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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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天穹!
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我沒有把自己目前分析出來的這些東西說給奶奶聽,而是旁敲側擊的開口“不會吧?國家決定的事情起是我們這些屁民說了能算的,國家給多錢就是多錢唄,我媽她為什麽不同意呢?她要是不同意也沒啥辦法吧?她去人家隊長門口罵什麽呢?”
奶奶聽了我的話以後明顯是之前就做好準備的樣子,我能看出奶奶的表情是在說謊,其實我也很了解奶奶這個人的,我意識到有人在很久以前就教奶奶怎麽對我說了,至此奶奶不敢正眼的看著我開口“你媽說要把你的地給她的,可是豹子你知道的,那裏根本就沒有你的地,你的地在二環路那裏,好多年前人家修二環路都賣了,當時給了五十塊錢,但是這裏麵有你姑的地呢,現在就是把你爺跟我的地,還有你姑的地的錢一起給我,你媽硬說現在我把你的地給你姑了,所以說啥都不同意。”
我知道這是有人教奶奶說的,奶奶說謊了,而且這個謊言簡直漏洞百出,即便不是思維邏輯比較縝密的我,即便就是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人,那都能瞬間識破這個謊言,因為大隊當年分地,那是不可能有姑姑的地的,如果有,那麽大姑媽的地還有二姑媽的地難道人間蒸發了嗎?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知道其實我母親沒有說謊,說謊的是姑姑,這也能解釋為什麽姑姑在電話裏希望我早點回家處理事情,其實姑姑是想拿到錢,而且還是三個人地的總額。
我是瞬間就理解了這一切,但我目前把自己裝成一個傻子,給奶奶表現出我自己根本無法理解母親無理取鬧的樣子,然後又是點燃一支香煙,麻木至極的抽著香煙,我知道這種事情一旦做錯一步,那奶奶和母親就是仇上加仇,不對!是姑姑和我們郭家仇上加仇,在這一瞬間裏,我將姑姑,也就是郭燕這位女人,這位從我小時候開始,就對我非常疼愛的女人,我將她視為我們郭家的外人了,但這件事情我依然沒有開口對奶奶明說,因為我知道我要亂說話,奶奶一定會打感情牌,說著姑姑一直很疼我之類的,我知道奶奶一定會這樣說的。
但是接下來奶奶看我隻是抽煙不說話,這就突然又開口“你要是心裏有什麽不舒服的,你那地賣的那五十塊錢,我現在就給你都行。”
奶奶說完這句話後,我的心情沒有半絲波動,隻是一邊抽著香煙,一邊開口“我姑對你好嗎?”
奶奶立刻就誇讚著姑姑對她的好,說是這些年要不是姑姑她都活不成,前段時間眼睛動手術就是姑姑給掏的錢,反正奶奶誇讚姑姑的話說了將近十幾分鍾都不止,我卻根本不知道奶奶到底在說些什麽,我隻是抽著香煙在思考自己的罪過,是我自己按照父親郭誌龍的意思從奶奶手中拿走奶奶的家,也就是地皮,是我讓奶奶目前無家可歸的,我是罪人,所以關於有姑姑地的這件事情,我知道我必須順從著奶奶的意思,我不是覺得奶奶做對了,而是我認為這本身就是我的罪過,我需要贖罪。
再一個才是最為嚴重的事情,如果我自己死了,那麽誰來照顧奶奶呢?誰來給奶奶養老送終呢?那麽重點就在奶奶將要把她自己得到這筆賣地的錢給誰了,反正我知道即便把姑姑的地暫時性以我自身的意誌收回,那麽我這個不確定的因素又不能絕對確定給奶奶養老送終,而母親絕對不會養奶奶的。
如果說,我們所有的世人都是自私至極的,那麽此刻的奶奶我認為絕對是自私到讓我不可思議的地步,至少現在的奶奶比我自己還要自私,完全超出了我自己的預測範圍,但這並不代表我不理解奶奶的自私,我相信關於這件賣地的事情,能以奶奶她口中如此的辦法來處理,肯定不止是姑姑一個人在裏麵向奶奶進了言,肯定還有其他人,比如親戚,其實我能瞬間猜測出這件事情的所有經過的,畢竟他們編造的這個謊言太過粗劣了,完全就像把我當成一個絕對沒有任何智商的傻子來對待的。
但是我認為奶奶的自私又是絕對正確的,因為我知道奶奶手中的錢最後是給誰的,就是姑姑,奶奶做出這件事情的初衷,其實隻是為了活命,因為她自己年齡大了,這一下子各種病痛就會折磨她,而她注定失去掃大街的勞動力,最終將會變成一位隻能開銷而無任何收入的老人,所以姑姑與姑父的存在就體現出了絕對的價值,我知道奶奶需要姑姑和姑父。
其實我並不討厭姑父這個人,我知道姑父是非常有上進心的,一生都在為金錢與麵子而艱難的努力著,從不停息他那努力的腳步,從一位小小的電工,最後到開書店,再到和別人合資開網吧,天知道姑父到底經曆了些什麽非人類可以承受的折磨,所以我真的不討厭姑父這個人。
我努力思考著這個問題,但我知道這個問題一旦我確定要恕罪,那麽母親必定要和我一刀兩斷,因為這種事情我根本無法向母親解釋清楚,因為這裏所有的東西,我才是目前唯一的合法繼承人,任何人沒有資格亂來,或者說,母親那個人根本就不會和我講道理,母親其實嚴格來說,比我更加自私,我有時候覺得,母親簡直就是一個變相的自私結合體,我就是如此認為的,所以最終我的前路會怎麽樣,現在我要拋開,如果我就是回禮泉來赴死的,那麽這件事情,其實太好處理了,完全不需要我進行任何的思考。
所以我又點燃一支香煙,這麻木至極的抽了幾口,這才嬉皮笑臉的開口“我姑父和我姑姑能養婆你一生,能給你養老送終嗎?”
