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看著窗外。

    清澈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之色。

    對他來說，靈州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在這裏出生，但卻又沒什麽記憶。

    也就在長安時，聽人描繪過靈州的景象。

    有人說，靈州繁華不輸長安。

    有人說，靈州夜景當世第一。

    李象原本是不信的。

    但現在，看著喧鬧的街市，李象的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個好地方，吃喝玩樂一應俱全，最重要的是，這裏還沒有煩人的父皇和母後，這以後，豈不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李象暢想起了美好的生活。

    臉上掩蓋不住的笑意，令對坐的茅四微微搖頭。

    “肅靜。”

    “避讓。”

    禁軍開道，前方的兩個士卒敲鑼打鼓，道路上的行人車輛紛紛往兩側閃去。

    如此威嚴的陣仗，引得周遭百姓側目。

    “什麽人啊，譜這麽大。”

    “這還用說，能讓禁軍開道的，肯定是皇家。”

    “皇家？難不成是太上皇出行？”

    人群中，猜疑聲四起。

    一個知曉內情的商人，咳嗽幾聲，待眾人望向他時，一臉高深莫測的顯擺道：“非也非也，這車裏的人，應該是秦王殿下。”

    “秦王？”

    “可是都督長子，秦王象？”

    商人臭屁的點點頭。

    “是秦王殿下。”

    “都督派秦王殿下回來了。”

    有人吆喝了一嗓子。

    一時間，一石激起千層浪。

    兩側百姓都激動了起來。

    他們高呼著秦王，猶如腦殘粉見到了偶像一般。

    李象從未見過這般陣仗。

    這些市井小民，好像很喜歡自己。

    李象小臉潮紅，拉開車窗將腦袋探了出去。

    看到秦王真容，尤其是眉眼跟李承乾一模一樣後，眾人變得更加激動。

    人頭攢動，互相推搡。

    誰都想離車架更近一些。

    茅四往窗外看了一眼，伸手關住了窗戶。

    李象正享受這種萬眾矚目呢，突然被打斷了，他不爽的瞪了眼茅四，伸手又要去開車窗。

    “殿下，這麽多人，擁擠之下會出事的。”

    茅四伸手擋在窗戶前。

    李象惱怒的看他一眼，而後怏怏坐回了位置。

    作為李承乾親自指派的貼身太監，茅四的任務就是嚴加看管李象，所以他根本不畏懼李象的身份。

    馬車一路駛進新宮。

    腳下的地磚，牆上的琉璃，處處透漏著奢靡。

    樸二郎候在李世民寢殿外，看到李象後，他瞬間兩眼通紅：“奴婢參見王爺。”

    “嗯。”

    李象不痛不癢的點點頭。

    因為茅四的關係，他現在對太監都很是厭惡。

    “茅公公。”

    樸二郎起身後，又態度謙卑的對著茅四行禮。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此時的樸二郎，再無曾經的傲嬌輕狂。

    茅四友善的衝他笑了笑，默默回了一禮。

    三人進殿，李象一馬當先。

    靈州新宮整體本就奢靡，李世民的寢殿更是奢華到了極致。

    李象進來後，東張西望，心中羨慕道：這才是人住的地方啊。

    李世民端坐在位，看著闖進來的這半大小子，心神一陣恍惚，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兒時的自己。

    “咳！”

    一聲幹咳，李象望向了李世民。

    陌生的祖父，跟他那暴虐的父親極為相像。

    李象頓時拘謹了些：“孫…孫兒李象，拜見皇祖父，問皇祖父聖安。”

    茅四也跪了下去：“奴婢參見陛下。”

    李世民眼神有些複雜，感慨道：“起來吧，多年未見，你也老了。”

    一句話，令茅四掉起了眼淚。

    李象跟著一同起身，沒曾想，李世民突然冷哼一聲，眼神淩厲道：“誰讓你起來的？”

    那殺伐果決的眼神，嚇得李象一個激靈，連忙又跪了下去。

    “聽聞你在長安不學好，成日偷雞摸狗，攪得宮內宮外不得安生，可是真的？”

    “兒臣…兒臣……”

    李象心中莫名唐突，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哼！”李世民輕拍桌子：“聽好了，今日朕給你立下三個規矩，一：每日晨昏，必須要來請安，二：朕給你尋了兩個師傅，早午各授一節課，你要認真聽習，三：每日酉時之後，不得擅自出府，你可記下了？”

    李象小雞啄米般點點頭：“記下了，兒臣記下了。”

    從他那輕浮的神情，一看就是沒往心裏去。

    李世民心中冷笑，揮揮手，李象立刻爬起往殿外跑去。

    直到出了宮，他這心依舊還是慌慌的。

    樸二郎領著他和茅四去了都督府。

    未來的一段時間，李象就住在這裏。

    “王爺，您看還缺什麽，奴婢這就讓他們置辦。”

    李象左右看看，小嘴吧嗒嗒，提出了一大堆要求。

    樸二郎一一記了下來，領著人正要去采買時，卻在大門口被茅四攔了下來。

    “樸公公，這都是殿下兒戲之言，不用當真。”

    “這……”

    樸二郎顯得有些為難，茅四微微一笑道：“樸公公不用顧慮什麽，陛下說了，等我們到了之後，您可以擇日回京。”

    “真…真的？”

    茅四點點頭。

    樸二郎的牙關都抖了起來，淚水不受控的從眼眶流出，他抹了把眼淚，一溜煙的往新宮跑去。

    當天，樸二郎就一人一馬，拋下了靈州的一切，輕裝簡行的回了長安。

    李象等了一天，也沒等來他要的東西，氣的大發雷霆。

    這時，一個自稱薑白石的人來到了都督府。

    從薑熙月那裏，李象聽過這個名字。

    聽聞這位叔姥爺還是個典獄長。

    李象一下來了興致。

    養尊處優數年，薑白石的身上已看不到一絲土匪的痕跡，他現在不論是言語還是做派，都有著濃濃的官味。

    “臣參見殿下。”

    李象目光熱烈，不等薑白石俯身行禮，便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道：“薑大人，聽說你手下有數千囚徒，能帶我去看看嗎？”

    “王爺想去，自然沒問題。”

    薑白石一口應了下來。

    在監獄這些年他早都膩了，薑白石也想嚐嚐從龍元老的滋味，所以他對李象是有求必應，哪怕李象偷偷放了幾個囚犯，他也是視若無睹。

    百般縱容千般配合之下，李象玩的是不亦樂乎，甚至他還在大牢內住了一宿，嚐試了下坐牢的味道。

    李世民所定的三條規矩，被他全都拋之腦後。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玩膩了的李象才打著哈欠回了都督府。

    剛一進門，就見李世民大刀闊斧的坐在院中。

    李象心生不妙，想要逃，但卻已來不及。

    紅木大門慢慢合攏，沒多久，就響起了李象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