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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曄轉頭瞥了她一眼,臉色陰沉地道:“四皇子的事朕自有主張,不需貴妃操心。一看書 w ww·1kanshu·”慕容仙聽出軒轅曄言語間的不悅,暗責自己太過心急,趕緊噤聲不語,在一旁靜觀事情進展。
那廂,軒轅曄在喝斥了慕容仙一句後,冷冷掃過垂淚不止的芮盈回到桌案前坐下,那裏攤著一張空白的聖旨,正是他被皇後打斷尚未來得及擬下的旨意。
已經拖了很久了,如今該是時候下旨了,通州也好,徐容遠也好,全部都得死!
看到軒轅曄執筆,芮盈大驚失色,她很清楚,一旦旨意下達,那麽容遠就真的是死定了。當下忙爬過去泣聲道:“臣妾知道,此時不論臣妾說什麽皇上都是不會相信的,但是徐太醫當真是無辜的,求皇上開一麵,放徐太醫一條生路!”說罷她連連叩頭,“”的磕頭聲響徹在南書房。
軒轅曄冷冷瞪著她紅腫的額頭,隻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芮盈不知道自己此刻除了哀求之外還能做什麽,她磕頭,哪怕額間磕得疼痛不堪也不肯停下,此生她欠容遠的實在太多,所以這次一定要救他,一定要!
然,她不知,她越求,軒轅曄心就越恨,他忍著心的煩怒,任憑芮盈不住哀求,隻是低頭將旨意寫完,在取過旁邊的玉璽蓋上印章後,抬聲道:“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趕緊答應,唯恐慢上一點會惹來軒轅曄的滔天怒火。
“即刻將旨意傳至豐台大營與驍騎營,不得耽誤!”他言,眸光陰冷無情。
“不要!皇上!”芮盈拉住接過聖旨的李德全,說什麽也不讓他離開,弄得李德全進不得退也不得,甚是為難。
剛剛被軒轅曄喝斥過的慕容仙見狀忍不住又道:“你若真與徐太醫沒有苟且之事,何必這樣緊張他的生死,分明就是有私情!”
芮盈沒有理會她,隻是哀哀望著軒轅曄,想看看他是否當真對自己沒有一絲信任,隻見軒轅曄惱恨地道:“李芮盈放手!否則朕連你一道治罪!”
他等了一會兒見芮盈始終沒有放手,氣得走下來,一腳將她抓著李德全衣角的手踹開,大聲怒罵道:“你耳朵聾了嗎,朕叫你放手!”
他心恨到了極處,究竟那個該死的太醫有什麽好,她要為了他這般做jian自己來求情,甚至一再頂撞他,連命都不要。
“皇上是聖明君主,求皇上念在徐太醫曾救過皇上一命的份上,饒過他性命。”芮盈忍了手上的痛繼續跪在地上道。
“好!很好!”軒轅曄沒想到芮盈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替徐容遠求情,神色在橘紅色的燭光下扭曲變形,“你要救徐容遠是嗎,朕成全你!”
隨著這句話,他回到桌案後,提筆在一張空白紙上寫下幾個字,同樣蓋上玉璽。隨後他拿著這張紙走到芮盈身前,涼聲道:“朕不會放過徐容遠,要救你自己去救,這份是出宮的旨意,你可以拿著它出宮前往通州,隻要在大炮轟毀通州之前,你帶徐容遠離開通州,他就可以活著!”
芮盈的手指在不住發抖,幾次想要去接那張紙又頹然放下,薄薄一張紙片似有千鈞重。要看 書 ·1書kanshu·她很清楚,軒轅曄這般做不是真的想放了容遠,而是在試自己,看自己究竟能為容遠做到何等地步。一旦自己接過這張紙,那就真的回不了頭了。
書房明明站了五個人,卻半點聲響都沒有,所有人都摒著呼吸等著看芮盈決擇。
慕容仙自是巴不得芮盈接過那張紙,如此軒轅曄才會對她徹底失望,不再留情。
李德全不便出聲,隻能以目光示意芮盈千萬不要接這張紙,這哪裏是出宮的旨意,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
芮盈也很清楚,若自己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不接那張紙,可是容遠曾經待她的好不斷在眼前閃過,不論是她入王府之前還是入王府之後,若沒有容遠,自己早已死在一次次算計當,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站在這裏。
她欠他良多,該要還他的,哪怕賠上這條命也要還他!
