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北遊曆 彼岸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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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來,光陰似箭,隋大業十一年五月,此時楚墨風已到舞象之年,隨著每日勤加練武,原先稚嫩的氣息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寬闊結實的臂膀,修長的身材,堅定的眼神中不時閃過睿智的光芒。

    

    這一日楚墨風一大早就起了床,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來到內室上了一炷香,對著三個牌位拜了三拜說:“父親大人、嶽父大人、爺爺,今日我就要暫時離開張掖郡,去西北諸郡曆練一年,望您們保佑這些活著的人能夠平安。”隨後轉身出屋往煙雨樓走去。

    

    自大業七年至今,全國各地起義不斷,然則煬帝一邊派大將征討,一邊繼續施行殘酷統治,直至今年五月,全國起義之勢已成鼎沸,而此時突厥方向的始畢可汗對待朝廷的態度早已不如從前,加之裴矩將史蜀悉殺害之後,始畢可汗對待朝廷的態度越來越冷淡,故而突厥狼崽再度時而犯邊,邊疆百姓苦不堪言。

    

    此時煙雨樓客房裏,顧貞兒和柳非煙二人也也已收拾好行李,在房中靜靜地等待著楚墨風的到來。不一會兒門外傳來楚墨風的聲音:“二位起床了麽?如果準備好了咱們即可動身。”

    

    顧貞兒打開門將楚墨風迎了進來,望著楚墨風俊秀的臉龐,兩頰通紅地說:“我和表姐早起來了,而且也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楚墨風望向柳非煙說:“其實這次外出是否有凶險我也不清楚,如果你們二人不想去,我不會勉強你們的。”

    

    柳非煙聞言道:“在這待了四年了,每天生活的太安逸,就算是在煙雨樓幫忙也不是很累,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鬆了,也是時候出去轉轉了,聽過往的客商說,現在外邊一片混亂,我們也想出去看看。”

    

    隨即楚墨風點了點頭說:“那我先下樓等著你們,馬匹就在後院。你們準備好了咱們就走。”隨後楚墨風下了樓,此時魚腸在櫃台後邊站著,看見楚墨風下來,隨手將一把弩和一個布袋子丟給他說:“你要的弩給你準備好了,箭矢不多,自己想辦法去弄吧,路上小心。”

    

    辭別魚腸出了門,隻見二女已經牽著馬來到了門前,隨即三人翻身上馬,向著城門走去。

    

    出了張掖郡的城門,顧貞兒懶洋洋地趴在馬背上,嘴裏叼了跟長長的狗尾草問道:“少俠,我們第一站去哪裏?”

    

    楚墨風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副簡易的地圖看了一眼說:“第一站我們去武威郡。”隨即馬鞭一揮抽了一下馬屁股,策馬向著前方奔去。

    

    顧貞兒和柳非煙見狀也急忙縱馬向前追去,路上顧貞兒還不忘向柳非煙腹誹楚墨風說:“表姐你看,這人也不提前說一聲就騎馬往前跑,把我們整丟了怎麽辦?表姐你也不管管他。”

    

    柳非煙聞言臉一紅說:“你又說什麽瘋話,我憑什麽管人家,他又不是我什麽人,倒是你,每次見他兩眼放光,恨不得將他吃掉一樣,你怎麽不管管他。”

    

    顧貞兒一聽臉隨即也紅了,羞澀地說:“人家哪有看到他兩眼放光了。”

    

    望著顧貞兒一副小女兒樣,柳非煙不由地大笑起來:“什麽時候漢陽俠盜顧貞兒也會做小女兒狀了,真是一大趣事。”隨即揚起馬鞭向後抽了一下,胯下駿馬一吃痛,急忙又向前加速跑去。

    

    此時顧貞兒回過味來,急急的向前追去。三人一路策馬奔騰,由於武威郡與突厥相距不遠,故而突厥狼崽子時不時的會劫掠邊境,一路上三人看見那些被突厥人毀壞的民居,以及那些失去家園的流民,不禁感觸頗深。

    

    顧貞兒每每見到流民,便下馬將自己的幹糧和錢財贈給他們,楚墨風和柳非煙見狀也隻好一路布施,待到了姑臧縣時,三人幹糧所剩無幾,而盤纏也消耗大半。進入縣城之後,三人找了個小客棧安頓了下來,隨即楚墨風便上街去打探消息。

    

