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章: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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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陛下的確是如此考量,那侯相所擔憂的……”說著,崔康看向侯君集,神色中帶著些許輕蔑:“侯相所擔憂的就有些過枉了,殿下坐鎮軍中,具體事情由安西布政司和鎮西道操辦,由數萬將士拱衛,如此又能有多大的危險,殿下身為皇上嫡子,親臨城下勸降亂民,日後百姓必定傳頌殿下為父分憂的孝心,也必將感念吾皇愛民之仁善,臣讚同由秦王殿下負責招撫事宜。”


    “臣也讚同,秦王聰慧,定能不負陛下期望。”


    張山緊跟著站出,隨後又有一批跟張山崔康來往親密的人表態支持。


    侯君集用餘光冷冷掃了眼崔康,轉而道:“陛下,秦王殿下說到底尚且年幼,況且殿下過往性情多有頑劣,國事不可兒戲,臣覺得,還是應派一能臣前往。”


    李象在靈州的變化,朝廷中的人還沒幾個知道,若是讓他真的幹成了這招撫亂民的事情,那對於其名望和形象,都將有大大的改善,這對李政可不是好事,侯君集要得,就是讓李象擺脫不了曾經那頑劣不堪混世魔王的形象。


    “侯相!”崔康加高音調:“秦王早些時候的確頑劣,但幼童哪有不貪玩的?侯相幼時不貪玩?在下前不久可才聽聞,侯相的孫兒跟一百姓起了爭執,大庭廣眾之下令家丁將那百姓揍了個半死,侯相的孫兒可算頑劣?秦王去靈州許久,在太上皇的諄諄教導之下,早已不複往日輕佻,侯相又何須抓著幼時天性不放?況且陛下已經表明,此次秦王隻是代表皇室掛名罷了,侯大人若真是以國事為重,就該知秦王是最合適不過得了,現在侯相萬般阻撓,到底是真的出於公心?還是有著其他心思?”


    “哼!”侯君集冷笑一聲,直麵崔康道:“某自然是公心一片,倒是崔大人該捫心自問一二,你是出於公心,還是出於其他醃臢心思?秦王掛名自無不可,但底下辦事的可真靠得住?安西布政司和狄孝緒要真是靠得住,何至於在年關時節,逼得三地百姓不得不反?若是招撫不成,到時隻剩下兵戎相見一條路,如此,置靈州百姓何地?如此又讓世人如何看待陛下?如此又如何麵對軍中靈州士卒,若是惹得動亂加劇,你崔康可能負的起責任!”


    “要真出了事!那某就擔了這個責任!”


    “嗬!”侯君集輕蔑一笑:“江山社稷,你擔得起嗎?”


    崔康當即反駁,侯君集耍起嘴皮子來也不落下風,兩人唇槍舌劍吵的不可開交。


    漸漸的,參與爭吵的人越來越多,除了一部分中立的官員之外,剩下的人要麽幫崔康說話,要麽表態支持侯君集。


    可以說,這是秦王黨和二皇子黨在朝廷的第一次正式交鋒,李承乾坐在上麵也不吱聲,就這麽靜靜看著他們,在沒有徹底做出選擇之前,像這種爭吵,他絕不能輕易摻和。


    等到火候差不多的時候,李承乾才輕咳一聲,同時餘光掃向了蕭瑀。


    皇帝的意思,蕭瑀自然明白。


    “肅靜!”


    氣沉丹田,高喝一聲製止諸人後,蕭瑀義正言辭道:“陛下,臣覺得,秦王殿下的確是最合適不過,靈州距離東陽不過百裏左右,年關時節,能早一天平定禍亂,與社稷與人心,都是益事。”


    李承乾拄著下巴,故作思量片刻,猶豫道:“侯相說的也有道理,安西布政司和鎮西道,畢竟是和亂民見了血,他們怕是不能輕易取信於民啊。”


    “陛下,這倒也簡單。”蕭瑀接著道:“不如就讓房玄齡伴在秦王左右,房氏獲罪於國,此次剛好可令其將功贖罪。”


    “嗯。”李承乾點點頭,也不再給他人開口的機會,直接道:“蕭相思慮周全,就這麽辦吧,秘書監即刻擬旨,令秦王和罪人房氏,速速趕往東陽平叛招撫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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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


    秘書監丞劉政會當即站出領命,侯君集見此,隻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再咽回肚子裏去。


    崔康傲嬌的挺直了腰,氣的侯君集縮在袖中的手緊緊攥到了一起。


    剛剛站出爭吵的人,又各自坐了回去,這時,都尉卿盧伯友站起請罪道:“陛下,臣監管天下巡防營,鹽州、原州、東陽三地巡防營從賊作亂,是臣失職,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巡防營都是從本地直招的士卒,麵對鄉黨親眷,他們又怎會下得去手,巡防營跟著一同作亂,也算是情有可原,這非盧伯友之過,執掌都尉司的這些年,他幹的還是不錯的,像那些占山為王的土匪馬賊,已經多年沒有出現過了,這跟巡防營的高壓打擊脫不了幹係,李承乾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處理他。


    再說,此次巡防營作亂的事情,也給他提了個醒,看來得改改規矩了,以後這巡防營必須得異地駐守,若不然,要是在發生這種作亂的事情,怕是巡防營還會參與。


    從宮中回來,已經是子時之後了,侯君集的臉色很難看,身為兒子,侯林誌自然要關心一下老父親,於是問道:“爹,皇上今日賜宴怎麽這麽久,可是出什麽事了?”


