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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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信開車回家的臉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自己是不是應該更多的插手公司管理?

    直到目前為止,他一直隻是參與礦產勘查工作,除了公司遇到緊急情況,才會出麵處理,偶爾跟上麵的領導交涉。

    可以說,他是真正的甩手掌櫃,具體管理工作,從未參與。

    這麽做,有利有弊。

    好處就是自己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擅長的方麵,潛在的壞處就是自己對公司內部的掌控,其實微乎其微。

    隨著各家公司的發展壯大,除了高層幾個人之外,絕大部分職工都沒有跟他有過正麵接觸。

    思慮再多,歸根結底,還是吳楚楚和白衣非兩個人是否真正值得完全信任。

    他覺得自己的擔憂有些多餘。

    在內心深處,他從來就沒有對這兩個人產生過任何一丁點懷疑。

    回家拿上筆記本電腦,跟嚴鵬學長打電話要了一份老滃江金礦勘查項目資料之後,又驅車來到了書中礦業辦公大樓。

    這裏擁有充足的空間,在白衣非的辦公室旁邊,給他這個幾乎很少出現的老板騰出了一間辦公室。

    “小許老板,你給我簽名行不行,我妹看了你的采訪,特別崇拜你,她想要你的簽名。”

    “等一下,合個影,這張照片,從今天開始,就將成為我所有社交賬號的頭像。”

    “老板真的比電視上還要年輕耶!”

    “他還沒有女朋友哦!”

    ……

    在他進入辦公大樓之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新老員工都紛紛過來圍觀一下。

    有些人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小許老板。

    許信背著從大學一直沿用至今的背包,一一滿足了大家的要求,然後直接上二樓。

    辦公室的主任是一位中年婦女,看到許信來了,走出來笑道:“小許老板,今天白總在辦公室,正在接見一位重要的客人。”

    說著,她就嘿嘿直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八卦。

    “什麽客人這麽神秘?”許信好奇道。

    “不知道,不過看出來跟白總關係很不一般。”辦公室主任指著緊閉的總經理辦公室大門,“你看,白總一般都是敞開門的,今天關起來了。”

    許信沒有什麽八卦的心情,轉身走向了白衣非的辦公室,抬手正要敲門……他沒什麽顧忌,如果是重要客人,想必也沒有躲著他的必要。

    裏麵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我弟弟訂婚,這麽重要的事情,你說你沒有時間,那你跟我說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你小點聲,消消氣,先坐下來。”白衣非的聲音很溫柔。

    “我不坐,你又想說好話哄我,把事情翻過去。”女人的聲音,還在氣頭上。

    “我現在真是脫不開身,等我忙完了這一陣,肯定把所有禮儀補上。”白衣非還在說著安慰的話,“我在往你卡上轉兩萬,多買點東西送給弟妹……”

    “我不要你錢,我自己有錢。”

    “這錢是我的心意,訂婚嘛,要隆重點,是不是?”

    “我爸媽都說我年紀大了,不要耽誤時間。你看,我弟現在要結婚了,我成家的事情還沒找落。街坊鄰居私下裏都在議論,說我傻。”

    “你別管他們胡說八道,過年的時候咱都說好,你還不相信我嗎?”

    “你那麽高的學問,我就是個農民,你要是不娶我,我等你那麽久,別人要笑話我了。”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將這種話。”

    “我弟訂婚你都不出席,別人又要說閑話,說你看不上我了。”

    “下個月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出席,行不行?”

    “咱們說好了,下個月你一定要去我家!”

    ……

    他們交談的聲音挺大聲,許信站在門口聽了片刻,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

    感情是白衣非的老相好來了。

    嘚嘚!

    他直接敲響了辦公室的門,白衣非打開門一看,有些意外道:“你怎麽來了?”

