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妻子雙雙早逝，族裏的小孩，他都當自己小孩教，所以話多了點兒。”陳言深第一次覺得被催婚是這麽難啟齒的話題，三叔多半也是好心，隻是，壓根沒想這個過程他有多尷尬。

    “他是那個陳三爺？”程無憂都倒沒覺得有什麽，隻是，沒想到陳言深這種外人眼裏的黃金單身漢，啊不，是白金，居然還會被催婚催生，這不是隻要他願意，就有一群人上趕著呢嘛……

    “嗯。”陳言深也知道他三叔有名，那個時候，“三叔之前是他們那輩的第一繼承人，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兒，就退了，美其名曰養老，在祖宅一住就是二十幾年，後來才漸漸願意出去看看。”

    程無憂聽過這個傳聞，隻是，她聽說的那個版本裏，陳三爺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隻有一個讓人惋惜的紅顏，可惜薄命。

    原來，在陳家小輩聽到版本裏，亦或是陳三爺口中，那是他的妻子？甚至是，他們有過一個孩子？

    “是那個紅顏嗎？”程無憂猶豫著，還是問了，“我隻是……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我……”

    “是。”陳言深毫不避諱，“三叔看似不在意，其實，隻是來不及而已。”

    陳言深沒有贅述，長輩的風流，又是三叔幾十年的沉寂，三叔待在祖宅這麽久，誰知道是為了什麽呢，他隻知道，每一個被罰到老宅的，都看過三叔的寂寥。

    “……真看不出來，你還會被催婚，哈哈……”程無憂感覺到了這一瞬間的低氣壓，想岔開話題，卻不想，找了個更尷尬的，隻能悻悻作罷。

    “長輩，大多都覺得，到了年紀了，還是應該有小孩，雖然沒有皇位要繼承想，但是，總是希望子孫繞膝，期待著兒孫滿堂的。”陳言深不予置否，不過很快，就不會催他了。

    他哥不光光速結了個婚還帶了個兒子回來，這也沒什麽，關鍵是，那是親生的兒子。

    戰火很快就會轉到他哥身上，聲討他作風和私生活，外帶品格。

    可有的他哥頭疼的了，這休假回來，可就是修羅場，那個還沒見過麵的嫂子也是神了，五六年前，他哥都已經接手家裏產業了，什麽時候私生活出過問題了？這孩子簡直是來的莫名其妙。

    最神奇的是，他哥似乎是認識這人，轉頭就領證，還跟他炫耀，這可不是正常表現，儼然是很喜歡。

    “……啊對……”程無憂忽然想起來程鳶神經兮兮的安排相親，明明程無憂都不理她，還跟那邊作天作地……

    “所以，你要可憐可憐我嗎？”

    “啊？”程無憂沒聽懂，一臉茫然。

    “幫我解決一下這個問題，怎麽樣？”陳言深一本正經，卻是隻有自己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這麽輕鬆。

    “……”程無憂反射弧就是再長，也反應過來了，隻是，這是吃錯什麽藥了？

    他們才認識多久？就談這個？

    e……

    如果不是陳言深看起來不像是在逗她，程無憂都要懷疑是不是這個人輕佻浪蕩慣了！

    “那個，有時候，長輩的看法不重要，我們要遵從自己的內心，感情這個東西，不能聽別人指手畫腳！”程無憂搜索枯腸，“關鍵是啊，不能太輕率，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男人也一樣，家宅不寧，何安於外？”

    程無憂渾身都不自在，明明是陳言深被催婚，怎麽一轉頭，感覺是她在被逼婚了？

    不要這麽快吧？！

    陳言深慢慢領悟了一下，好像也是，再抬頭，剛才還在身邊的程無憂，這會兒已經大踏步走了幾步遠了，五彩琉璃窗濾過的陽光，灑了一身，仿佛下一秒就能羽化。

    沒來由的，陳言深有些恐慌，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抓住。

    程無憂這才發現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陳言深沒了，她正在看這個玻璃呢，就被拽住，下一秒，就被抱了個嚴嚴實實。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這抱可沒少過。

    隻是，程無憂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你……鬆一下……”

    “沒人敢看。”

    “勒得慌……”程無憂咳了一聲，都住一間房了，她還怕人看？

    隻是，這大型犬一樣的人，是怎麽回事？

    “你怎麽了？”程無憂是真搞不懂這人的腦回路，不過，鬆手倒是挺快的，起碼不勒了。

    “沒怎麽。”陳言深看著地上交纏的兩道身影，卻越發恐慌。

    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不是因為長輩催促。”

    “什麽？”

    “我不是因為三叔他們催婚才找你。”陳言深稍稍退開了些，“是因為，你就是你，跟外界無關，也沒有輕率。”

    他的確不明白為什麽對她的總是來的莫名其妙，的確不清楚為什麽一次次都能讓她成為例外，更不明白為什麽才這麽短的時間，就認定了是她。

    但是，感情從來都沒有公式，不是別無二致的過程，更不是千篇一律的答案。

    他隻要清楚，她是那個能夜夜入夢卻從不覺煩躁的人，是那個讓他帶著一身疲憊還能中心歡笑的人，是那個看一眼就會歡喜的人，如此就夠了。

    程無憂呆呆看著陳言深，“所以，陳醫生，這算是遲到的表白？”

    陳言深一愣，“是！”

    程無憂彎了彎嘴角，眸子裏的笑意溢出來，落在陳言深眼裏。

    養貓又養她，這話，聽起來，真不正經，她像是情人，還是見不得人的那種。

    “這麽會花言巧語呐……”

    “不是花言巧語，是……”

    “是什麽？”

    陳言深這會兒又說不出口了，可是對方眼裏的調笑，卻是陌生又熟悉的。

    程無憂抬手，勾住陳言深的脖子，吐氣如蘭，帶著笑意的眸子，看著陳言深，“所以說，是肺腑之言麽？”

    還不等聽到回答，亦或是根本沒打算聽到回答，影子就交纏著了。

    琉璃窗後，一地的色彩斑斕，穩穩當當落在身上，落在臉上。

    “是肺腑之言。”陳言深輕輕碰了碰，卻隻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