,想起了早晨自己看到的一幕。
“雲杉,怎麽了?”
樂謨牽著逸兒來這清心閣,聽到她們竊竊私語便問道。
雲杉見到樂謨不由得會心一笑,回答道:
“早晨衛玠公子來過後,之後小姐便一直在房中,還不讓人打攪,瞧小姐的模樣,不知是怎麽了。”
樂謨望了望坐在窗邊的人,她的身上仿佛透著淡淡的光彩,他了悟又有些感歎,歎了生氣。
“三公子,小姐這是怎麽了?”雲杉見他歎氣,有些憂慮的問道。
“你們小姐恐怕是留不住了。”樂謨笑道。
說完他便進了屋去。
“月棱,三公子為何說小姐留不住了?難不成小姐真的……”雲杉雙眸楚楚,含著淚花。
“哎呀!”
月棱敲了敲她的腦袋,她吃疼一叫,便聽到月棱輕咳了兩聲:
“什麽重病,真是小傻瓜!”
雲杉抬頭已然隻見她留下的背影,便追了上去:“月棱,到底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