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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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天穹!
可是這裏是汽車站,而且就在火車站邊上,因此到處都充滿了密集的人群,他們有說有笑,他們有些人甚至還好奇的觀察著四周的景物與人群,這在他們的注視下就此哭泣?嗬嗬,這樣不太好的,通常隻有女人才會哭泣,男人是不會哭泣的,世人總會如此說著。
但是這種強製性壓製自己內心痛苦情緒的做法,讓我變得更加痛苦不堪,可我隻能默默的承受著,而且在這個汽車站還不能做過多的停留,因為我手中的車票若因自己過多的停留,那會過期的吧?
至此再過痛苦,心中再過不想回到禮泉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但擺在自己眼前的情況即是,毫無選擇。
是的,我就此上了汽車,甚至司機還熱情和我打著招呼,但我隻是出於最低限度的禮貌,進行了麻木微笑中的一句回答,這回答是哦,真的就是這一個哦字,可我卻不清楚司機到底在說什麽,真的就隻是這樣的。
汽車上的人越來越多,我卻依舊麻木不堪的看著車窗外的景物,我一點也不覺得車窗外的這些景物熟悉,至少我知道,這裏雖然是西安,但這裏的景物卻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見到?不對,似乎又有些熟悉,好像幾年前禮泉職業技術學院的校長,帶當時我們學校的學生還有我一起去昆山的時候,似乎就在這個汽車站,可到底是不是這樣的,我卻似乎早已沒有了記憶一般,或者說,是我懼怕想起那段記憶?因為那段記憶裏有張妮?
但不管怎麽樣,汽車最終在人快滿的時候就行駛出了汽車站,然後又是急速行駛在柏油公路上,而我隻是低著頭,甚至已經不再去看車窗外的任何景物了,此時或許隻有天知道,我他媽的到底在想些什麽,或許,我想到的,隻是想肆意到無拘無束的大哭一場吧?
所有那些離家的孩子,那都是無比思念天下最美好的家,完全就是像對待他們心中那完美的女孩一樣,日夜思念,無時不刻的期待著,可是對於我而論,事情完全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別人的期待有所不同,難道這就是愚昧世人所謂宿命的過錯?這可真是滑稽呢。
……
是的,不管我將會如何理解這個問題,不管我心中將會如何排斥禮泉這個地方,但此時此刻,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簡直就像是老天爺原本就安排好的一樣,渺小無能的自己,根本無法進行任何的反抗,甚至連一句最基本反駁的詞匯,都是無法脫口而出,就此汽車毫無聲息的樣子,真的就到了禮泉,我都不知道這汽車一路上到底經過了哪些地方,但現在我知道,自己必須下車。
是的,禮泉車站,這裏我還是比較熟悉的,破舊不堪的景物,甚至車站裏地麵上的水泥,都有到處的破損,而車站裏麵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片類似於空地的地方,真的就是這樣的,我下車第一瞬間抬頭,這就看到了報時大樓,它還是老樣子,如此靜靜的坐落於我抬頭即可看到的地方,如此安靜亦不知疲倦的顯示著時間。
我沒有去看時間,我隻是低頭出了汽車站,因為我知道這裏的馬路,自己甚至閉著眼睛都能走到奶奶租住的地方的,是的,我對這裏太過熟悉了,已經熟悉到這裏的一切,似乎都雕刻在了自己的靈魂記憶深處一樣,更是如此的雕刻,這讓我此生都無法忘記一般。
我曾無數次想像過自己回到禮泉的景象,印象最為深刻的還是自己在昆山時的一段想像力,想象中,自己因為在勁勝公司上班努力,得到上級領導的器重,最終賺了很多錢,然後帶著雨兒一起回到這個令我傷心欲絕的地方,但因為雨兒的存在,開心的情緒將取代我對這裏的排斥,將取代我對這裏的痛苦情緒,至此自己開心到像一個無憂無慮的三歲小孩子一樣,臉上充滿天真可愛的笑容,就此將雨兒介紹給奶奶,我告訴奶奶說,奶奶,這是我女朋友張妮。
可是這些曾經的幻想,其實早已破滅,所有自己追逐的美好,早已變得不再是自己心中想要的存在,即便是目前自己低頭眼中的路途,也讓我感覺熟悉到可怕,亦是陌生到讓我感到無限的恐慌。
