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湯圓積木搭了一大半，看了看陽台上的親爹和二叔，又看了看手上快搭完的房子，糾結了一秒。

    又想起來剛才的叮囑，沉默了半晌，又耐著性子把積木搭完。

    好大一座城堡，是小湯圓搭了兩天的成果。

    小心翼翼放上去最後一塊，算是徹底完工了。

    又看了看親爹，小湯圓爬起來，過去。

    還沒走近，小湯圓就愣住了。

    二叔要帶幹媽跑路？

    ……

    費勁仰著頭，小湯圓猶豫了一會兒，溜出去了。

    兒童房裏都是厚厚的地毯，進來都不要穿鞋的，小湯圓蹲在門口穿上鞋，很快就下樓了。

    半個小時後，程無憂看著麵前的小湯圓，又看了看他懷裏的向日葵，一臉茫然。

    “湯圓兒，這是你們老師留的實踐作業嗎？”不是程無憂非要這麽想，隻是，這盆向日葵，實在是不像是正經八百花匠種出來的，看起來孱弱的不行不得了，葉子黃了一大半，花瓣還是殘缺的，卻還是頑強的活著。

    “幹媽收了我的花，不要忘記湯圓怕。”

    程無憂剛接過來，就聽見小湯圓這個話，愣住了。

    “湯圓兒，你說什麽呢？”

    小湯圓糾結了一下，“雖然二叔冷冰冰的，不過……媽媽說，他很喜歡你，你要記得湯圓……”

    小湯圓後麵說了什麽，程無憂沒心思聽了，湯圓兒跟著阮錦，隔三差五就得搬家，沒有朋友，就算是同學都沒有，是以，才見過幾麵的程無憂，他也很在意。

    隻是，什麽叫“走了”？

    往哪裏走？

    為什麽要走？

    程無憂遲鈍了，再回過神來，小湯圓已經走了，仿佛“營養不良”的向日葵還在她懷裏躺著。

    偌大的後花園，隻是這別墅的一角，這是湯圓他爹買來當新居的，新別墅區，更別說裏麵的人了，人氣旺盛，而且，現在陽光明媚，可是，程無憂卻覺得渾身發涼。

    離開？

    為什麽？

    因為她？

    遠走高飛，還是遁世？

    不……

    她不要……

    不要……

    程無憂還沒動作，向日葵就掉了兩片葉子，實在是稱不上多好看的向日葵，這會兒，更醜了。

    ……

    孫珺接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人。

    空蕩蕩的精美花園裏，豔麗的女人和懷裏的向日葵了無生機，明明都是活的，卻看不出來幾分生氣。

    孫珺眉頭一皺，上一次見麵，明明還不是這樣的。

    其實，每一次見麵，無憂的情況都不太好，隻是，這一次，更像是她們第一次見麵。

    那時，她不如意，萬念俱灰，想尋死，可是還沒爬上護城河，就看見上麵已經有一個人了。

    殺馬特的造型，不忍直視的裝扮，臉畫得像鬼，關鍵是，下一秒，對方可能就真的會變成鬼！

    腦子沒有手快，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抱住了人。

    費了大勁才把人拖下來，至此，孫珺不想死了。

    她費了大功夫救回來的人，現在，好像又要回到那個時候了……

    其實，也不難猜。

    鋪天蓋地的黑料，孫珺清楚的很，來之前，她就已經看過了。

    一部分，跟她聽到的描述大相徑庭，一部分，跟她了解到的有出入，還有一部分，都與她本人所作所為，毫無關係。

    孫珺以為，有一個希望，可以改變一些的，至少，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她上次見麵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她救不了的人，自己在改變，因為，另一個人。

    但是，現在，什麽都晚了。

    那個人還在，隻是，因為她，千夫所指。

    今天看到這個的時候，看到“無關人員”被牽扯到的時候，她就該明白的。

    晚了……

    “無憂……”孫珺放輕了腳步，蹲在秋千架前，凋落的向日葵葉子，正好從程無憂腿上掉到孫珺麵前。

    才搭上程無憂的手，孫珺就有些慌了，今天溫度不低，厚的針織打底和小香風外套都沒能改變什麽，手下的皮膚，冷的嚇人。

    “你來了，坐。”程無憂垂眸，過了一會兒，這才撩起眼皮，看了眼孫珺。

    孫珺深諳，越平靜，才越有問題，一時之間，居然也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說起來，這家的女主人，也是她的客戶，還是程無憂介紹的，不過人家情況簡單多了，沒多久就緩過來了。

    但是，孫珺不知道該怎麽勸程無憂。

    道理誰都懂，可是，沒有人需要道理來過一道坎兒。

    她沒辦法說沒關係的，他們不介意的！

    怎麽可能呢，被牽連的不是別人，是她的朋友，家人，愛人。

    哪有那麽多的童話，就算是現在不介意，可是，以後呢？

    等發現這些東西對他們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影響時，還會不介意嗎？

    再退一步，就算是他們不介意，她會介意的。

    拉自己出深淵的人，被自己拉進深淵。

    “孫姨，你還能聯係上趙叔嗎？”程無憂隔了半晌，終於開口，卻是這一句。

    孫珺愣住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可是，孫珺聽懂了。

    其實，孫珺並不比程無憂大多少，也就五六歲而已，但是，孫珺，曾經是程無憂口中趙叔的情人。

    趙叔，趙易，曾經程鳶的入幕之賓之一，卻是唯一一個脫身了的。

    “他會難過的。”孫珺曾經摻合過一次，那一次，她以為是在救她，可是，好像也沒有什麽用，這一次，她……

    “那又怎麽樣……”程無憂轉頭，無所謂的笑了笑。

    “誰都會難過的”

    誰都會。

    那又怎麽樣呢？

    因她而起，她離開，未必能解決問題，可是，她不離開，陳家股市就會持續虧損，她不離開，周家就還會被牽連，她不離開，遲早要折磨到他受不了。

    手腕的袖子下，是好幾道傷疤，不深，可是，夠嚇人了。

    她記不得是怎麽弄得了，包括腿上的，乍一看小時玻璃杯碎掉的時候，可是，又不像。

    她已經讓外界對他指指點點了，不能再在精神上折磨他了。

    絕不。

    ……

    孫珺久久無言，人家找她來，可不是來幫忙“跑路”的啊……

    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