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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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魂天穹!
    可這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也是再次的再次又體會到這讓人無助亦絕望的心情,好似心髒瞬間被這個世界以殘忍至極的手段給挖掉了一樣,右手輕輕撫摸胸口,感覺裏麵除了窒息般的疼痛與無奈以外,根本別無他物。
    搖頭歎息,麻木不仁的點燃了一支香煙,可完全無法體會到尼古丁的麻醉感,隻是無比清晰得感覺到兩腮的酸澀,緊咬牙齒。
    抬頭……
    天空西側的那邊盡頭,燙金色的夕陽光輝竟是如此美麗迷人,讓我迷茫而又神醉,我知道從小我就被人無數次冤枉過,也因此被老師與校長甚至我父親多次毆打過,但那又能怎麽樣?其實我早已學會如何麵對這一切,或者說早就覺得無所謂了……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可是此刻的心髒劇痛,不是我無法承受付傑製造這個事情的後果,因為那對我來說根本無足輕重,我隻是不想讓文靜知道,我竟然會是那麽惡心的一個人。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不想讓文靜知道呢?簡直莫名其妙,但就是痛苦,痛苦到無法言語……
    我更知道,即便把這件事告訴父親,父親也不會覺得我在說真話,因為我所說的一切話語都是謊言,從小到大,我根本沒有說過任何一句真話,就像所有的人認為,我就是個壞孩子一樣。
    頃刻間,我再次痛恨這個世界,痛恨這個我剛剛又學著喜歡上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在這頃刻間毀滅整個人類,對的!我就是如此的惡毒……
    可現實中這些不著天際的想象,根本就不可能成為現實,而我注定要為付傑為我精心編織的這個真相,從而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且隻能默默承受,根本無任何反擊的能力,除非我自殺,讓警察介入調查,才有可能證明我的清白。
    可為什麽我要如此想,難道隻是為了向文靜證明我是個好孩子嗎?真是莫名其妙……
    從小這種事我經曆得多了,比如我表哥閆行燒掉郭全家麥秸堆的事,爺爺奶奶一口咬定是我燒的,我被郭全在學校欺負了將近一學期,直到郭全他升五年級去別的學校為止。
    又被橋北村的閆彪說我弄壞了他的涼鞋,被他母親和老師一起毆打,最後學生們都看不起我,群起而攻之,我不是一樣走過來了嗎……
    還有更多被母親與父親冤枉的事,後來我隻是想著,既然我沒有做反正要挨打,不如做了挨打好一些,是的,那是條不歸路……
    隻是現在,付傑這件事讓我痛苦到,真的快窒息了,我想做個好孩子,因為我知道那些美麗的事物想要觸碰到,自己也要足夠的美麗,可事與願違……
    這一路我想了很多很多……以至於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了,而再一次看到家裏這兩扇漆黑木門之時,天早就黑透了,頭頂星光燦爛,美到令人神醉,可我依舊惆悵不堪,前路一片灰蒙之色,根本看不到任何光亮。
    也是在這瞬間,第一次討厭了我根本認為不存在的老天爺。
    又是機械性的敲門,對的,對於給我開門的可愛甜甜,我都沒有給予微笑,隻是關門,甚至對於甜甜喊我哥的時候,我都沒能給予回應,我隻是感覺好疲憊,就好似此刻,我亦是這塵世裏最為悲傷委屈的小孩子一般。
    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燈,我就要關門睡覺,或許根本睡不著吧?但我就是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包括父親在內。
    可是高大魁梧的父親這會看上去很是開心一般,嗬嗬的笑著推開了我已經關了一半的門,故此我也麻木得回之一笑。
    父親最近對我出奇得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甚至比他剛出監獄那會見到我後還要好,因為最近我都是非常準時的回家吃飯睡覺,或許父親以此判定我痛改前非,下大決心開始好好學習了吧?
