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來的是自己人，並不是唐軍。

    “那日郎，唐軍呢？”論科耳問道。

    “往…往北邊跑了。”

    看著堆積如山的屍體，論科耳麵黑如碳。

    二十萬人，讓人家殺得橫屍遍野血流成河，竟然還讓人家跑了，如果是自己……

    論科耳想到這就不再想了，他自己好似也是被唐軍折磨的死去活來，這還真是一軟一短，誰也別笑話誰。

    一直到深夜，吐蕃軍才統計出了具體的傷亡人數，今日一戰，吐蕃軍輕傷重傷以及戰死各種加起來，總計七萬多人，而從目前清點出的唐軍屍體，他們的損失差不多在四萬餘人，看起來，唐軍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但要知道，這四萬多具唐軍屍體，九成都是前鋒軍，在他們的重兵團團圍困之下，還打出了將近一比二的戰損比，並且，從屍體來看，這一股唐軍還不是正兒八經的漢人，如果碰到真正的唐軍，今日，他們怕是直接就要敗了吧？那日郎越想心中越覺絕望。

    唐軍東遁，再留在白楊河邊，也沒有了什麽意義，那日郎和論科耳兵合一處，共同返回了弓月城，第二天，鬆讚幹布也到了。

    唐軍跑了。

    二十萬大軍，現在隻剩下了十二萬能戰之士，加上論科耳麾下的幾萬人，吐蕃目前所有的兵馬，總共不過十七萬餘，鬆讚幹布氣的幾乎暈厥，如果不是看在那日郎忠心耿耿的份上，他真想將他劈成兩半。

    原先的計劃，現在看起來是多麽的可笑，想一口吃了李靖，結果人沒吃到，反而牙齒蹦掉了幾顆，鬆讚幹布越想越頭疼。

    青藏高原上，唐軍李大亮部已經逼近邏些城，這是斷了他們的退路，西域疏勒城，李道宗此時想必已經兵臨城下了，這是斷了他們的根基，退路全無根基盡毀，鬆讚幹布已經看不到未來了，他的心中，甚至有了投降的打算。

    唐軍會接受投降嗎？

    應該是會的，但是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旦投降，漢人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與其被唐人折辱而死，不如，自己留下幾分體麵。

    鬆讚幹布緩緩抽出佩刀，光滑的刀身散射著一縷縷寒光。

    “大王！”

    剛剛進來的尚囊快速上前，撲倒在他的身邊，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腕：“大王，你這是要幹什麽，你要是死了，我吐蕃可就真正的完了。”

    吐蕃？

    鬆讚幹布悲涼一笑：“我吐蕃，已經完了，尚囊，我們不該招惹漢人的。”

    “大王……”

    尚囊紅著眼，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他，鼓噪的鬆讚幹布和大唐為敵的，是他，因為私人怨恨，害得吐蕃走到如此絕境，或許，他也該以死贖罪的。

    但是，就這麽死了，尚囊又不甘心，就是死，他也要拉著唐人一起死，況且，他們也不是一點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大王，我們還有機會，唐人的主力這時應該已經到了疏勒城，隻要我們能說服阿拉伯人，那就還有機會，他們現在屯兵在安息附近，安息離疏勒，不過六七百裏，如果他們能出兵，將唐軍主力圍困在疏勒，那這場仗誰勝誰敗，還由未可知呢。”

    鬆讚幹布皺著眉頭一思量，問道：“可是，如何說服阿拉伯人出兵，我們要是能全殲李靖還好說，現在不僅沒殲滅唐軍，反而被唐軍打了個損失慘重，從目前的局勢，我吐蕃按漢人的話，就是已經淪為喪家之犬，阿拉伯人怎麽會替我們出頭，來趟這趟洪水。”

    “大王！”尚囊眼眸閃著光道：“正是因為咱們淪落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所以臣才會覺得阿拉伯人一定會幫我們，您想想，唐軍如此勇猛，如果讓他們占據了西域，那阿拉伯人會不會擔憂，漢人有句話，唇亡齒寒，如果唐軍打垮了我們吐蕃之後，接著西進，阿拉伯人有信心能抵擋的住嗎？”

    這話倒是在理，一旦西域歸於大唐，那阿拉伯人就將直麵唐軍，他們能對吐蕃保持絕對優勢，但是對上唐軍可就不一定了，漢人還有一句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阿拉伯帝國盤踞極西之地，大唐帝國虎距東方，一山不容二虎，阿拉伯人肯定不願跟這樣的人直接做鄰居的。

    鬆讚幹布鬆開了刀，尚囊也急忙鬆手撿起刀直接丟了出去。

    “你說的對，隻要能說動阿拉伯人，我們就還有機會。”鬆讚幹布心中又升起了鬥誌，他叫來了負責外交事務的吞彌·桑布紮，這位老臣是吐蕃有名的七賢臣之一，由他去遊說阿拉伯人，鬆讚幹布很放心。

    ……

    李靖率領突厥軍在白楊河畔大敗吐蕃軍主力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靈州。

    按道理，打了勝仗李承乾應該很高興，可恰恰相反，他不僅不高興，反而還很是生氣。

    他給李靖的命令，是在弓月附近引誘住吐蕃軍，待李道宗部拿下疏勒城之後，會立刻率領唐軍主力北上，到時，將吐蕃軍反包圍在弓月城，讓程咬金率軍急匆匆的趕過去，除了以防萬一，對突厥軍施以援手之外，另一方麵，就是為了攻城做準備。

    現在，李靖膽大妄為，竟然不遵軍令，主動向吐蕃軍發起了攻擊，並且，還給予了他們重重一擊，誘餌，隻是用來釣魚的，撈魚，是漁網的事情，李承乾不知道李靖到底是怎麽想的，反正李靖此舉，讓他很是憤怒。

    

    吐蕃軍遭受重擊，他們肯定會改變計劃，而他的所有布置，也全都被打亂了，之後何去何從，李承乾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膽大妄為，誰給他的膽子，全盤計劃功虧一簣，他是有幾個腦袋！突厥軍中的治軍司馬是幹什麽吃的，李靖不遵軍令，為何不加以阻攔！”

    李承乾咆哮著，馬周腦袋一縮，嗡聲道：“陛下，突厥軍組建時，您說有衛國公一人足以，加派治軍司馬和參軍都卿，會形成掣肘，所以…所以鎮西道並未派駐治軍司馬。”

    李承乾語氣一滯，馬周的一番說辭，堵的他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合著，還得怪他自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