梧桐樹,是的,這條通往奶奶租住地方的柏油馬路上,兩邊都種滿了梧桐樹,還有大街上到處人流的說話聲音,他們說著獨特的禮泉方言,這都讓我覺得熟悉到可怕,也是陌生到讓自己感到恐慌,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真的真的不知道呢。
我隻是麻木至極的移動著腳步,拖著自己早已疲憊不堪的靈魂,不會抬頭去看任何一樣,隻是麵無任何表情的就此徒步慢慢的前進著,我認為這是老天爺的過錯,是老天在懲罰我這十惡不赦之人,是的,曾經這條路上的自己,就是曾經在這裏的自己,那真的是發生過太多太多的故事,太多太多的傷心,太多太多絕望的眼淚,也都流在了這條路上的某個地方。
但是自己在這條路上發生過最多的事情,那不過是,打架,偷東西、敲詐、還有各種各樣的自以為是,是的,就是在這條路上,自己以為自己是比老天爺還要強大的存在,自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是現在,一切的一切早已變得物是人非,這裏真的讓我感到無比熟悉,亦是如此陌生。
我路過了門口,路過了能看到禮泉派出所的十字路口,甚至之前也有看到姑姑家的書店,坐落於梧桐樹的後方,似乎之前也有看到自己曾經經常去過的遊戲廳,防盜門遊戲廳,還有紅門遊戲廳,最終的最終看到了法院,想起了自己曾經與張軍偉在這裏打架,當然記憶最深刻的還是這裏的職業技術學院,甚至此時此刻,那塊真的改變了我命運的招生破木牌,這會還在黨校門口放著呢,上麵的廣告詞,簡直和幾年前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字也沒有進行過修改,我咬牙,甚至咬著嘴唇,苦澀至極的咧嘴而笑,可是天知道我他媽的到底在笑些什麽,是因為曾經的曾經,自己在這裏能看到雨兒嗎?甚至一瞬間我都想起,幾年前的雨兒因為那一千多塊錢的安頓費用,站在騎著摩托車他父親的身邊哭泣,那晶瑩剔透的淚水,那傷心欲絕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那得不到他父親手裏過年的新衣服一樣,是那樣的絕望與傷心。
不,不、不、我想這些做什麽呢?為什麽又要再次想到雨兒呢?為什麽就是如此放不下呢?為什麽呢?我咬牙搖頭歎息,我想進去黨校裏麵看看嗎?雖然我知道校長肯定是不歡迎我的,因為我他媽的實在是太爛了,也太壞了,會給校長惹無盡的麻煩,而校長會礙於我姨婆與姨夫爺的麵子,對我說也不是,打也不是。
可是我又知道,其實這個黨校裏麵的職業技術學院,是的,這個技術學院裏小辦公室的牆上,其實是有雨兒的照片的,就是那張畢業照,如果自己幸運的話,那一定能找到那張照片,我甚至可以向校長訴說,然後要到這張照片,我有這個能力,我知道校長他可能是有底片的。
但是現在我沒有進去,我隻是抬頭凝望了黨校一眼,甚至沒有去看自己斜眼就能看到的那個技校,也沒有去找姨婆和姨夫爺,我隻是麻木的從自己的香煙盒子裏掏出一支香煙,就此顫抖著點燃,尼古丁的麻醉感頃刻間的突然中襲來,可是這種麻醉感對於現在的我,似乎一點作用都沒有,我隻是感到自己的心髒劇痛到能讓自己窒息,就像被什麽我不理解的強大怪物,用它的手瘋狂的揪住了一樣,真的很痛很痛,簡直痛到能瞬間讓我死掉一般。
所以我不能再做任何的停留,我需要馬上離開這裏,我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這些痛苦都將會隨著這禮泉此刻的寒風,就此飄散,再等等,真的再等等,這個令我惡心的世界,就再也不能把我自己怎麽樣,就再也不能讓我痛苦了,因為這次回到禮泉,最為重要的事情,並不是讓我來回憶自己的痛苦的,我是來結束這一切的,是的,我是回禮泉來赴死的,我是來處理奶奶與母親之間的事情的。
嗬嗬,想到這裏,我突然像一個十足的神經病一樣,就此啞然失笑,但這個笑容絕對不太好看,因為絕對是齜牙咧嘴中笑出了聲,甚至兩腮與鼻子眼睛都有著很是酸澀的感覺,此時的自己,像曾經那瘋狂的自己一樣,用著華麗至極的動作,就此將煙頭用力甩出去,然後苦澀的笑容中不住慢慢搖晃著腦袋,又是再一次徒步前行,隻是此刻不知為何,那比起在蘇州落魄的自己而論,現在的我,更是想肆意的放聲哭泣。
但是我沒有哭,我知道在這裏不能哭,所以即是繼續走著,路過去往東關初中的十字路口,甚至又看到了十字路口的香草發屋,自己從小到大的頭發都是香草剪的,是的,香草是個人名,是一位個頭不高女人的名字,這會我還能看到她就在發屋裏幫別人剪著頭發,她和幾年前我離開這裏時一樣,還是老樣子,在剪頭發的時候還是麵帶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