    因為之前在家基本是看不到我的,因為我逃學和別的孩子完全不同,我會十幾天二十天的杳無音信的,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家裏。
    父親這會坐在我床邊,點燃了他異常廉價的破香煙,但臉上笑意很濃,我知道父親現在很開心,因為他覺得我是真的在好好上學,其實父親根本沒有猜錯,最近我真的是為了很多課本上的東西,搞得焦頭爛額的。
    隻是我根本不會把目前在學校發生的事告訴父親,因為我絕對肯定,父親根本不可能相信不是我讓付傑去偷錢的,因為我有多次敲詐遊戲廳其他孩子錢的事例,而我逃學後的所有開支,完全都是以敲詐或者偷東西供給的。
    我知道這個時候把付傑這件事告訴父親,先不說我根本說不清楚,搞不好父親還會讓我退學,這才是最嚴重的地方,因為我知道父親寧可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不願相信我的鬼話。
    故此我忍著滿心的委屈與絕望,強裝著開心,就像一個灑脫無知的小孩一樣,甚至這還是我第一次得知,我竟然擁有如此出色的演戲天賦,當然,對於付傑的事絕口不提。
    明顯父親沒有看出什麽來,隻是開心的說著我最近表現還不錯,他相信我是真的要好好學習了,更是叮囑我,學校要什麽學習材料什麽,要錢之類的就趕緊和他說,而我隻是強裝著微笑點頭示意。
    父親臨走前還給了我二十塊的零花錢,更告訴我飯在鍋裏,是我愛吃的棍棍麵,當然,我也隻是微笑點頭示意,僅此而已。
    父親走了,我默然無神得,一下子臉色變得惆悵不堪,完全沒了方才的神色,就連起身關門時的步伐,都有些淩亂了,但還是插上了門栓。
    用特有的齒輪打火機點燃一支香煙,坐在冰冷的磚頭地麵上,無助的抽著煙,像一個被這世界完全遺棄的垃圾一般,最終蜷縮著成為一團垃圾……
    香煙早就沒有了味道,此時更多的是想喝酒,可是我沒怎麽喝過酒,而且現在也沒有,越想就越委屈,越委屈心髒就越疼痛,心髒越疼痛兩腮就越酸澀……至此眼淚就流了出來,鹹鹹的眼淚,我不是第一次緊咬牙齒品嚐這種滋味,但此刻與之前不同的是,我真的學會了如何憎恨這個令我惡心的世界。
    我認為這可能是老天爺在懲罰我,雖然我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比如敲詐別人錢,如果他是用來買學習資料的,我肯定不拿這個錢,或者說,如果他有十塊,而我隻拿五塊……
    但我知道,盡管如此,我還是個惡徒,老天爺拋棄了我,他要懲罰我,讓我感受這窒息的痛苦,他要告訴我,我是不可能變回好孩子的,早已沒有了退路,老天爺是在找各種各樣的理由阻止我變回好孩子,或許是老天爺他發現了我,意圖接近他製造的完美,汪文靜。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理解這件事,或許是因為奶奶之前信神,而我也被影響了吧?可能吧……
    可是鹹鹹的淚水依舊,我隻是覺得自己好委屈,好難受,心髒已經痛到就像有人在拿刀生割的同時,還不忘往上麵撒鹽一樣,而且離譜的是,我還不能痛苦到出聲,隻能咬牙忍著,甚至把嘴皮都咬破了,我隻怕隔壁的父親會聽到異樣,如此這種痛苦就加倍了。
    我不知道抽了多少煙,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父親已經在牆那邊喊著讓我睡覺了,或許父親認為我在這邊玩掌上遊戲機吧?
    我起身,卻一個趔趄差點跌倒,腿早就沒了知覺,我不知道這兩條腿目前被什麽控製著在動,隻知道好麻木,而且方才腦袋一下子嗡得一聲,雙眼在方才那瞬間,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我以為自己要死了呢……
    但這個趔趄過後,腿開始慢慢恢複知覺,我沒有去吃我最愛的棍棍麵,隻是麻木得像個無心的傻子一樣上床,脫衣,關燈睡覺……
    甚至躺在被子裏,雙眼凝望著房間裏漆黑的一片,又哭了好久……
    第二天,天亮,雖然我是上學時間出門的,但並沒有去學校,我開始從骨子裏討厭學校那個地方,就像小時候討厭學校一樣的心情,唯一不同的是,小時候是害怕去學校,膽戰心驚,而現在是,完全覺得學校是個令人惡心的地方。
    所以我去了網吧,我身上錢很多,我醉心於天堂這款網絡遊戲,是在天河網吧,在禮泉老年人活動中心邊上,我整天都在打遊戲,中午都沒回家吃飯,是的,晚上也沒回去,根本不想回家,在那個對我沒有半絲信任的家裏,我回去做什麽?我搞不懂……
    第二天也沒回家,晚上直接去奶奶家睡覺了,吃了奶奶做的麵糊,而父親也在奶奶家找到了我,可是父親的臉色明顯不太和善,我知道我又做錯事了,而父親也知道,我根本沒有去學校。
    我隻是坐在床邊,看著父親和奶奶在交談,父親說我前幾天還好好的,突然就變了,父親明顯是要打我的,但我才不會理會他,因為父親他根本不理解,此時此刻的我,到底有多麽的痛苦,我覺得寧可讓他現在打死我算了,這活著真的是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