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音行走在一片灰暗的草地上。

    灰色草地無邊無際，向遠方延伸的平原上，矗立著一座宏偉浩瀚的宮殿，宮殿最上方，還懸掛著十八顆血色緋月。

    “記住我的忠告，不要去殺科莫克羅。”

    “第八序列之主，掌管著天空與深淵。”

    “在它的序列之內，還有數以千萬億的種族忠誠於它。”

    克蘇魯的忠告似在陸音耳畔回蕩。

    但陸音望向這尊緋月宮殿之時，便將所有雜亂情緒拋之腦後，她不管不顧地朝著宮殿怒吼。

    “科莫克羅！”

    “你要是再敢對我母親覬覦。”

    “我陸音，就把你從時光長河中連根拔起！”

    陸音此行，來示威。

    宮殿裏的鬼鬼祟祟生物們望著外麵的陸音，都膽寒地不敢亂動。

    那可是阿撒托斯所注重的聖女啊。

    我們的主上科莫克羅，不能與之為敵。

    宮殿的穹頂，十八顆血色緋月之中，一顆顆碩大的血色眼睛緩緩睜開，直勾勾盯著陸音。

    陸音看著那十八顆緋月眼睛咧嘴一笑。

    白嫩絕美的臉蛋，盡是猙獰與瘋意。

    “我說到做到。”陸音的聲音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盡顯陰寒癲瘋：“你真以為，紮根在時光長河，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十八顆緋月眼睛重新緩緩閉合。

    天空與深淵之主，科莫克羅。

    向陸音示弱低頭了。

    看到這一幕，陸音站在灰色草坪裏肆意大笑，那頭黑色長發隨狂風搖舞，像是向第八序列總部的所有詭異神族，宣告屬於她的威嚴。

    ……

    “第八序列之主也淪陷了。”

    “是嗎？科莫克羅也選擇了妥協？”

    “這是第三個向聖女表示臣服的序列了吧。”

    “第十二序，火焰與熔岩之主。”

    “第十序列，灰燼災禍者。”

    “第八序列，天空與深淵之主。”

    “都選擇向聖女臣服。”

    猶格·索托斯飄浮在虛空中，目睹著陸音在灰色草地上宣告威嚴的畫麵，旋即向身邊的克蘇魯問：“原本，你是這些舊日支配者的領導，現在，聖女在奪你的權，不生氣嗎？”

    詭異神族，分為外神與舊日支配者。

    外神又稱三柱原神。

    第一，第二，第三序列之主為外神。

    第四序列克蘇魯以下，以克蘇魯為首的所有序列之主，都是舊日支配者，克蘇魯是最強的舊日支配者。

    “用不著生氣。”克蘇魯毫無情緒波動：“聖女是阿撒托斯認可的，就算現在還是很弱，但，她有實力代替我成為舊日支配者的領導者。”

    ……

    陸音回到她母親所處的古殿，還在古殿四周刻滿了古怪的紋路圖案。

    隨後一尊龐大的防護罩從紋路圖案上迸發而出，將整個古殿保護在其中。

    陸音重新回到她母親的懷抱裏，卸下所有偽裝，像個孩子般蜷縮成一團。

    “孩啊。”女人仰望著灰暗的古殿天花板，忽然低聲說：“我忽然想回藍星了。”

    陸音抬眸，看到了母親眼角的淚。

    她有些詫異，母親不是仇恨藍星至極嗎？為什麽還想要回到那個她滿是傷心事的地方？

    “孩啊。”女人氣若遊絲，撫摸著陸音的滿頭黑絲，說：“我能感覺到，命不久矣，再多的續命方法，都是徒勞。”

    “而且，我也不想繼續活下去。”

    “人之一生，要落葉歸根。”

    “就讓媽，回藍星吧。”

    陸音沉默良久，還是將母親緩緩背起，她永遠不會拒絕母親的任何要求。

    “哪怕母親要我毀天滅地，我也不會拒絕。”

    陸音說。

    “我不會要你毀天滅地的。”

    母親笑嗬嗬地回應。

    當陸音走到古殿大門時，卻無論如何前進，都無法將母親帶出這個古殿，最終她仰天痛苦呐喊，喊得她背上的母親也眼角冒出淚花。

    諸間之間，不會讓她母親離開這裏的。

    這是很多年前就定下的規則。

    不論陸音怎樣，都不會為之通融。

    “駐步吧。”克蘇魯出現，緩緩搖頭說：“聖女，這條規則，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打破的，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所擁有的一切，不僅僅基於你的聖女身份，更基於你母親始終呆在這裏。”

    陸音低眸痛苦喘息。

    她明白，她什麽都明白。

    她和母親自從來到這黑暗河外，母親就從未離開過這個古殿。

    原因就是，諸間之間用她的母親作為籌碼來培養她。

    可以說，陸音之所以有今天在詭異神族的地位與實力，有很大成分，都是用她被囚禁的母親換來的。

    諸間之間的意思也很明確。

    它們不會白白培養陸音，萬一陸音反過頭背叛它們怎麽辦？

    於是，用囚禁她的母親，來控製陸音。

    這是一條，充滿無奈的灰暗循環。

    “到底要怎麽樣我才能帶我母親離開！”

    陸音終於抑製不住情緒，接近崩潰呐喊。

    “我要帶我母親離開這裏！”

    “我母親要看真正的菊花！”

    “我母親要落葉歸根！”

    “我絕不可能，讓她最終在這裏枯萎！”

    陸音的聲音，充滿絕望感。

    然而克蘇魯依舊擋在古殿大門，寸步未移。

    “你自己可以自由出入，但你母親絕無可能。”克蘇魯說得很明確：“就算是阿撒托斯在這裏，也沒有資格助你違背這條規則。”

    阿撒托斯，是三柱原神的父親。

    三柱原神，都是由阿撒托斯孕育而出。

    可以說，真正的阿撒托斯，就是詭異神族的根源！

    最終，陸音無力地垂下頭。

    這時候的聖女身份，倒像極了束縛。

    克蘇魯離開後，昏暗的古殿內，陸音抱著母親不斷啜泣：“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我沒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

    母親眼神灰暗，但還是笑著撫摸陸音：“沒事……自從我們離開，這場悲劇就開始了，不用擔心我，去盡情追逐你想達成的目標吧。”

    陸音號啕大哭，泣不成聲。

    這世上如果她虧欠著誰。

    那就隻有一個人。

    她的母親。

    古殿的燈光永遠是這麽灰暗，她的母親呆在這樣的地方已經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