    在他身後,是一個穿著很是樸素的年輕姑娘,臉上油光發亮,泛著健康的小麥色。

    兩人站在一起對比,形成了鮮明的黑白配。

    白衣非因為常年在室內做研究工作,鮮少曬太陽,臉色較為白皙。

    “白老師好,師母好。”許信熱情的打招呼。

    白衣非大大方方的錯開身,讓許信走進來,指著那位穿著樸素的姑娘介紹道:“她叫陳雅麗,我未婚妻。”

    陳雅麗見到陌生人,有些局促不安,不過看許信很年輕而且一臉笑容,很快放下了戒備,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是我們公司的老板,叫許信。”白衣非指著許信介紹道,“是他邀請我過來做這份工作的,你可以問問他,最近是真的很忙,不是我在找借口逃避人情世故。”

    陳雅麗一聽這話,抬頭仔細的看著許信的五官,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接著驚訝道:“我好想見過他。”

    “是嗎?”許信笑道。

    “在電視上。”陳雅麗想了起來。

    “他現在是咱們整個黑金省的名人。”白衣非一點不意外,招呼許信坐下,親自倒了一杯茶之後,問道:“有事嗎?”

    “剛才進來的時候,辦公室的人跟我說你在接見重要客人,我好奇,先過來見見,沒想到是師母。”許信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陳雅麗表達歉意道:“我不知道師母過來,要不然怎麽都得好好招待您。要不這樣,晚上我來安排吧。”

    能夠得到熱情的對待,總是讓人發自心底的高興。

    陳雅麗連忙擺手客氣道:“不用不用。”

    “她下午就坐車回老家了,忙著準備他弟弟的訂婚。”白衣非不想麻煩許信做這些事情。

    “這麽著急?”

    許信頗為遺憾,轉而問道:“成婚酒席時間定了嗎?”

    “下個月十五號。”陳雅麗老實的回答道。

    “我能去參加嗎,沾沾喜氣。”許信笑道。

    “可以呀!”陳雅麗很高興,熱情好客是他們那裏的習俗,斷然沒有把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白衣非認為許信也就是隨便客氣一句,也沒當回事。

    又閑聊了一陣,嘮嘮家常,從白衣非辦公室出來,許信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直接撥打了吳楚楚的電話。

    “有事?”吳楚楚的話總是很幹脆。

    “白老師的小舅子下個月結婚,咱們這邊是不是該表示表示?”

    “你有什麽打算?”

    “我剛才閑聊的時候,打聽了一些消息,白老師的小舅子還沒有車子,還有,他們那邊結婚都流行送金九銀十,要不這些東西,咱們給他準備吧。”

    “花不了多少錢,我讓這邊人安排吧。”

    “白老師這段時間以來,勞苦功高,咱不能太寒酸,至少得給白老師掙足麵子。我剛才偷聽他們聊天,白老師的未婚妻那邊都有些人講閑言碎語。”

    “我明白了,沒問題的。”

    掛了電話,許信高興地念道:“搞定!”

    一直以來白衣非都在全盤負責迷龍穀金礦和景楓金剛石礦山的所有事情,忙得沒日沒夜,連小舅子的訂婚儀式都沒辦法出席。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公司這邊表達一下關懷。

    他打開電腦,翻看嚴鵬發過來的資料,至少在領導過來視察的時候,別一問三不知就行。

    與此同時,他的視線裏,也在查看著係統界麵:

    礦老板:許信

    係統等級:4級

    經驗值:12650/100000

    能量餘額:570點

    當月最低消耗能量閾值:200點(完成度:0%)

    地層分析視界:深度600米

    消費賬號:6217****4516

    投資賬號:家有礦控股公司5200****8877(關聯賬號1:書中礦業公司5200****1234,關聯賬號2:無信休閑吧5200****1:許你永恒珠寶公司5200****6665)

    《服務條約》→

    係統升級了。

    如果不是惦記著每個月的係統任務,他基本上都快忘了還有這個東西。

    平常的日子,誰沒事開掛玩呢?

    六月眼看過去大半,也該出去走走,看看祖國的大好山河,順便探探地下的礦產。

    正好最近公司在大舉擴張,商業投入巨大,每個月都能夠產生大量的能量點,這一點倒是不用他操心。

    早早起來,獨自一人,驅車直接來到了赫山縣迷龍穀西北方向一個叫做王家寨的小山村。

    這裏處在老滃江金礦勘查項目區的中央,項目就設立在這裏。

    下了車,直接走進了項目部。

    “許信來了。”

    “許老板,哇,你現在是名人了!”