“那肯定了。”
奶奶是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就給出了我這四個字,我聽後猛烈的吸了一口香煙,然後轉頭看著黑色木櫃上爺爺的老相,對的,爺爺依舊在老相裏開心的笑著,我相信,這可能就是爺爺的決定,所以我開口“婆,我們家有香沒?我想給爺爺上香。”
奶奶或許這會還沒有回過神吧,所以又說著“事情你要趕緊處理,現在賣地的就剩你媽一個了,就因為你媽的原因,一下子害得所有人都拿不到錢。”
我聽後隻是苦澀的笑笑,我能感覺出來,奶奶對於這筆錢特別焦急,或者說是姑姑對於這筆錢很是焦急,所以我說著“嗯,我一會先睡覺,很久沒有睡覺了,我晚上就回去找我媽商量一下,而且我還得去拿戶口本,我身份證丟了,要的。”
奶奶聽了之後,這就趕緊給我掏了幾百塊錢,說是我這麽大個人了,身上就可憐的隻剩五毛錢了,說出去都不怕別人笑話什麽的,我可是毫不猶豫的就接過了這幾百塊錢,因為我也是無比自私的,現在的我需要金錢,是的,金錢可以買香煙抽的,我需要尼古丁,因為這種家事,這種分地的事,實在是太他媽的可笑了,人人都隻會想到自己,難道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即便母親是位變相的自私結合體,但是她毋庸置疑的是在養著我兩位妹妹,兩位妹妹不花錢嗎?開什麽玩笑,可是奶奶口中所說的所有話語,隻是向我陳述了母親的不對,除了不對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任何話語了,所以奶奶現在的做法,其實是在終結我們早已家破人亡的郭家,也可以說,姑姑為了錢,已經開始變相殺死我們郭家這個存在了,一旦這樣分錢,我們郭家必定就不存在了,我知道的。
我將這奶奶給我的幾百塊錢裝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又看著爺爺的老相,其實我現在很想念爺爺,我知道這種事情要是爺爺來處理,一定會大公無私的,是的,爺爺就是這種人,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而我們任何人,包括我那位早已去世的父親,即便父親現在複活來處理這件事情,我保證父親也是會存在私心的,其實從蓋房子這一件事情上,我就完全可以衡量出父親的自私程度,但卻好像是為了我與所有家人一起,隻是父親他沒有預測到他自己會離開人世,而留下孤獨的我不知所措罷了。
想到這些的同時,再次凝望著爺爺老相裏的微笑,我突然就此欣然一笑,這次的微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真的就隻是微笑,真的除了微笑以外,就沒有了其他的任何情緒。
然後我就躺在了奶奶家這獨特而又溫暖至極的大棉花被子裏,可是心情卻突然又非常複雜,又是害怕到心驚膽戰,因為或許隻有天知道,我若按照奶奶的意思,按照我自己贖罪的思路來處理這件賣地的事情,那麽如此傷害母親,母親到底會把我怎麽樣呢?母親會徹底失控吧?因為比起奶奶來,其實母親更需要金錢,因為母親還有兩個妹妹呢,妹妹還在上學念書呢,這種概念我還是可以輕易理解到的。
但是我又能怎麽辦呢?我其實根本別無選擇,這件事情要怪就怪母親和奶奶之間這已經持續了十幾年的恩恩怨怨了,要是母親和奶奶之間是正常的婆媳關係,那麽哪有最後父親的跳井,哪有今天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嗎?賣地的錢一家人拿了,去做個什麽生意,一下子我們這窮人的命運都能改變了,可現在這些幻想終歸隻是幻想而已。
而且當時我若沒有記錯的話,十幾年前,母親與爺爺奶奶之間的恩怨就是因為姑姑和我自己引起的,或者說我和姑姑是,根據母親的說辭是,我那六歲過年要吃鍋裏的雞腿,姑姑不給我,罵我,所以母親出房間和姑姑她吵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最後那年的過年,我就成為一位沒有任何人要的孩子了,一個人在大年三十晚上,穿著單薄至極的衣服,在那大雪紛飛的寒冷夜裏,在垃圾堆裏找冰冷的食物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