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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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再一次被推開,可見門口站著兩個壯碩的侍衛。婢女端來了一些飯菜,可她卻絲毫未動。不多時婢女們又在桌上擺上了紅棗花生、美酒等,來來往往的婢女似乎都與她無關。

    傍晚之時,她沒有任何神情,隻安靜的坐在銅鏡前,任婢女們幫自己梳妝打扮。

    衣服並非正紅而是桃紅,她自然知曉其中之義。她雖心中覺得諷刺得很,但麵上很是格外平靜,看不出任何波瀾。婢女們以為她已經接受了事實,替她打扮好後便紛紛退了下去。

    屋內隻有她一人,紅燭搖曳刺眼,銅鏡中倒影著貼花人影。她伸手摸了摸鬢邊的簪子,將它拔下收入袖中。

    紅燭落淚,紗幔輕搖,原是美好的一切卻在此時讓她感覺分外瘮人。金爺推門而入,他紅袍加身卻仍擋不住水桶似粗壯的腰,身上散發的酒氣彌漫了整個屋子。

    他踉蹌而來,嘴上還喋喋不休的說著:“美人兒,金爺我來了,美人兒,你快過來啊……”

    看著他緩緩走近,她不禁露出厭惡的眼神,望著穿上嫁衣的美豔之人,他伸出雙手向撲去。她站在梳妝台前輕巧躲開,讓他撲了個空。

    她快步走到放著放置瓜果的圓桌邊,被衣服遮蓋住的手微微顫抖的握著簪子,他走得越近她便握得越緊。

    金爺黝黑泛油的臉上泛著微紅,他微眯這眼,手舞足蹈道:“美人兒,別跑啊,金爺我的家產可是豐厚得很,跟了我你不會吃虧的,難道不比你那什麽夫君強?”

    金爺以為她是今日所見男子之妻,這樣無權無勢,又窮困潦倒,怎能比得上他?隻要他稍加手段她便會乖乖聽從。

    聽到他的話,她眉間輕蹙沒好氣道:“你不配與他相比。”

    衛玠與她青梅竹馬,且多年如一日的占據了她心中最大的地方。不隻是形如璧人為世人讚頌,更是因著他性子溫潤,不慕名利,善惡分明。她始終覺得他便若明月,外則清冷,實則含情。

    在她的心中,他不隻是不容玷汙的存在,更是她的夫君,怎容別人有一絲一毫的詆毀。

    “反正你也是我的了,這些又何妨?”金爺不屑的道,又一次朝她撲過來,卻被她一躲一下子撲在了桌上,瓜果全然被掃落於地。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侍衛詢問道:“金爺,裏麵怎麽了?您沒事吧?”

    “全都滾開,不許進來!誰要是敢進來我就宰了他!把門鎖上,全都給我滾!”房門內傳出金爺的怒吼,侍衛們頓時吃了癟。

    方才對著門外還是一副窮凶極惡的模樣,麵向她時金爺便又露出了猥瑣的笑容,追著她跑去。她徑直往屋子深處而去,金爺以為是她欲擒故縱便興致勃勃的跟去。

    見裏麵動靜全無,金爺便放慢了腳步,睜大了眼睛就如一隻癩蛤蟆般,挺著大肚子舉著手一步一步往裏走去。

    忽然頸邊被一個冰冷尖銳的東西觸及,他身上打了一個寒戰,本想轉過身去,卻被她低低一吼:

    “轉過去!”

    她實在不想看到他醜惡猥瑣的麵目。

    被她一吼,他又轉了回去背對著她,聲音有些顫抖:“你……別別……別殺我……”

    “你閉嘴。”她將匕首又往他粗粗的頸脖抵了抵,沒好氣道。

    金爺連忙閉上了大嘴,不敢再說話。實則金爺是個膽小之人,稍稍被一嚇,他便會唯唯諾諾的,這一點她早就知曉。

    她挾持著他到房門口逼道:“讓他們開鎖,然後全都走開。”

    “好好……”感到簪子的尖端往自己頸脖一刺,金爺身子一顫滴落了一顆冷汗,連忙對著外麵道:“你們快……快把鎖打開,然後都下去!”

    外麵的侍衛都退下後,她方才繼續逼他出門,可惜就快到門口時,竟遇上了幾個婢女她們一喊侍衛便紛紛趕來。

    逃離了離宅子不遠處,她讓她們替自己準備了馬匹,原想利用馬匹逃離,可她過於心急沒想到他們竟牽來一匹病馬。最終,還是被迫回到了原來的房間。

    金爺似乎受到了驚嚇,那夜並沒有再去找她,隻是命人將她關在房中好好看守。她將身上的桃紅外衣丟在地上,抱著膝獨自坐在地上一夜未眠。

    後來的兩日金爺都沒有來,也沒有人再踏入房內半步,她像是被遺忘了般被鎖在屋內。沒有人送水亦沒有人送飯。

    第四日清晨,房外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她連續幾日不曾進***神已然不太好,隻迷迷糊糊聽到外麵的侍衛喊了聲“夫人”。隨即房門便被人狠狠推開,一個身著絲綢牡丹裙,麵帶怒色的中年婦女氣勢洶洶走了進來。她的身後跟著幾個膀大腰圓的老婢女,一看便知是來故意找茬的。

