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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沐宗佩說到兄長,禦淩天的眸中浮起淡淡的回憶和哀傷,擺了擺手,似乎有點歎氣的意味,開口道:“你兄長若不是……唉……都是過去的事了,愛卿也是忙於國事,以後注意點……”
清歌眼眸一凝,本來禦淩天麵上是很不滿的,但是在沐宗佩提到“兄長”二字後,神色有了很明顯的變化,似乎和這位兄長的感情很深,帶著些懷念和追思。
沐宗佩的兄長?
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她不免有些無語,原主沐清歌被變相囚禁在這一畝三分地裏,對於這個時代的很多東西都並不了解,甚至於對府中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除了知道叫做沐宗燁之外,其他信息幾乎是沒有。
沐宗燁?這個名字似乎有幾分熟悉。
沉思中,衣角被什麽拽住,輕輕的拉扯了一下,清歌低頭看去,一隻蒼白粗糙的小手揮上她的衣角。
藤椅上的萍兒臉無半點血色,平日裏喳喳喳的嘴唇蒼白幹裂,一雙活潑的眼睛也緊緊閉起,沒有半點靈氣,她眉頭皺緊,額頭虛汗如雨一般泌出,手是無意識的揮動,打到了清歌的衣角。
“疼……疼……”斷斷續續的囁嚅從萍兒口中發出,沒有聲音隻有氣流的響聲,破碎不堪的展示著這身體的主人有多疼。
清歌握住萍兒亂揮的手,小手掌心滿是粗繭,透出一股了無生機般的冷,清歌心底溢出冰冷的寒氣,驀然轉身,目光直視被丫鬟扶起,站在一旁捂著臉,還滿臉不甘的秦豔蓮。
滿臉不甘,你有什麽資格滿臉不甘!我就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不甘!
沐宗佩眸底的神色說不上欣喜,帶著點難以看懂的,甚至有點像嫉恨的神色,他正拂袖謝禦淩天免罪之恩,“謝陛下寬恕,臣以後定當好好管理,不再出現……”
“陛下,你想知道我是什麽病導致久病臥床不起的嗎?”清冷的女聲淡淡的插了進來,清歌噙著一抹冷笑,慢慢的走過來。
她的神色很淡,淡到金輝下看不清她的模樣,隻覺一身淡淡的霜華浮在她的周圍。
禦淩天眉目一展,他對這個沐府長女的印象很好,很自然的有一股子親近之意,點頭道:“你有什麽可以和朕說,朕自當為你主持公道!”
“那清歌,就先謝謝陛下了!”絕美的容貌上展開一點笑容,忽地清歌轉換了一個方向,身形迅速的往側方閃去。
秦豔蓮還捂著臉站在原地,看著清歌滿帶怒氣,忽然見她身形一轉,迅速的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襲來,嚇得連忙往後退了兩步,“你,你要幹什麽!”
眼前的少女眼如魔魅,麵無表情,纖細的身影似帶著無邊無盡的黑暗和殺伐之氣,丹紅的唇冷冷的說出:“陛下,你可要看清楚了!”
清歌一腳將秦豔蓮踢在地上,一隻手拾起花園的磚頭,輕輕的道:“大夫人,你也可以久病在床了!”磚頭高高舉起,帶著破風的力量狠狠砸下!
“你……你……啊——”淒厲的叫聲穿透整個沐府,似要衝破九天雲霄,達上蒼之處。
秦豔蓮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左腿,全身抽搐,一雙美眸全都是鮮紅的血絲,“我的腿……我的腿……”
“真吵!”淡淡的抱怨夾著哢嚓一聲,秦豔蓮的尖叫嘎然而斷,張大嘴巴一聲都叫不出來,她的下巴被清歌卸了。
清歌將手中染血的磚頭丟開,踩著大夫人的斷腿站了起來,痛的秦豔蓮又是一抽。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滿院人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目光怔怔的看著眼前一切。
花容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張大嘴巴看著眼前的一切,哼哼道:“我的天啦,主子,這沐清歌……這……”
千夜離眼眸一笑,麵如春風,左手鎏金扇子往花容下巴下一打,把他大張的嘴合了攏來,“花容啊,你是不是覺得這沐清歌夠狠夠辣,夠毒啊!”