    武威郡是古西北的經濟、政治、文化,宗教中心。是“古絲綢之路”的要隘,河西都會,一度是北方的佛教中心。而其郡治姑臧縣屬於中西交通要道,此處屬於民族混居狀態,大街上不僅能看見漢人,也能看見羌人和突厥人。

    

    來到郡守府門口,隻見大門兩側的牆上貼著許多內容一樣的懸賞令,上麵寫著:通緝響子幫,罪名是殺人越貨,綁票勒索,賞錢五十貫。楚墨風見狀撕下一張榜單正欲離開,此時街上來來往往的人見到有人撕懸賞,紛紛停下腳步打量起楚墨風來。

    

    楚墨風將懸賞揣到懷裏正準備轉身,忽然感覺到背後有無數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不禁警覺起來,隨即一個轉身順勢將腰後別著的黃泉彼岸拔了出來,擺出一個戒備的姿勢望著身後眾人。

    

    隻見一個拿著一劫繩子的小個子走到楚墨風麵前,鄭重其事的對楚墨風說:“麻煩你稍微直直腰,我給你量尺寸。”

    

    楚墨風不解地問到:“你個我量什麽尺寸?我又不買衣服,我行囊裏有,還用不著再買新的。”

    

    隻見小個子一邊給楚墨風量尺寸一邊說:“這位客官您別這麽說,現在用不到,等過幾天就用到了,再說我不給你量好,回去的時候怎麽下料?要知道壽衣和棺材做大了不好,做小了也不好的。”

    

    楚墨風一聽是棺材和壽衣,隨即左手呈鐵錘式正握匕首,順勢頂在小個子的脖子上,憤怒地說:“什麽棺材壽衣的,你這是咒我死麽?”

    

    小兒子見狀連忙擺手說:“客官您快放手,不是我咒你,是你自己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送,我又有什麽辦法?”

    

    楚墨風疑惑地問到:“什麽叫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你趕緊給我說清楚,不然我一刀挑斷你手腳筋,然後給你訂做一副棺材當禮物。”

    

    小個子聽楚墨風如此一說,趕忙用手指了指楚墨風懷裏的懸賞令說:“客官您把這個揭了下來,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還是什麽?”

    

    看著手中的懸賞令,楚墨風笑了笑說:“你說的是這個啊,我當什麽大不了的事呢,這個懸賞令我既然揭了,那就一定會完成的。”

    

    此時人群裏議論紛紛,有的說楚墨風能行,有的說楚墨風說大話,望著嘰嘰喳喳的人群,楚墨風憋足中氣大喝一聲:“都給我安靜,你們想說什麽挑一個人說。”

    

    人群中走出一個年約六旬的老者,拄著拐棍顫顫巍巍地走到楚墨風麵前,拍了怕他的肩膀說:“孩子,不是大家不相信你,隻是這個響子幫實在是太殘忍了,大家隻是不想見你這麽年輕的一個人無辜枉死罷了。”

    

    “麻煩老先生指點一二,這個響子幫究竟為什麽讓人如此害怕?”楚墨風對著老者做了個揖,隨即麵色凝重地將老者拉到一旁。

    

    隻見老者緩緩地說道:“大概是在三年前,也就是大業八年的時候,這裏的大牢曾經發生過逃獄事件,因為獄卒的疏忽導致大牢內當時關押的大盜、山賊還有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一起逃走了,後來武威郡附近就出了一個響子幫,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周圍四縣的百姓苦不堪言,太守大人也曾向朝廷索要兵士對其征討,奈何這些年各地起義不斷,朝廷對此也無暇顧及。”

    

    楚墨風迷茫地看著老者說:“既然朝廷無暇顧及,那這不是有懸賞令麽,難道從貼出懸賞告示至今,一直沒有來領賞的?”

    

    老者咳嗽了幾聲,緩緩地給楚墨風講述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原來大業九年秋天,武威郡太守貼出懸賞令,第二日就有一個使刀的中年漢子揭了榜,當時百姓們和官府都滿心歡喜,以為這個漢子能替武威郡除害,誰知沒過幾天,這個漢子的屍首就被丟在貼告示的牆邊,雙手雙腳被挑斷,全身深可見骨的刀傷多達七八處。

    

    太守見狀無奈隻好將刀客屍首掩埋,結果誰曾想五天之後,響子幫在昌鬆縣附近劫掠了途徑昌鬆的粟特人商隊,太守府接到昌鬆縣令上報,趕忙帶人到了現場,發現整個商隊七十餘人已被盡數擊殺,隨行財貨全數搶走,現場還留了一個字條,上麵寫著由於太守對響子幫發了懸賞令,所以為了報複特意作案。

