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景來會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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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期待了許久,不少才子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這今夜會詩的第一題才緩緩拉開序幕,白色綢緞上麵水墨染著一行飄逸的大字“一騎紅塵妃子笑”。

    諸位才子一見這個題目,便立馬低下頭思索去了。

    這四樓的閣間中,秦婉詞、蕭奕洵和龍霽雲三人見了這個題目,並沒有急於動筆,反倒是龍霽雲先笑道:“一騎紅塵妃子笑,這說的就是個荔枝,要不然就是再說楊妃,隻是婉詞姐姐可不是楊妃。”

    蕭奕洵打趣道:“那可不是?楊妃一曲霓裳羽衣舞驚豔天下……”他看一看秦婉詞,眉眼彎彎,道,“而你婉詞姐姐的舞蹈可真是不敢恭維啊……”

    聽蕭奕洵這麽一說,秦婉詞氣的瞪了蕭奕洵一眼,好氣道:“既是不堪入目,那王爺日後也不必再看了吧。宮中總有美人舞姬,跳的絕世好舞……”

    蕭奕洵搖一搖手中的折扇,笑道:“從小到大,什麽漂亮的舞蹈沒見過?但任那些舞姬再動人,那些舞蹈再美妙,本王卻是從來也記不得一個。反倒是王妃的舞姿,本王見之難忘,而且……是一輩子都忘不了。”

    還未等秦婉詞說話,一旁的龍霽雲笑得連手中的瓜果都掉到了桌上,他大笑了兩聲,拍了拍一旁蕭奕洵的肩膀:“小三哥,剛剛你還說我嘴皮子越來越厲害了,但是我發現,到你這兒,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算什麽呀。你看看,婉詞姐姐與你相愛相知這麽多年,還為你一句話而羞紅了臉。小三哥,我實在是佩服得緊。”

    “霽雲,你別說話了,打攪我的思緒……”這個時候,就連平時一直護著龍霽雲的秦婉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直接讓龍霽雲閉嘴,然後瞧了一眼蕭奕洵,低下頭,提筆,不知寫了些什麽。

    這景來客棧的會詩,每一輪都有時間限製,前三輪的初選,都是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的時間對於一些有靈感或是才思敏捷的才子,那寫詩都是信手拈來,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寫好,這一炷香的時間綽綽有餘。但若是對那些尋不到好靈感的人,那還真有可能一炷香的時間就憋出一句話。

    陸陸續續的,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把詩作上交了,也有不少人開始評論了。

    為了保證大家選擇的詩作都是相對公平的被選擇被評論,每篇詩作被遞交上去的時候,都會有專門的人把那詩作重新謄寫一遍再掛上去。因為,當年有過這樣的情況,有些才子的字寫的真是非常的漂亮,行雲流水一般,讓人見之難忘,一旦遇到這樣的情況,總有人會把票投給那些字寫的非常好看的作品,而忽略了詩歌原本的才氣,或者說,前麵幾天,一直獲得好名次的才子,因為他的作品經常被人閱讀,所以,人們對他的字就非常的熟悉,那麽在往常的評選中,人們甚至不看內容,隻看詩詞的字,就知道作者是誰,這個時候,他的得票率也會增高。所以從那以後,景來會詩的規則就改了,所有的詩作的字都是一樣的,讓參與投票的人隻看詩歌的內容而非他們的字詞。

    不過,即便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措施,但是總還是有人能從中發現一些端倪,有些詩人,他的詩風是固定的,不容易改變的,所以就算沒有字詞作為辨認,旁人也能送詩詞的字裏行間推測出這首詩或者詞出自誰手。

    比如說今日一開始變為人津津樂道的第一首《玉枝》:

    芳蓮翠葉真堪畫,

    青籠白玉裹其瓤。

    瑤台傾杯真國色,

    願捧金盤獻君王。

    這邊已經寫好了詩並且將其傳遞下去的秦婉詞已經沒有什麽事情做了,便也開始看那邊懸掛出的詩文,她看著那首目前得票率最高的《玉枝》,問一旁的龍霽雲:“我看著這樓下的人為《玉枝》投票的時候,都會露出心下了然的笑容,怎麽,就算這首詩寫的確實是好,他們怎麽就確定這首詩就是出自陸玄霜之手?”