    “來來,對著鏡頭說幾句獲獎感言,我把視頻發到短視頻網站,絕對能夠收獲一大波讚!”

    項目技術員對許信並不陌生,大家有過多次相處,大多都是年輕人,也能聊到一塊兒。

    嚴鵬在項目會議室正跟人討論今天迎接領導視察的安排,聽到外麵的聲音,抬頭就看到許信走了進來。

    “你來了,正好,我們談談。你看過項目資料沒?”

    “看了,項目進展很快,都出結果了!”

    許信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嚴鵬旁邊,“怎麽這麽快就要提交資料,準備項目驗收了?”

    “甲方這邊催促著早點提交儲量,大家都能夠大概的才出來到底怎麽回事,咱就不在背後亂嚼舌根了。”

    嚴鵬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眼鏡,朝身旁一位留著中分發型的青年介紹道:“這位是方興塬,方博士,主攻大地構造方麵,發表過多篇影響深遠的論文。”

    “你好,久仰大名。”許信朝對方伸手。

    方興塬抬眼看了許信一眼,緩緩伸出手,不情不願的敷衍的握了一下,看起來不太熱情,“我知道你是誰,有名的企業家,你真的有百億身家?”

    “那倒沒有,電視媒體製造噱頭,博人眼球罷了。”許信笑道。

    “我想大概也是如此,現在的人啊,人心浮躁,嘩眾取寵,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方興塬看來聽厭惡許信這樣的人,剛見麵就沒給好臉色,或許是受網絡上傳播的采訪視頻所影響了對許信的印象。

    “方博士是剛剛畢業,高端人才,是蔚藍礦業花重金聘請的技術總監,到我們項目上,屬於是技術扶貧。”

    嚴鵬一看許信臉色難堪,連忙開口調節氣氛。

    “嚴院長客氣了,說不上技術扶貧,也就是彌補你們的不足。”方興塬這話說得是一點不客氣。

    這家夥說話這麽直嗎?

    許信有些無語。

    “是是是,項目能夠進展順利,對虧方博士指點有方。”

    嚴鵬朝許信眨了眨眼睛,言歸正傳道:“時間緊迫,咱們就不閑聊了,許信,你有些日子沒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項目情況。”

    說著,他站起來,翻出一張工程布置圖,鋪在桌麵上。

    他指著圖上的兩條扁平的區域,“這是目前我們發現的最具開采價值的金礦體,賦存在花崗閃長岩體外的接觸帶的破碎蝕變岩型金礦。對了,這個金礦的類型,是方博士定下來的。多個專家過來看了,都高度讚揚方博士的判斷。”

    “都是常識,沒什麽好吹噓的。”方興塬話雖這麽說,表情也是很享受。

    嚴鵬指著工程布置圖繼續說道:“除了這兩個較大的礦體之外,沿著斷裂帶兩側,還分布著大小不等的諸多小礦體,礦體主要呈脈狀、豆莢狀,金礦體主要分為破碎帶硫化物型和含金石英脈型,分別分布於這兩條斷裂帶上。”

    在圖上,紅色的線條,繪製了兩條斷層。

    其中一條是區域性大斷裂,另外一條是衍生的小斷裂。

    在兩條斷裂帶的交匯處,就是他們尋找工作的重點區域。

    按照嚴鵬的意思,兩條斷裂帶上都有金礦體,礦體類型因此有所差異。

    “不管是那種類型的金礦體,從成因上來說,都可以說是構造控礦。”方興塬補充道。

    這麽說來,這個金礦項目,倒是跟他的專業相吻合,難怪蔚藍礦業請他過來當技術總監。

    為了完成上麵下達的找礦任務,為了盡早取得突破,左靖是真的想盡各種辦法了。

    “這麽短時間內取得如此重大的突破,為什麽不繼續找下去呢?”