    金夫人徑直走到她跟前蹲下,捏住她削瘦的下巴冷笑,意味深長道:

    “還真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怪不得老爺喜歡呢!果然是比家中的妾室都有姿色。”

    樂妤一聽用力的扭開頭,一言不發。

    她是衛玠的妻子並非金爺的妾,對於她這樣話她心中著實厭惡至極。

    金夫人也不屑的甩開手:“聽說你不過是個山上樵夫的妻子,還想爬進我們金家的大門,真是不知廉恥!老爺隻不過是一時被你迷惑,現在正好他不在,我便替金家掃除障礙!”

    她的唇角勾起一絲狠厲:“來人,替我教訓這個賤人!”

    金夫人身後的幾個老媽媽氣勢洶洶的上前,將樂妤從床邊狠狠拽了到屋子的中間。樂妤三日滴水未進,身子早就虛脫,想要開口卻難以開口,想要抵抗卻無力抵抗。

    身子重重撞在地上,她吃疼的哼了一聲,微白的嘴唇因著多日未飲水,幹燥得滲出了血。

    她虛弱的模樣非但沒有引來憐憫,反而楚楚可憐得讓金夫人火氣更重,沒想到她都這般狼狽了,竟還那樣惹人憐惜。

    怪隻怪她生得太好了!

    金夫人瞪了她一眼,隨後對著幾個老媽媽道:“給我狠狠的打!抽死這個小賤人!”

    幾個老媽媽似乎對此事不陌生,熟練的拿出鞭子,朝樂妤的身上狠狠的抽下去。她衣服隨著鞭子抽在身上裂開條條痕跡,白皙的皮膚綻開條條血痕。

    因著身子虛脫,她隻能微微的動彈卻無力掙紮,此時的她身上生疼,心中卻更疼。第一次這般無助這樣受盡欺淩,第一次沒有爹爹,沒有三哥,也沒有玠哥哥在身邊。

    金夫人在一旁看著她無力抗爭的模樣心中很是得意,在一旁愜意的飲著茶。

    她們打了一會兒,金夫人忽然放下茶杯起身,一腳踩在她的腹上,狠狠的擰著她的肉。

    那一處是她才受過劍傷的地方,她那樣一踩,傷口撕裂的疼蔓延全身,不多時她便已經疼得昏了過去。

    金夫人冷哼一聲:“這個小賤人竟這麽不耐打!”

    “夫人,這小賤人怕是要不行了,還不如趁著老爺沒回來先把她處理掉。”一個老媽媽陰森森的在金夫人耳邊獻計。

    金夫人思忖片刻後,瞥了一眼地上的昏迷樂妤道:“你們幾個將她丟到城外去。”

    不知睡了多久,樂妤迷迷糊糊有意識的時候,自己正被什麽人抬著然後扔在了遍布雜草的地方。她沒有醒過來,卻能清晰感受得到身上的刺骨疼痛。

    幾個婦人扔下她後還未走遠,便聽到嗬斥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們幾個在做什麽,為何在此鬼鬼祟祟?”

    幾個婦人麵麵相覷,其中一個老媽媽結結巴巴的回答:“沒什麽……沒什麽,我們隻是路過而已……”

    黑衣男子見她們神色慌張,自然不信這一套說法,繼續逼問道:

    “路過為何這般鬼鬼祟祟?”

    幾個老媽子想到不遠處還躺著個被她們扔了的人,便緊張道:

    “都說了我們隻是路過,真的沒什麽……”

    說著便想匆忙離去,不料男子拔出刀對著她們:

    “站住!”

    他方才說完,周圍又來了幾個穿著相似的男子也拔出刀圍了過來齊齊圍住,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黑曜往方才那幾個老媽子走來的地方而去,看到草叢中竟躺著一個瘦弱的身影,便上前去查看。才看清那人的麵容他便一驚,立即轉頭向坐在不遠處的玄衣男子報道:

    “世子,是樂小姐!”

    玄衣男子聽到這話立即起身,快步走到黑曜身側,蹲下身查看發現確實是她。看著她弱小的身軀,蒼白而憔悴的麵容,他的心驟然揪成一團。

    望向那幾個老媽媽,他的眸子驟然變得冰冷,似附上了一層霜雪,讓人感到無比的冷意:

    “這是誰幹的?!”

    看到周圍緊緊圍繞的雪亮刀刃,還有石堯眼中宛若刀刃的寒意,幾個老媽媽當即嚇破了膽,跪下磕頭求饒道:

    “大人饒命啊!饒命啊!我們隻是聽令行事,都是夫人讓我們幹的,不關我們的事!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

    經過那幾個老媽媽的描述,石堯才懂得了事情的原委。他下令將那些老媽子全殺了,隻留下了其中一位。

    石堯的眸中似乎染上的血腥的紅色,聲音低沉,猶如來自地獄之聲:

    “去將那兩人的首級給我取回來!”

    “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