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寨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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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的書房內,桌子後的白豪沉默了片刻,一時沒能想起這人是誰,正當他挑起粗眉想要發問時,察言觀色的侯義勇立馬補充道:“薑尚修是薑星淵的義子,現在薑星淵逐漸隱於幕後,將許多事情都交給這個人處理。”

    白豪微微頷首,道:“薑星淵這些老東西怕是聞到了什麽風聲,才縮在暗處,怎麽,萬花穀他不想插一手,反倒關心起我們這邊的小事了。”

    在老大麵前,情報工作沒做透徹,這罪可大可小,剛才犯了個錯的侯義勇,這一次是盡責地分析道:“隱穀刺客一脈上次與泉府一脈有所合作,針對地便是這個木青,現在看來可能是某種考驗,他們把這木青看對眼了也說不定。”

    “至於萬花穀這事,嘿嘿,小的覺得,薑星淵這是坐山觀虎鬥,他以一個外人的身份把自己摘了出來,放在了不敗之地。”

    白豪對手下的分析頗為讚同,淡然道:“萬花穀之爭,慕容星就算暫時把他那老相好給控製住了,最終能否真的成事,還得看慕容隱怎麽想的。”

    “嗬,這麽看確實是慕容家幾兄弟的家事,老家夥倒是拎得很清楚,”

    “城主明見。”侯義勇笑道:“隱穀作為天南沼林這片亂地實力最強的勢力,他們各脈長老心懷怪胎,各有所求,這才有了天狩他們的可乘之機。”

    “皇朝周邊,天南沼林亂了這麽多年,實力最弱,陛下早就想將其納入皇朝版圖,萬花穀之事隻是個開端,這件事我已經讓刑左代表朱雀城全力配合。”白豪對自己的心腹手下擺擺手,說道:“還是說回這件事上來,那張安平那邊有其他線索沒有?”

    侯義勇低頭沉聲道:“至從上一次我向這人打探過木青的消息後,這個月張安平一次都沒去過泥腿子巷,那邊的線索有些少。”

    白豪虎目中有厲色閃現,“你暴露了什麽?這個張安平難道察覺出來了?”

    侯義勇跪下連說不會,他最近一直在暗中觀察張安平,在腦中過了一邊諸多細節,堅持自己以前的判斷,認真說道:“城主大人,屬下絕對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張安平接觸市井小人多了,可能猜出了我身份不簡單,但絕對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屬下以為,這張安平應該就隻是一個邊緣人物。我最開始還是從他這兒得到的關於木青的消息,他若是知道泥腿子巷的特殊意義,應該不會把木青這個嫌疑重大之人暴露出來,畢竟算算年齡,這木青是符合亂黨之子的年齡的。”

    白豪閉目沉思,侯義勇斟酌問道:“城主,張安平看起來價值不大,這個時候還要動那個木青嗎?我們城主府會不會與那薑星淵交惡?”

    白豪睜開眼,冷笑兩聲,說道:“這刺客一脈的確是一把能殺人的絕世寶刀,但那薑星淵連自己手中的刀都握不住,莫說這木青是他看重的一個苗子,就算是他那義子薑尚修,我要動照樣敢動。”

    “算算那盧飛傳來的消息,那木青應該快到了吧,你這幾天多注意青雲街那邊的情況,老子現在是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柳葉書局那邊回個話。”

    “什麽話?”

    “各有所求,能做朋友最好,就算是他薑星淵親至,也擋不了我剿滅叛黨餘孽的決心。”

    ……

    ……

    鐵骨寨的大堂裏,寨主林盤一臉熱絡地替木青將杯中酒甄滿,豪邁道:“公子不僅是我林盤的大恩人,也算是我寨子的救星,何不多留兩日。”

    二當家林文坐在兄長左手邊,嘴角帶笑,向木青舉杯邀飲,“公子這一路還算順暢吧,你來我們鐵骨寨就不要客氣,我大哥發過話了,你們上次居住的那個小院會一直為公子留著的。”