    許信看過項目資料,正好桌麵上就擺放著一本新鮮打印的項目階段性總結報告,翻看看了一眼目錄,然後直接翻到了儲量分析的章節。

    他看了一眼上麵寫的一個數字,疑惑道:“按照你們計算出來的儲量,除了兩個主要礦體之外,把周圍零星多個小礦體的儲量加在一起,勉強才湊夠五噸的儲量,可以說是達到了岩金中型礦床的規模。

    這麽做,要是在一些要求嚴格的驗收專家眼裏,恐怕要受到一些質疑。”

    他說這話,倒不是為了否定項目成果,主要是覺得他們要進行項目驗收的決定太過於草率了。

    “岩金中型礦床也不得了啦!”方興塬就不樂意聽許信所謂的質疑,“現在淺表層的找礦工作,能夠找到礦就不錯了。

    而且這個金礦體,完全就是新儲量。

    最近這幾年很多項目,那都是冷飯熱炒,儲量提交了一次又一次。”

    所謂冷飯熱炒,就是在以前進行過勘查項目的區域,又重新成立項目。

    這麽做,也有一定的道理,畢竟現在找礦設備、技術、認識比數十年前更加先進,為了避免以前錯漏的礦體。

    許信聽懂他的話,懶得跟他抬杠,抬頭差嚴鵬問道:“學長,你是什麽想法呢?”

    嚴鵬顯然心有不甘,臉上是糾結的情緒,推了推鼻梁上的厚眼鏡,指著工程布置圖介紹道:“你看這兩個主要的高品位礦體,都是位於這條小斷裂帶內,礦體類型都是石英脈型金礦。品位高,但是規模小。兩個礦體加起來,也就是個小型岩金礦體。”

    他又翻出一張鑽孔柱狀圖,指著上麵塗上紅色底色的岩性圖案,“這兩個礦體埋藏深度挺深的,四五百米。就算能夠找到其他的礦體,隻怕還要更深。從開采的經濟條件來說,成本很大。”

    “萬一更深的地方,是一個更大的礦體呢?”許信提出了一個猜想。

    “嗤!”

    方興塬噗嗤笑了出來,“石英脈型金礦幾乎都是規模很小,這是一個常識,沒事多翻翻書好吧!”

    對於對方的諷刺以及挑刺,許信脾氣再好也有氣,“你說的是幾乎,肯定也有例外!萬一順著這條斷裂帶,向更深處去找礦,真的能找到大礦呢?

    就這麽錯過了,多可惜!”

    “你這是主觀猜測,不講道理。”方興塬也不知怎麽回事,第一次見麵,就跟許信杠上了,“你也不算算,往深處去找礦,一個鑽孔得多少錢!

    再說了,就算進行深部找礦,在一千米的地下,找到一兩個這種小礦體,有開采價值嗎?

    沒有!

    把金礦挖上來,成本比金礦的經濟價值好高!”

    許信很久沒碰到這種杠精了,正氣頭上,抬眼看大方興塬頭頂的中分發型,忽然露出一絲微笑,“發型不錯,複古,跟我爺爺那一輩的審美一樣。”

    方興塬一愣,以為頭頂掛著青菜葉之類的,情不自禁的伸手抓了抓頭發,然後伸手在麵前看看是不是抓到什麽東西,並沒有。

    他有些生氣,認為自己被許信捉弄了,“你是故意逗我玩是不是?還是嘲笑我的發型?”

    “我是在誇你的發型!”許信一本正經道。

    “你不要人身攻擊好不好!”

    方興塬認為許信肯定是說不過自己,在故意轉移話題,“我們在進行純粹的學術探討,哲人說過,思想碰撞,才能產生火花。我在跟你認認真真的進行學術探討,你不要認為我是在貶低你,或者瞧不起你。

    你若真那麽認為,隻能說你的內心很自卑,對自己的學識很不自信!”

    “你說得對!”

    許信豎起拇指,“我就怕哪天思想碰撞之後,蛋碎了。”

    “你這就是無理取鬧了!”方興塬很是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