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一酒肆內。

    窗外人聲鼎沸，過往行人匆匆忙忙。

    二樓包廂內，尉遲寶林和秦懷玉，以水代酒，邊喝邊聊，兩人話語之間，對房遺愛多有提及。

    “你說說，房二這小子的運氣怎麽這麽好。”尉遲寶林羨慕道：“先是去了趟倭國，現在又直接去了靈州，一場他是都沒落下啊，這好事怎麽就落不到咱們得頭上呢。”

    聽到這話，秦懷玉暗暗歎了口氣。

    說來，他們兩個投軍比房遺愛要早，早在靈州猛虎營那個時候，他們就挎刀披甲了。

    現在一眨眼快小十年了，從一個大頭兵，也混成個小將軍了，卻愣是一場正兒八經的仗都沒打過，兩人想想都有些羞愧。

    他們現在位居中郎將一職，官職雖不算高，但手底下也是有著上千人。

    要軍功無軍功，要資曆無資曆，許多人私底下都說他們是憑借跟皇帝的關係才有今天。

    雖然這話說的也不算錯，但終是有些刺耳。

    兩人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他們想要證明自己一次，想要讓其他人看看，他們能有今日，除了皇帝的關係之外，那也是有著真本事的。

    可是，大唐久無戰事，想證明自己，也是可遇不可求。

    一等等了這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有找死的送上門了，卻隻能在一旁幹看著，這讓兩人心中怎能好受。

    唉…

    尉遲寶林長歎一聲，如老牛飲水似的，哐哐哐將碗中水一飲而盡，放下碗正欲在滿上時，就聽樓梯口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

    沒多久，一士卒興衝衝跑進來：“頭，快回去吧，皇上剛剛下令，讓咱們趕緊開拔去甘州了。”

    尉遲寶林短暫錯愕，而後猛地站起，眼睛瞪如銅鈴，說話間，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說的是真的，是都去嗎？”

    嗯！

    士卒點點頭：“執失將軍已經下令了，召回所有休假之人，天黑之前務必啟程。”

    哈哈哈…

    小黑子猛的大笑，隨即二話不說，抓起帽子就走。

    秦懷玉一臉懵，等他回過神來，尉遲寶林已經沒了蹤影。

    北軍都被調動了，那南軍是不是也接到命令了？

    秦懷玉頓時心急，趕忙就往樓下跑去，他心裏火急火燎得，恨不得直接飛回營中去，結果卻在門口卻被攔了下來。

    掌櫃笑眯眯的，客氣道：“軍爺，賬還沒結呢。”

    秦懷玉不耐煩的推開他，隨手丟過一枚銀元，而後拔腿就走。

    “這些大頭兵可真是有錢。”

    掌櫃的美滋滋的將錢揣進兜裏。

    見他這幅財迷樣，一旁的小二搖搖頭，看著秦懷玉離開的方向，眼中難掩羨慕之色。

    等明年，等他把身體練的再壯實些，老天爺一定要保佑他能順利投軍，小二暗暗祈求著。

    一路跑回大營，隻見不少人都是垂頭喪氣的。

    南軍之中，彌漫著低沉。

    秦懷玉心一沉，直接跑進了尉遲敬德的大帳。

    “尉遲叔父，陛下可給咱們下令了？”

    還沒看到人，就先聽到了聲音。

    尉遲敬德打眼一瞧，沒說什麽，隻是長歎一口氣。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秦懷玉一臉落寞。

    “去收拾東西吧。”

    尉遲敬德突然沒頭沒尾來了這麽一句，秦懷玉正疑惑時，他拿出一張調令：“陛下親書，即刻調任北一軍中郎將秦懷玉，至神威軍出任校尉。”

    神威軍？

    難不成……

    秦懷玉瞬間狂喜，接過調令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來無影，去無蹤…

    尉遲敬德笑著搖搖頭。

    ……

    此時，侯府之中，侯君集剛剛安排好家中事宜，正在屋中收拾東西時，下人來報，說是侯林菀回來了，他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出去迎接。

    在門外，停著一輛馬車，由一隊禁軍拱衛著。

    侯林菀在女官的攙扶下下車，侯府眾人彎腰行禮：“拜見娘娘。”

    見父母親給自己行禮，侯林菀頓時覺得，這自小長大的侯府變得陌生了許多。

    進府後一路到中堂，待屋中沒有他人之後，侯君集才稍稍放鬆了些。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陛下可知道？”

    “嗯。”侯林菀點點頭：“聽說您要跟著陛下一同親征，所以女兒想著回來看看，刀劍無眼，爹可一定要小心。”

    “放心，爹也是戎馬半生，知曉輕重的，一個小小的吐蕃，沒什麽要緊的。”侯君集笑著擺擺手，隨後突然斂去笑容，低聲道：“倒是你，回去後一定要囑咐王爺，在陛下離京之後，讓他行事一定要謹慎小心，陛下此次讓他監察朝政百官，定然也有著考量的心思。”

    “這是個大好機會，隻要不出錯，那在陛下心裏肯定能留個好印象，切記，多聽少說，最好什麽都不要做，千萬不能被人抓到什麽把柄。”

    侯林菀點點頭，問道：“爹，陛下讓政兒監察朝野，這不就等同於監國嗎？為什麽不直接行以監國之名，反而要弄個什麽監察呢？”

    “監國監察雖然隻有一字之差，但意義卻是截然不同。”侯君集歎氣道：“這說明，陛下的心中，還是更偏向秦王一些。”

    侯林菀心情複雜的點點頭，解了心中之惑後，她隨即回了宮。

    等到晚上的時候，西城門突然臨時戒嚴。

    一隊隊士卒，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鬥誌昂揚的向城外而去。

    “北一軍。”

    “北二軍。”

    圍觀的百姓中，有好事者數起了軍旗：“好家夥，出什麽事了，北軍竟然全員出動了。”

    “前不久，聽靈州來的人說，吐蕃人在邊境鬧事，難不成是去打他們的？”

    “沒錯，就是去打他們的。”

    一個知曉內情的人，將吐蕃人的所作所為，一一述出。

    “這些蠻子好大的膽子。”

    “咱們不去惹他們就不錯了，還敢來招惹我們，一群挨千刀的東西。”

    周遭之人聽的心中無不憤慨。

    短短一夜，吐蕃人的所作所為，傳遍了長安城。

    坊間群情異常激憤，惱怒的百姓們，將怒火全都撒到了城中的吐蕃人身上。

    不到半日，長安城中的吐蕃人，全都逃之夭夭。

    在對吐蕃人的痛罵聲中，李承乾帶著一部分文武官員，在神威軍的拱衛下，第一次禦駕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