    不問還好,一問侯君集直接將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崔康小兒,悔不得當初他落魄的時候沒一腳踩死他。”


    見老爹咬牙切齒的樣子,侯林誌也不敢再多嘴,侯君集就自顧自的咒罵這,一會罵罵崔康,一會罵罵張山,捎帶著還咒了蕭瑀幾句,最後,也不知是氣惱了還是怎地,言語之間竟然對李承乾還露出了不滿,嚇得侯林誌趕忙大喝一聲:“爹,你是不是喝醉了,要是醉了就早些睡吧。”


    侯君集一愣,左右看了看屋中的丫鬟仆役,這才明白兒子的意思。


    “你們都下去吧。”


    揮退一眾下人,侯君集拉過侯林誌,在他耳邊一陣耳語,他說了什麽,不得而知,隻見侯林誌的神色逐漸變得驚恐。


    片刻,侯林誌語氣顫抖道:“爹……這…這……這要是被人知道了,咱們……咱們一家…可……可絕無活路啊。”


    兒子這膽小如鼠的模樣,氣的侯君集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所以我才讓你找個不相幹的人去,記著,明麵上必須要跟咱們侯家牽扯不到一絲幹係,還有,就是事發被抓了,也得保證他咬不到咱們的身上。”


    侯林誌先是木訥的點點頭,隨後又趕忙道:“爹…要不……要不您在想想,招撫亂民,終究隻是件小事,秦王就算是幹成了,也不可能直接一步登天,咱們…咱們何必要行這麽危險的事呢?”


    “你懂什麽!”侯君集咬著牙,壓低嗓音道:“隻要這事讓他辦成了,那秦王在世人眼中,就不在是那個頑劣不堪的小兒了,那個時候,他的嫡長子身份,將是一座大山,雖不會直接壓死我們,但也能讓我們喘不過氣來,況且,此事是陛下主動提出來的,陛下為什麽如此?定然是為了給秦王刷聲望,這不是個好兆頭,所以我絕不能袖手旁觀,你趕緊去吧,人必須得趕在朝廷旨意到靈州之前到東陽城。”


    猶豫再三,侯林誌狠下心點點頭:“孩兒身邊有一人,絕對能信得過,讓他去沒什麽問題,但是現在亂民被包圍在東陽城中,他到了該怎麽進城?”


    侯君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走到書桌旁,快速寫了一封手書交給了侯林誌。


    ……


    靈州。


    因為動亂的緣故,自年關前開始,靈州就全城戒嚴,所有百姓都不得擅自出入,就連城中巡防營,也被繳了械暫時關在了大營中不得出來,現在城中得防務,由原先的北二軍和禦林軍共同負責,城中得每一個街道,都有士卒日夜不停的巡視著。


    時值年節,沒有一絲過年的氣氛,全城都靜悄悄的,就連新宮之中,也一點喜慶味沒有,宮內宮外都彌漫著緊張與不安,李象還是第一次過這麽無趣的年,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什麽叫兵戈以待。


    自從原州率先生亂之後,李世民就每天雷打不動的開始擦拭起了自己的佩劍。


    這位太上皇陛下現在很開心,心裏就跟吃了蜜的一樣甜,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在靈州,在李承乾的根基之地,竟然會生起大規模的叛亂,這簡直就是當著天下人的麵,狠狠抽了好大兒一個大耳光子,李世民心裏已經許多年沒有這麽暢快過了。


    哈哈哈~


    見皇帝擦著擦著又笑了起來,蘇寧暗自搖了搖頭。


    他也是真不怕亂軍殺到靈州來,雖然鹽州、原州的亂民被困在了東陽城,但靈州境內其他地方也不算安穩,隻不過是暫時還沒有發生亂子罷了,現在安西布政司正在抓緊控製物價,要是之後幾日還沒有什麽效果的話,那保不齊靈州城內外就要狼煙四起了,這可不是說著玩的,不說其他地方,光靈州城內就有百萬人口,一旦出事,憑禦林軍和北二軍那點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也不知這怎麽笑得出來的。


    蘇寧正瞎想時,李世民將劍插進劍鞘,說道:“昨日狄孝緒來,不是說周邊幾個縣的民心愈發不穩了嗎?你去布政司衙門問問,看看他們今天起事了沒有。”


    蘇寧:……


    這讓他怎麽敢去問,他要是敢這麽去問狄孝緒,那狄孝緒就敢治他個包藏禍心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