    

    事後粟特人還在太守府鬧了許久,鑒於響子幫的凶殘,太守大人將此事一直壓著。三年時間裏有無數人揭了榜去追殺響子幫,但是基本上都是被送回了屍體,直至今天楚墨風揭了榜。

    

    楚墨風聽完之後對老者拜了一拜說:“老人家,事情經過我已經清楚了,您放心,這種事我以前在漢陽郡也幹過,但如果我的屍首被送回來,麻煩您將我的屍首送回張掖郡的煙雨樓。”隨即楚墨風從懷裏掏出五吊錢遞到老者手中,轉身離開了太守府衙。

    

    往客棧走的路上,楚墨風發現路邊有買臉譜麵具的小攤,眼珠一轉思索了片刻,隨即買了三個凶神惡煞的臉譜麵具,回到客棧之後,柳非煙和顧貞兒見楚墨風心事重重地走了進來,趕忙詢問發生何事。

    

    楚墨風將今日之事說給二人聽,二人聽完也是十分震怒,柳非煙一拍桌子說:“進山入夥之人皆是被逼的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但是我們隻劫掠為富不仁之人,可這個響子幫實在是太可惡了,濫殺無辜惡貫滿盈,這些人如果不除實為天理不容。”

    

    而顧貞兒兩眼放光地看著楚墨風說:“那你說怎麽辦我們就怎麽辦,都聽你的。”此時柳非煙一見顧貞兒的狀態,不由地扶著額頭一臉無奈地嘀咕了一句:“完了,花癡病又犯了。”

    

    楚墨風看了二人一眼正色說到:“我知道你們二人既然敢做俠盜和義賊,都是有功夫傍身的,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幫助我鏟除那些為禍百姓的惡人。”隨後將買的三個麵具拿出來放到桌子上說:“如果你們願意,那從今日起我們三個就是一個整體,對敵之時每個人守護好彼此的後背,那麽每個人的後背都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在守護,我們不要以真麵目示人,戴上麵具之後我們就是彼岸花。”

    

    聽完楚墨風的一席話,柳非煙和顧貞兒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顧貞兒率先拿起一個麵具戴上,隻見這個麵具上畫著大紅的宮妝,唯獨眼角的煙熏色是濃鬱的黑色,使得整個麵具有些猙獰。

    

    隨即柳非煙也拿起了一個麵具戴上,隻見這個麵具整體是白色的,唯獨眼睛和嘴唇部位用濃重的紅色塗抹,而白色的麵具上零星地散落著幾道紅色的痕跡,遠遠望去好似鮮血。

    

    最後楚墨風拿起了最後一個麵具戴上,這個麵具是一個《山海經》裏夜叉形象的麵具,凸起的尖角和長長的獠牙,配合猙獰的麵目,似乎要戮盡世間一切邪惡。

    

    此時楚墨風語氣凝重地說:“相傳彼岸花隻開於黃泉,一般認為是隻開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當靈魂渡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這就是彼岸花組成的目的。”

    

    隨後三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討起如如何對付響子幫的計劃,直至戌末時分楚墨風才辭別二女,回到自己的客房睡下了。

    

    此時二女依舊興奮地睡不著,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隻見顧貞兒身子一滑鑽進柳非煙的被子裏,一頭青絲披散著倚在柳非煙的胸口,戳了戳柳非煙細膩的腰肢說:“表姐,他是怎麽看出來我們功夫不賴的?我可一直沒在他麵前展露過功夫啊。”

    

    柳非煙伸手打掉在自己腰間肆虐的青蔥玉指,笑著說:“沒準兒你犯花癡的時候自己說給人家了你都不記得了。”

    

    顧貞兒轉了個身,將光滑的脊背貼在柳非煙的身側說:“人家哪有犯花癡,不過表姐,你多久沒用過你腰帶上那柄軟劍了?你柳家的七式落花劍法你也好久沒用了吧?”

    

    柳非煙聞言也轉了個身,將自己的後背貼在顧貞兒的後背上,稍帶感慨地說:“我以前在山上每天也沒斷了練習,倒是你做俠盜這麽久,輕功倒是一直不錯,可是你顧家七式地趟刀法再不練就要失傳了。”

    

    顧貞兒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早點安歇吧。”隨後便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