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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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至江夏少需一個多月路程,馬車走了十多日,他們在客店住宿了多次,可偏偏這一日從天明出發直至夜幕也未尋到住店。
刺骨寒風卷起馬車的絲綢簾子,冷氣透過窗欞進入車內,惹得人瑟瑟發抖。他將簾子掀開朝窗外巡視一圈,山中四下蒼茫,無半點人煙。
蒼穹之上風雲變幻,看不出半點晴空的痕跡,驟然間雷聲轟隆,落下細密的雨點,敲擊著馬車的盒蓋。
兩輛馬車一行人馬行在雨中,樂妤和衛玠帶著逸兒坐在一輛馬車之上,而衛夫人則坐在後方的車上。
“天氣嚴寒,飲些熱水也好驅寒。”她遞了一杯熱水給他。
他將窗簾放下壓住,不讓雨落入馬車中。他接過水杯還未來得及飲下,便驟然咳了幾聲。
見他這一路上時不時便這般咳嗽,她將他手上的杯子放到案上,擔憂的坐到他身邊幫他拍了拍背:
“這幾日你的咳嗽愈發嚴重了,等我們到下一個鎮上便先停下來去瞧瞧大夫。”
他擺擺手,止了咳嗽後才緩緩道:“無妨,都是些舊疾罷了。”
“此番你必須聽我的。”她的眸子堅定,望著他有些蒼白的唇眉間輕蹙,片刻後才徐徐開口:
“離開了洛陽,我便隻有玠哥哥了,玠哥哥不能有事。”
她的聲音微弱,卻足以讓他聽見。三位哥哥皆在洛陽,可洛陽與江夏相隔千裏,到了那邊她便隻有他一人能依靠了。
他握了握她的有些冰冷的手:
“我不會有事的。”
“等到了另一個鎮上,我們便休息一日再走,還能帶逸兒去走走。”他望了一眼良素懷中安睡的逸兒,對她道。
“好。”她淡笑頷首。
雨汽朦朧,周圍被雨籠罩得模模糊糊。馬車在雨中又行了一刻鍾,卻忽然停下,震得車內的人身子一傾。
樂妤看了看一旁良素懷中熟睡的逸兒,好在他沒被吵醒。
“公子,少夫人,前麵有刺客。”馬車外麵傳來的長風的聲音。
衛玠匆忙掀開厚重的簾子,望向不遠處。果然車馬前方站著眾多的黑衣人,他們個個手持長劍立於雨中仿若一尊黑色雕像,攔住了行駛的馬車。黑衣人身上帶著肅殺的氣息,可見來者不善。
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車內的她,眸中閃過一絲憂慮,隨後對著坐在車外的長風和雲杉、月棱道:
“保護好少夫人和老夫人。”
“諾。”長風和月棱刻不容緩的拔出長劍。
衛玠拿起放置在馬車中的長劍,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沒有了方才咳嗽時的模樣。他在漆黑的雨夜亮出長劍,劍芒在暗夜中跳動微芒,與黑衣人在雨中糾纏。
奈何黑衣人數量眾多,像黑色的浪潮席卷而來,落在兩輛馬車周圍,護衛們紛紛拔劍以對。黑衣人來勢洶洶絲毫沒有手下留情,風雨之夜,血腥的戰鬥就此拉開序幕。
刀劍交錯之間,血肉橫飛,在雨的衝刷之下,淌著濃重血腥味。
雲杉被月棱推入馬車之中:“小姐,你們待在馬車內不要出來。”
黑衣人襲來的瞬間,月棱和長風保護著樂妤的馬車,另一個衛夫人的馬車便由夜辰護著。鏗鏘的劍聲在雨夜中敲擊著每個人的心,心弦在這一刻繃得極緊。
雖然月棱和長風極力相互,但不多時,馬車還是被黑衣人轟隆一聲劈開了。雨徑直落在原本在馬車內的他們的身上,在身上暈開絲絲寒意。
衛玠和長風皆為此分心,但黑衣人武功不容小覷,他們沒有退路,也無法離去。
離樂妤最近的月棱第一時間便衝向馬車:
“小姐,你們快躲起來。”
劍影從身後劃過一道弧度,月棱的肩頭被砍了一件,她忍著痛焦急的對著樂妤道:
“小姐快走!”
說完便帶著傷繼續迎戰黑衣人。
樂妤帶著良素和雲杉跑向別處,意圖躲起來,黑衣人並沒有往她的方向去,而是圍攻衛夫人的馬車。
護衛們見黑衣人目標竟是衛夫人,便一齊保護老夫人,隻留下月棱和長風保護樂妤。
黑衣人正欲將馬車再一次劈開讓她們無處可逃,電光火石之間衛玠阻止了他們的陰謀,與那黑衣人又進行另一番爭鬥。
此時的樂妤帶著良素她們往一處逃去,殊不知這裏等著她的竟是另外的黑衣人,不過此處黑衣人卻隻有兩個。
雲杉被黑衣人一刀刺入腹中徒然倒地,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對樂妤道:
“小姐快走……”
“良素你帶著逸兒先走!”樂妤命令道。
良素麵上帶著猶豫:“可是五小姐……”
“快走啊!”她撕心裂肺的喊出一聲。
看到她堅定的樣子,良素含著淚抱著逸兒先行離去了。樂妤扶起雲杉帶著她一同逃走,她與雲杉一同長大,不能丟下她不顧。
“你逃不了了。”
那黑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發出一聲得意的笑,玄色的帽子和麵紗遮住了她的麵容。
她聽到了黑衣人的聲音,顯然是個女人的聲音,不知為何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黑衣人身後較為高大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將她鉗製住讓她動彈不得。而腳下的雲杉已然暈了過去。
他們將她帶到一個懸崖邊上,身後的人死死鉗製,將她推向懸崖。
“你看,這裏那麽高,你怕不怕?”那個女人的聲音像一把冰冷的利刃,一點一點磨著她的心。
她知道這裏定是萬丈深淵,麵上是冷靜但心裏卻如千萬螞蟻爬過:
“你想幹什麽?”
女黑衣人從腰間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我想幹什麽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雨還在不停落下,她的渾身早已濕透,隻剩下寒冷。
女黑衣人毫不留情的將那冰冷的匕首刺入她的腹中,隨後對另一個黑衣人道:“將她推下去!”
感覺身體一下子淩空,一點一點的往下墜落。在她的耳邊清晰的傳來一個仿若來自地獄的聲音,在這寒冷的時節刺入她的心髒:
“這是,你欠我的。”
蒼穹沒有一絲光亮,周圍亦是黯然一片,沒有一點溫暖,隻有刺骨的嚴寒侵蝕她的骨髓。
周遭皆是寂靜,連雨聲也聽不到,因為這下麵是萬丈深淵。
她早已什麽都感覺不到了,冰冷的雨伴隨她一同墜落,掉到無窮無盡的深淵之中。
這一次沒有那個洞穴,也沒有他,隻有自己。
她緩緩的閉上沉重的眼,任憑身體下墜。
對不起,玠哥哥。
最後我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