這般想著,芮盈的目光漸漸堅定起來。伸手,在軒轅曄難以置信的目光接過那張旨,叩頭道:“多謝皇上開恩!”
軒轅曄愣愣地看著她,隨即被巨大的憤怒所淹沒,李芮盈她居然這般明目張膽地背叛他,實在該死!
芮盈再次叩頭,隨即起身迎著軒轅曄噬人一般的目光,含淚道:“臣妾自知罪該萬死,不敢求皇上原諒,待臣妾救出徐太醫後,必來向皇上領罪!”
“滾!”軒轅曄雙目通紅地瞪著她道:“朕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給朕滾!”
芮盈轉身,在軒轅曄憤怒的目光踏出了南書房,身後是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主子怎麽樣了?”一直守在外麵的水秀迎上來關切地問著,她雖然沒有進去,但裏麵的響動卻是隱約有聽到,情況似乎不怎麽好。
“我沒事。”芮盈虛弱地笑一笑,對水秀道:“去禦馬房牽一匹馬來,我要出宮。”
“出宮?”水秀驚異地瞪大了眼睛,“主子您是宮的嬪妃,沒有皇上旨意是不可能出宮的,何況此刻宮門早已關上了。”
“無妨,我有皇上聖旨。”她沒有多說,隻催促著水秀去禦馬房牽馬來,虧得以前軒轅曄曾帶著她騎過馬,否則還得乘馬車或是坐轎,這樣度就慢了許多。
“主子您要去哪裏?”水秀感覺到事情的不尋常,追問道:“還有皇上,他怎麽可能允主子你深夜出宮?主子,到底出什麽事了,您別嚇奴婢。”
芮盈輕撫著她擔憂的臉龐,搖頭道:“我說了沒事,別亂猜,也不要多問,按我說的話去做就是。”
水秀哪裏肯信,但是芮盈不肯說,她也沒辦法,隻得依著她的話去,管禦馬房的小太監被水秀半夜叫醒,甚是不悅,不過聽說是熹妃娘娘要用馬,趕緊巴結著挑了一匹xing情溫馴的馬兒給水秀。
水秀牽了馬跟著芮盈一路來到午門,忍不住又一次問她要去哪裏。
芮盈不說,隻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好生照顧軒轅蘊,他若問起,就說我去辦些事,過幾日便回來。”
水秀見她心意已決,隻得道:“那主子您一路小心,早些回來。”
芮盈點一點頭,將拿在手的聖旨遞給宮門守衛,他們雖然覺得很奇怪,但紙上所蓋的玉璽是千真萬確的,隻得依旨開門,放芮盈出去。
在茫茫夜色,芮盈孤身出了宮門,她聽到厚重宮門在身後關起的聲音,卻沒有回頭,如今最重要的是救容遠,其他的……還是等回來後再說吧!
就在芮盈離開後沒多久,一個身影自黑暗閃了出來,正是三福,他打量了已經重新關緊的宮門一眼後往坤寧宮行去。
柳鶯鶯彼時正坐在正殿徐徐飲著茶,聽到三福進來的腳步聲,她頭也不抬地道:“如何?”
三福恭恭敬敬地打了個千兒道:“回主子的話,熹妃已經離開紫禁城?”柳鶯鶯一離開南書房就命三福在暗盯著。
“呃?”這個回答顯然超出了柳鶯鶯的預期,不過旋即又平靜了下來,隨手將茶盞往桌上一放道:“倒是看不出熹妃這麽重視徐太醫的命。”
三福聞言小聲問道:“主子的意思是說熹妃此次離宮是為了救徐太醫的命?”
柳鶯鶯低頭一笑,戴在小指上的鏤金護甲輕輕撥弄著鋪在花梨木桌上的織錦桌布,一條金色的細絲被勾起在護甲尖,“除此之外這還能是什麽?”
翡翠皺了眉頭道:“照主子這麽說來,皇上難道不追究這件事了?”
柳鶯鶯嗤笑一聲道:“怎麽可能。本宮與皇上幾十年夫妻,皇上的性格本宮難道還會不知道,疑心深重,一旦起疑就極難消除。至於說李芮盈出宮,嗬,那恰恰是讓她死得更快。”
她的話讓人聽得雲裏霧裏,不甚明白,三福也不多想,隻是道:“奴才還有一件事回稟。就在主子離開後不久,年貴妃去了南書房求見皇上,與她同去的還有一個小太監,奴才認識他,是以前侍候靜太妃的小春子。”
靜太妃?跟她又有什麽關係?這一點柳鶯鶯卻是想不出來了,不過她也不打算深究,眼下對付李芮盈才是最要緊的事。
原本她若一直在宮裏,自己尚不好對付,可是宮外,嗬……
很快,一條絕妙的計策浮現在心間,柳鶯鶯招手喚過尚站在那裏的三福,對他耳語一陣。
三福不住點頭,同時眉眼間有難掩的驚色,待柳鶯鶯說完後他遲疑地道:“主子,這件事萬一被人知曉,隻怕……”
柳鶯鶯瞥了他淡炎道:“你會說出去嗎?”