    龍霽雲因為素來閑著無事,又恰逢這個月長安舉行會試的大考,他一個人呆在府中也著實無聊,所以這幾天基本上天天都泡在了這景來客棧。因著他尊貴的身份還有這豪氣的個性,一時之間,在各位考生之中已經是混的如魚得水了,對於這幾日的比試情況,他也基本上摸清楚的七七八八,於是便對秦婉詞解釋道:“這幾日,奪魁的都是陸玄霜。所以,不少人基本上對他,都摸出門路來了。這陸玄霜每每作詩作詞,速度都極快,別人快的需要半柱香的時間,他每每都隻需要一盞茶的功夫,所以每次先掛出來的那幾首裏麵,必定有一首是出自陸玄霜之手……”龍霽雲還沒說完,秦婉詞便已經知曉了,先擺出來的幾首詩裏麵,一定有好壞之分,所以,基本上水平最高的那一首就是陸玄霜的了,而最後那句“願捧金盤獻君王。”無疑能看做他作為一個狀元大熱門的心聲了。

    秦婉詞仔細細細地又讀了一遍那首《玉枝》,心中暗道,確實是一首好詩,她正要誇一誇這江南第一才子果真不是浪得虛名,蕭奕洵清朗的笑聲忽然從身後傳來:“我看,今夜眾人倒未必能猜出哪一首是出自我們的陸玄霜路大才子了……”

    不知何時,樓下忽然出現了一點點的騷動,因為第二首詩的出現,導致了眾人亦是分不清哪首是陸玄霜的了。這一首詩,正是拍在第五個的《妃子笑》。

    玉容尚含酥晨露,

    暑月南光近北長。

    平昔最愛魚珠目,

    要與金烏爭風煌。

    這首詩,無論是遣詞或者是意境與胸懷都不低於剛剛的那首《玉枝》,而且,這首詩來的也很快,排行第五首,與往常陸玄霜的速度也都差不多。

    一開始,眾人都信誓旦旦地認為那首《玉枝》是出自陸玄霜之手,可這首《妃子笑》出來之後,眾人便都不確定了。

    這可是陸玄霜第三晚連續奪魁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情況了。

    龍霽雲走出閣間,看了看下麵的情況,《玉枝》與《妃子笑》這兩首詩的得票率基本上都快要持平了,似乎樓下的興致比往常更加高漲了。每每有人將票投給了《玉枝》或者《妃子笑》,便會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很多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兩首詩,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因為,眾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今晚,不會再是陸玄霜一家獨大的情況了。已經有高手出手,開始阻擊陸玄霜了。

    龍霽雲大概了解了一下情況之後,回到了雅閣之中,無不感慨道:“看來明樂清明大學士的記錄不是那麽好破的。一時間竟然連我都看不出哪一首是陸玄霜寫的了……”

    蕭奕洵十分從容恣意地喝了一杯茶,而後笑道:“雖然不知道哪首詩是陸玄霜寫的,但是另一首是出自誰之手,我想,我們心中應該都清楚吧……”

    蕭奕洵說完話之後,秦婉詞與龍霽雲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們南邊的那個閣間。

    繁複而雅致的花紋背後,那個清淨的閣間之中,此時正靜靜坐著一位身著素衣,手執折扇的男子,他舒朗的麵容帶著淺淺的笑意,一杯一杯為自己斟酒。

    龍霽雲笑了:“看來,明樂清就算不在,也總有人帶著他來。”此時此刻,龍霽雲也來了心思,他忙不迭地問蕭奕洵:“小三哥,若是沈臨淵真的拿出十分的水平,今晚這冠軍,會是誰的?”

    蕭奕洵回答:“我看過陸玄霜的《瑤姬賦》,也確實讓我驚豔了一把,但是《瑤姬賦》到底是陸玄霜的最高水平還是尋常水平我吃不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若要讓沈臨淵寫《瑤姬賦》,隻要他願意,他一樣寫得出來……”

    雖然蕭奕洵的話沒有明說,但是龍霽雲也能猜得到他話裏的意思,若是沈臨淵使出全力,今夜陸玄霜奪魁之路,必定難上百分。龍霽雲大笑起來:“好啊,這可真是有意思,這個月,我真是沒白呆在長安。”他轉過身來,看著秦婉詞,笑嘻嘻道:“婉詞姐姐,你的詩作也應該掛上去了,告訴弟弟,哪首是你寫的,弟弟好把我們這個閣間寶貴的一票給你投過去。”

    秦婉詞掩嘴笑道:“哪裏虛的我們自己這張票了?能不能進前三都隨緣吧,不必刻意強求。”

    這邊龍霽雲正軟磨硬泡讓秦婉詞告訴自己哪首是她寫的,隔壁忽然便有人傳遞了一聲:“沁鬆園沈公子,投票第十三首《傾城姝》!”

    龍霽雲愣了愣,秦婉詞自己亦是愣了一下,唯有蕭奕洵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沈臨淵沒投《玉枝》與《妃子笑》,他投了第十三首?”龍霽雲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看向第十三首《傾城姝》,讀了一遍之後,他恍然大悟,回頭歎道:“婉詞,這首是你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