花容點了點頭,“嗯,主子果然厲害,花容想什麽你都知道……不過,我覺得她有點像……唔唔……”
月貌依舊一臉冰冷,隻是一隻手緊緊的捂住花容的嘴巴,不讓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花容睜大眼狠狠的瞪著月貌,拚命掙紮,眼裏強烈的表達自己的感情:本來嘛本來嘛,就是很像主子!
有人看戲,有人入戲。
沐宗佩麵沉如墨,連奔上去,責怒道:“清歌,你這是幹什麽!”
清歌半分目光都不看他,轉身抬眸,清涼如冰的對著禦淩天開口道:“陛下,這就是清歌久病不能起床的原因。”
禦淩天穩了穩心神,看著秦豔蓮抱著腿在地上無聲的狂吼痛哭,眉頭連皺,轉眸問道:“這打斷腿,如何就是?”
“沐清歌!”沐宗佩眉頭緊皺,連忙出聲打斷。
禦淩天眸如利刀,不悅道:“沐愛卿,讓她說。”
“正是,這就是清歌將近十六年來時間為何一直被說久病臥床的原因!”清歌滿身籠罩一種蒼涼的氣息,眸光陰暗森涼。
秦豔蓮,你隻是斷條腿而已!若是把這十六年來沐清歌所受的一切,那些每日必備的毒打,三天兩頓的餿飯,那些日日夜夜來自心靈和**的打擊,那些被人侮辱嘲笑,那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你就是死上百次,也不會夠!
少女靜立,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帶著一種死一樣的寂靜,若有一種冰川雪原在她背後延展,遠遠超出了這個年齡所能承受的一切。
禦淩天心中狠狠的一憾,十六,正是女子一生最美好最純真的年紀,十六年要過著怎樣的生活,才能散發出這樣的濃烈的森寒氣息。
精沉的眸子看到秦豔蓮那一身錦衣玉服,轉眸望著眼前少女瘦弱的身體包裹在寬大的粗布衣中,空空落落,單薄輕微。
這十幾年的生活是如何過來的,吃了多少苦,她卻依然能有這一身錚錚的風骨和明媚的榮光,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好。
他伸出右手擺了擺,寬大的暗藍袖袍輕隨風輕飄蕩,開口道:“朕說過要為你做主的,做錯了就要罰,她們不把你放在眼裏,也就是不給朕麵子!她們還記得你是皇長孫未來的正妃嗎!”
中氣十足,震朗的聲音在小院裏漂浮,沐宗佩狠狠抽一口氣,不再多語,皇上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今日清歌所做他一概不介意,他在說什麽做什麽已是徒勞。
清歌兩道眉擰起,又是皇長孫的未來正妃!她不喜歡這個身份,也不願意背著這個已經是過去式的身份了,“陛下……”
正開口欲言,院外又是一陣腳步聲,禦淩天負手轉身,目光看見門外之人後,麵帶笑容,問道:“怎麽現在才來?”
清歌回頭看去,院門施施然走進一人,一襲純白衣袍,上繡竹枝繡紋,身量清雋挺秀,麵容俊美,神情溫潤,嘴角時有淺笑浮現,這不是禦奕辰,還能是誰,清歌眉頭一皺,眼眸帶上淺淺的厭惡。
“皇爺爺,孫兒等一個人,所以來遲了!”禦奕辰淺淺一笑,微一拂袖,動作清怡,清雅卓然。
除了清歌外,其他人眼中都帶著淡淡的讚賞,好一個溫潤雅儀的皇長孫。
禦淩天點點頭,哈哈笑道:“不知能讓奕辰等的人是誰呢?”
隨著他的話語聲,一人出現在院門,隨著他的出現,眾人的目光紛紛一轉,從禦奕辰身上挪到了院門之前,一直淡然含笑處之的千夜離搖扇的手一頓,琥珀琉璃眸微微一眯,唇角的笑容也似凝固了一般。
清歌也隨之揚眸,望向眾人目光集中之處,幽黑的眸光隨之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