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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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道路兩側梧桐樹高大,秋風刮過,大片黃葉紛紛飄落,在地上鋪下了一層厚厚的黃色地毯。
林蔭小道,男女學生成雙成對,進行著人生中最純真的戀愛。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之後,白衣非開口說道:“跟我說說,你這兩個月,是怎麽參與了三個見礦成果斐然的項目?”
“你怎麽知道我參與了三個項目?”
許信記得上次跟白衣非大電話的時候,對方隻知道他參與了微山鉬礦勘查項目。
“黑金省國土廳發過來的表彰函上麵寫得很清楚。”
“運氣好,大概是如此的。”
“沒有任何一個成功是偶然的,你的身上一定也不例外。”
“白老師,你後來有沒有跟嚴鵬學長聊過?”許信莫名其妙的問了這麽一句。
“為什麽提起嚴鵬?”白衣非有些詫異。
看來白衣非並不知道迷龍穀金礦勘查項目的真正背景。
許信心中一直惦記著今天過來找白衣非的目的,直言道:“第一個項目是微山鉬礦勘查項目,我爸的公司是勘查方,我過去實習,正好看見了一些地表地質特征,發現了地下的鉬礦盲礦體。”
“是個了不起的發現。”
“第二個項目是岩突溝鋁土礦項目,甲方礦業公司的老板是錢龐青,恰好我知道錢龐青是錢多多的爸爸。
錢龐青邀請我爸去他們礦區看一眼,我就代表我爸去看了一下地表,發現那片礦山礦床有問題,所以提了出來。”
“看不出來,錢多多家裏這麽有錢,他家裏有礦!錢多多知道這事不?”
“看樣子是不知道的。”
“他應該請你吃飯。”
“其實他沒少請我吃飯。”
許信嗬嗬一笑,繼續說起自己的經曆,“第三個項目是迷龍穀金礦勘查項目,這其中有嚴鵬學長的大力幫助。”
“這個金礦項目,你又是為誰出力?”
“為我自己。”
許信轉過身來,麵對著白衣非,指著自己的胸膛。
“什麽意思?”白衣非停下來,疑惑地看著許信的姿勢。
“迷龍穀金礦項目的采礦權,已經在公示階段。”
“然後呢?”白衣非仍是沒聽懂。
“采礦權屬於書中礦業公司,而書中礦業公司的法人是我。”許信仍保持著手指自己的動作。
白衣非微微詫異,看著許信的眼神,表現得有些不淡定。
過了幾秒鍾,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微笑道:“我剛說錢多多家裏有礦,結果你家裏也有礦,啥情況,我是應該要恭喜你嗎?”
許信連忙擺手,“我說這些話,不是為了炫耀,主要是我現在遇到了難題,隻有老師你能夠幫我。”
“我幫你?我怎麽幫你?”
白衣非本想說有什麽苦難盡管提出來,能幫的一定傾囊相助。
可轉念一想,如果許信真是個礦老板,那碰到的難題恐怕不簡單。
許信苦著臉,訴苦道:“我現在是兩眼摸黑,一頭闖進了礦產行業,然後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懂,身邊還有一大堆各式各樣的人,總感覺自己哪天就犯一個大錯,然後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礦產行業,充滿利益,就像是一片廣闊的草原,有雄獅猛虎,也充斥著各種蠅營狗苟之輩。”
“我總感覺有人要害我。”
“是你想多了吧?”白衣非笑了起來。
“所以,我就想邀請老師您去當書中礦業公司的總經理。”
許信終於說出了心中憋著的話,瞬間如釋重負。
可抬頭看到白衣非的眼睛,卻又開始緊張起來,生怕白衣非拒絕得太幹脆,畫麵一定很尷尬。
“讓我去給你打工?”
“不是……”
“給你打工也不是不行,可你要知道,我在西部金屬幹了這麽多年,薪資待遇、社會地位等等方麵,都非常優越,一般企業可給不了。
我見過大世麵,眼界很高的。”
白衣非看起來是在開玩笑,似乎又是在用一種婉轉的方式,試圖拒絕許信的邀請,“我想知道,你用什麽來打動我,讓我去重操舊業呢?”
這個問題,看起來是給了許信一個提示,其實無異於拒絕的話語。
許信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仍是不願放棄,“除了股份,在各種待遇方麵,你隨便提,隻要我承擔得起,絕不會猶豫!
除此之外,公司的管理,您有百分百的話語權。
我們是合作關係,不是雇傭關係。”
這是一段沒有說服力的說辭。
白衣非沒有任何心動的表情,目光看向了前方蜿蜒曲折的鵝卵石小路,沉默的繼續往前走。
許信很失落,緩緩跟在了後麵,小心翼翼,腳底踩在鵝卵石上甚至不敢發出聲音。
可他不想就這麽放棄,因為他不知道應該去哪裏找到一位值得信任的優秀的礦山管理人員。
“你知道我為什麽離開西部金屬嗎?”白衣非忽然打破沉默,頭也不回的說道。
這個畫麵,就像是課堂上老師突然點名讓學生站起來回答的場景。
許信努力的回憶,仍想不起來這個問題的答案,“以前您在課堂上,似乎沒講過這個事情。”
“是的,在課堂上,我總是給你們講述各種有趣的經曆。誰會把自己的醜事拿出來炫耀呢?”
白衣非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當年西部金屬公告是說我因家庭原因,自願離職。
說起來不怕丟臉,我離開西部金屬的真實原因,是直接被解雇的。”
從他的話裏,能夠聽出淡淡的屈辱。
“啊?”許信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你知道大陸縫合帶嗎?”白衣非忽然轉換話題。
思維跳躍性太大,許信一時之間,竟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帶?”
“縫合帶。”
“我不知道呀。”
許信一臉難堪,課堂上回答不出問題的窘境,一如現在一樣。
白衣非並沒有注意身後許信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我在西部金屬最後幾年,一直是負責技術部,許多找礦項目的成立,基本上都是我主導推進。
對於一個礦企來說,想要生存下去,必須要不斷地在礦產勘查方麵投入。
有時候連著幾年都找不到一個新礦床,但這種投入不能少。”
“是的。”許信表示認同。
“那幾年的探礦工作,投入很大,每年都是數千萬上億的勘查費,卻收獲很小。作為上市企業,這就是失敗的投資,必須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和後果。”
白衣非又發出自嘲的笑聲,“我作為技術負責人,理應承擔失敗的後果,這個我認了。”
許信的腳步很輕,認真的聽著。
“讓我憤怒和感到侮辱的是,在內部會議上,他們把我當做罪人,譴責我這些年很耗費了公司數億資金,隻為謀私利。
沒錯,在那幾年,通過幾個大型勘查項目的地質和物探成果,我寫了幾篇論文,在學術界取得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名聲。
可我從來沒想過為了自己的論文,去影響任何一個項目。
所有的項目,全都是下麵的人提交上來。我隻是作為一個決策人員,把資金投入到找礦潛力比較大的項目。
沒有任何一個項目是我一意孤行去實施。
他們在會上,狠狠地把我羞辱了一頓,然後當場開除。”
白衣非顯然並沒有完全擺脫當年那些事的影響,“作為一家大型上市礦企,他們很有風度,在公開的公告上,並沒有給我難堪。”
總結起來,很簡單,當年白衣非就是被掃地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