    林文說話時,比粗獷豪邁的林盤多了些禮數,但眼中的笑意隻有他自己明白,更多的還是忌憚。

    他可是與木青交過手的人,知道木青的厲害。

    雖然他心裏始終懷疑,屍骨都沒找著的老九也是喪命於木青之手,但隻要大哥還在,他還在,死掉的那三個兄弟,其實對寨子造成的不好影響並沒有多少,反倒為他安排心腹上位提供了條件。

    木青坐在林盤右手邊,咂摸著烈酒滋味,搖頭道:“二當家見諒,我這裏有急事,吃完中午這頓,還得趕回朱雀城。”

    林文笑眯眯地說道:“公子這次回來,帶的女眷好像都是些陌生麵孔了。”說著還故作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大堂內喝酒的都是男人,王葉青她們都在劉葳蕤以前待過的院子裏吃午飯。

    木青失笑道:“二當家別誤會,王夫人她們是回鄉,剛好和我順路罷了。”

    關乎女人的事情,木青不趁認,林文也不敢多問,林盤看著有幸坐在長桌末尾的孫仁,大眼裏有些疑惑,木青他們臨近中午才到,光顧著款待木青了,自己那群小弟的情況還不是很清楚,這孫仁他因為之前某件事認識,是寨子裏的老人了,但不是他派出去的那個心腹小弟。

    “這來回上千公裏,公子你們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木青注意到來了林盤的眼神,有些歉意道:“現在到處都是亂事,遇到了些情況,幸得鐵骨寨的兄弟相助。”木青說道這裏時,發現林盤和林文的眼神都緊張起來了,他心裏好笑,也沒嚇他們那個心思,指向孫仁說道:“還是讓孫大哥說吧。”

    他這聲“孫大哥”其實賣了孫仁一個比較大的人情,林盤問話的語氣都稍稍柔和了些,“老孫,你快快說說,出什麽事了,嗯,兄弟們折了幾個?”

    孫仁說話前說話後都沒瞟木青一眼,但其實在回到寨子之前,他和特意為此事找過木青,在心裏掂量出了哪些事可以說哪些事不能說,所以等他低聲下氣地說完後,最開始就聽到自己那心腹小弟因為調戲女俠而被砍成肉塊的林盤已經從一臉愁眉變成了一臉笑意。

    “還好,還好,沒想到隻死了一個。”

    礙於承諾,當初鐵骨寨點選護送商隊的人手時,說的不好聽的都是些歪瓜裂棗,能隻死一個還真不是林盤酒後失言,更何況聽木青這意思,對方還承了自己這個人情,這讓他看孫仁低聲下氣的模樣都格外滿意了幾分,“唔,這樣,孫仁你這次做的不錯,回來那群人以後就都由你領著吧。”

    “謝謝寨主,謝謝寨主!”孫仁嘴角笑得裂開,他在寨子裏雖然是個老人,但一直都是底層老混子,如今能管將近二十人,權利也算是得之不易了。

    他離開桌子末端的座位,一拉風地跑到桌首來,林盤還以為這小子是來敬酒,感歎這老小子會做人,沒想到他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個鼓脹脹的大荷包,放在桌子上時,還發出“咚”的一聲響。

    “你這是……”林盤眼裏有些疑惑,稍稍挪開身體,斜蔑著孫仁,謹慎道:“你這老小子故弄什麽玄虛,老子今天給你升個職,裏麵還能裝金子賄賂我不成。”

    孫仁“嘿”了一聲,當著他的麵拉開荷包係口,露出裏麵黃燦燦的金子,“老大神機妙算,裏麵還真是金子,五十兩不多不少。”

    大堂裏坐著的都是幾位當家,位置遠些的老八林鎮聞言直接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荷包裏露出來的那一角,驚聲喊道:“大哥,還真是金子啊!”

    “老八,給我坐下。你這樣成何體統。”林文做得近,自然看得分明,這確實是金子,他比自己大哥還先反應過來,扭頭嗬斥林鎮坐下後,不是看向孫仁,而是一臉慎重地看向木青,問道:“公子可否說說這是何意?”