三福神色一緊,趕緊跪下道:“奴才對主子忠心耿耿,絕不敢泄露分毫。”
“如此不就行了,本宮不說你不說,別人又怎麽會知道,至於具體負責去辦此事的人。”柳鶯鶯剛要說無需告訴他們太多,忽地心一動,改口道:“若是說起,你就告訴他們這是年貴妃的意思,而你是年貴妃身邊的人,懂嗎?”
三福跟在柳鶯鶯那麽多年,焉有不知這之理,忙道:“主子妙計,奴才省得。待天色一亮,奴才就立刻出宮將此事辦妥。”
柳鶯鶯接過重新續滿的茶盞,揭開蓋子深深嗅了一口,閉目道:“嗯,能不能徹底了結李芮盈這個禍患便看明日了,三福,你可不要讓本宮失望啊。”
“奴才一定替主子辦好此事。”三福肅聲說道。
柳鶯鶯微微點頭,抿了一口茶後微微抬手,翡翠見狀連忙扶了她起來道:“主子辛苦一夜,奴婢扶您去歇息。”
柳鶯鶯撫一撫額歎道:“始終是年歲大了,以前就算熬個一夜也沒關係,如今隻晚睡了這麽些時候,本宮就覺得腦仁發疼。要是再不睡,明日可要沒精神了。”
“主子韶華正盛,何曾年歲大過。”翡翠一邊扶了她往寢殿走一邊道:“隻是主子一直操心勞神才會覺得精神不濟。待這件事了結之後,主子便不會再這麽累了。”
是啊,往後沒有了李芮盈這個礙眼的釘子,她心裏會舒坦許多。
從通州發生地震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一步步借地震設局,徐容遠去通州是局,伊蘭入宮是局,通州民亂同樣是局。
就在徐容遠去通州的時候,她就命人以重金雇了幾個膽大又急需銀子救命的潑皮混進通州那些災民,不論徐容遠他們開出什麽治瘟疫的藥來,他們都會在裏麵加大某一種藥的份量,藥xing千變萬化,稍微一點份量的變化就可以使得良藥變毒藥,這瘟疫自然是久治無效。
隻要太醫們遲遲治不好瘟疫,那麽災民的情緒必然會不穩,到時候他們就伺機挑起事端,讓災民與朝廷的關係不斷惡化,直至無法收拾。
民亂是其至關重要的一步,如果沒有民亂,如何bi軒轅曄下決心毀城,又如何引得李芮盈去向軒轅曄求情。
為了這個局,她殫精竭慮,每一步都算過又算,確保萬無一失。
始終,她才是最終的贏家,沒有人可以鬥得過她!
這一切,芮盈是全然不知的,她出宮之後就騎馬急奔通州。奔得今夜恰逢滿月,勉強能借著月色看清道路。
通州離京城四十裏地,騎馬趕去不過是半日的路程,但是因為道路不暢,一直等到天亮,才堪堪趕到通州。
盡管早前曾聽軒轅曄說起過通州的情況,曉得這裏死了許多人,整個城縣幾乎毀於一旦。但真正看到時,才知道所有言語都不能真正的通州,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到處都是坍塌的房屋以及殘磚碎瓦,而且整個通州城都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屍臭,令人聞之欲嘔,天空亦是灰蒙蒙的,看不到青天白雲。
芮盈牽著馬往城走了數裏後,終於看到了人跡,他們躺坐在地上,雙手不斷抓著身上潰爛起泡的皮膚,膿水不斷從裏麵滲出來,極為可怖;有些嚴重的,身上甚至看不到一處好皮膚。
這樣會引發皮膚潰爛的瘟疫芮盈確是第一次看到,可是來這裏的大夫無一醫術高超之輩,難道都被這種瘟疫所難倒,束手無策?
他們的眼神是絕望無助的,不少人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發呆,這一處聚焦了近百個得了瘟疫的病人,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芮盈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