    林盤濃眉一挑,連連搖頭道:“公子你這是何故,這可要不得啊。”說完還扭頭就罵了孫仁幾句,孫仁腆著臉受著,本來是邀功的,此時也不反駁,隻是求救地看向木青。

    木青一臉笑意地說道:“這說起來確實是孫大哥他們自己掙來的。”

    他看向林文說道:“孫大哥他們當初接了個活,類似走鏢護送。”木青言簡意賅,指了指王葉青待的院子方向。

    林文是個聰明的,目光一動,問道:“聽公子稱呼那婦人叫王夫人吧,不知王夫人她們到哪裏去?”

    木青說道:“王夫人的家鄉在朱雀城。”

    林盤瞪裏孫仁一眼,蹙眉道:“鐵骨寨離朱雀城還有好些距離,孫仁不是還得走一趟?”

    木青搖頭道:“我和王夫人他們順路,接下來這段路就不勞煩孫大哥他們了。”

    木青話裏很客氣,林盤卻也知道孫仁他們那點人在木青眼裏根本就不夠看,雖然有些不舍,還是把黃金往木青麵前一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孫仁他們能安全回來,都全虧公子,這錢我一分都不能收。”

    林文點點頭,“公子,大哥說得對,我們雖然占山為匪,卻也知道道義所在,錢可不是這麽掙的。”

    木青笑道:“你們可別誤會,這錢不是我給的,是王夫人出的,但因為接下來這段路用不上孫大哥他們了,王夫人想向寨主要兩個人。”

    “原來是落在這裏啊。”林文心裏一驚,場麵話裏最關鍵的還是最後這一個“但是”,他在心裏思忖寨子裏最近抓了那些人,和大哥林盤互通了眼神,林盤能壓林文一頭,人也不笨,笑歎道:“公子直說,那王夫人是要向寨子要哪兩人?這一月來,我們寨子為了補充人手是抓來了不少人手。”

    木青將眼裏的不滿隱下去,淡淡道:“是孫大哥手下那個跑腿的武陵,很會來事,王夫人此番回鄉,正缺下人,就想把他們兄妹倆一起帶走。”

    “哦?”林盤心裏放鬆了不少,看向孫仁大笑道:“我有些印象了,因為那兄妹,你還鬧出過事,當初求到了我麵前,沒想到還能成這麽一樁人情,你小子倒是有本事,會做買賣。”

    孫仁訕訕而笑,等木青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時,知道此事老八林鎮有些不好意思,搶先說道:“公子不清楚,武陵那個妹妹武清,人長得還算清秀漂亮,我有一個手下當初想把她搶回去當丫鬟,孫仁這個平時一聲不吭的老好人,把我那手下偷襲打了一頓了,一件小事,他怕得罪了我,直接告到我大哥麵前來了。”

    其實林鎮那手下搶那武清,是受他指使,如果單純隻是一個手下,像孫仁這樣頗有資曆的老好人,才不會直接求到林盤麵前來,在場眾人,孫仁一臉笑意,沒有反駁,知道此事內幕的其它人都是揶揄一笑,並沒有戳穿。

    林盤頷首微笑,一杯酒直接下肚,臉上多了一絲不常見的正義自得之色,說道:“我林盤雖然是個匪人,心中也是有規矩的,我當時就把老八和他那手下找來好好罵了一頓,不然那兩兄妹也不可能在寨子裏安穩待這麽久。”

    “寨主大義,我敬你一杯!”木青舉起酒杯,心裏默默思考,在亂世裏,定義一個人,用“非善即惡”來衡量確實有些不準確。

    “好!”林盤爽朗大笑,向木青這樣的高手的敬酒,再來十杯他都願意。

    杯酒下肚,錢也收了,人情也做了,氣氛正好,木青想起一事,說道:“王夫人她們此番回到家鄉,可能還要做從朱雀城北上的買賣,到時候可能還會與諸位打交道。”

    “這個好辦。”林盤從腰間掏出來一個烏木令牌,是鐵骨寨自製的通行證,平時都是給某夠分量的商隊的,他遞給木青道:“勞煩公子轉交給那位王夫人,即使公子的朋友,那林盤鬥膽高攀,也算是我鐵骨寨的朋友。”

    木青沒有拒絕,言語間頗為隨意地問道:“我知道寨主與朱雀城那邊是有聯係的,不知道朱雀城最近可有什麽狀況?”

    “公子想問些什麽?”林文來了精神,大哥酒一喝多,什麽話都會吐,他得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