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陳歌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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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遠的營帳跟她的營帳隔得不遠,陳歌沒幾步就走到了。

    門口守衛的兵士見到她,立刻恭敬地行了個禮,上前替她掀開了簾子。

    陳歌暗暗吸了口氣,走了進去。

    她未來能否過上想要的生活,便在此一舉了!

    營帳裏,魏遠依舊坐在主座,眸色幽深,氣質冷沉。

    身旁站著呂聞,白術坐在他的左下角。

    隨著她走進來,三人的目光頓時都匯聚在了她身上。

    她腳步微微一頓,隻是很快便恢複了原樣,走到營帳正中央,朝魏遠行了個禮。

    “見過君侯,白先生,呂副將。”

    這般恭敬守禮的態度,卻是跟她君侯夫人這個身份完全不相符了,與其說她是他們的夫人,倒不如說,她隻是外頭一個普通的女子。

    呂聞微微一愣,不禁滿臉困惑地看了白術一眼。

    其實這些天,他也察覺到了夫人對他的客氣疏遠,但他隻是以為夫人初來乍到不習慣,加上他軍務繁忙,其實跟夫人見麵的機會不多,更別說相處了,於是雖然隱隱有所感覺,但也沒放在心上。

    然而如今夫人這麽正兒八經地跟他們行禮,著實把他嚇到了,也一下子印證了他這些天來的疑慮。

    她可是他們的主母,別說應該是他們給她行禮了,便是夫人指使他們做事,理論上也是使得的!

    不會是,夫人跟主公起了什麽矛盾,這態度是在跟主公使什麽小性子吧?

    呂聞看向白術的眼神中,便是寫滿了類似這樣的疑問。

    他自然不可能直接問主公原因,也隻能求教在他看來天底下頂頂聰明的白軍師了。

    然而,這回天底下頂頂聰明的白軍師也回答不了他了,他自己也困惑著呢!隻是他細細查看了那女子的神態一番,卻覺得,她這樣做並沒有任何意氣用事的成分在裏頭,相反,她很冷靜,很坦蕩,顯然是通過深思熟慮才做出這個舉動的!

    她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麽?

    便是白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智聞名於世,也覺得,這些小娘子的心思,他是完全猜不透啊!

    魏遠也微微皺了眉頭,隻是,他前些天才跟這女子對峙了一番,倒是隱約知曉她這樣做的原因,薄唇微微一抿,道“坐罷。”

    這女子說不指望他像尋常夫妻那樣待她,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這便是她過好自己日子的態度?

    哼,真是自欺欺人。

    不管她怎麽把自己看做一個尋常女子,她身上已是冠了魏侯夫人這個名頭,就像他如何不想承認這場婚事,也不可能對外宣稱她不是他的夫人一般。

    陳歌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在他右下首的位置坐了。

    白術忽地站了起來,朝陳歌拱了拱手,笑嗬嗬道“夫人方才那般倒是折煞老夫了,本該是老夫給夫人行禮才是。”

    呂聞也趕緊朝陳歌拱了拱手,道“呂聞見過夫人。”

    陳歌有些窘,但也知道按照他們的尊卑觀念,這樣才是常理,想起自己今天打的心思,她連忙站起來,道“白先生和呂副將請趕緊坐下罷,方才陶大夫已是跟我說了君侯喚我過來的原因,我雖隻是一介女流,但若能幫到君侯,也是在所不惜的!

    這個藥方是我從一本偶然找到的醫書中看回來的,我自己對它進行了一些改良,也算不得什麽秘密,隻是,我同時,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她邊說,邊不忘鞏固了一下自己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愛醫學醫好青年形象。

    白術微微一愣,不禁抬頭看向她。

    呂聞也一臉愣然。

    魏遠淡淡地看向她,倒沒有多少訝異之色,道“說罷。”

    若她的藥膏當真有治療外傷的奇效,那是多少銀錢都沒法買過來的。

    畢竟一支軍隊的戰鬥力取決於軍隊裏的兵士,若她的藥膏能減少戰爭期間的兵士折損,讓他們快速恢複戰鬥力,那相當於直接提高了整支軍隊的戰鬥力。

    隻是,魏遠也沒有因此便一口應下她的請求,是否應下,得先聽聽她的請求是什麽。

    陳歌自然知道這男人的心思,不禁暗暗地撇了撇嘴,這家夥雖性子不怎麽好,但一點也不笨啊!

    不過,這樣也好,跟聰明人說話要省力得多。

    陳歌斟酌了一下語句,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請求,我相信對於君侯來說不是一件難事。我希望回到冀州後,君侯能尋一個機會,讓我脫離君侯夫人這個身份!”

    她這話一出,不止白術和呂聞,連魏遠臉上都閃了過一抹訝異,隨即一張臉,徹底沉了下來。

    “為何?”

    陳歌立刻便察覺到這男人生氣了,但她不太懂他生氣的點,他不是也不喜這場婚事麽?她這樣自動請離,他該高興才對。

    隻是,她現在算有求於人,還是不要跟他對著幹為好,想了想,軟聲道“我先前不是跟君侯說了麽?我知曉這場婚事並不是君侯所期待的,我雖然……雖然心裏頭有些不甘,卻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也不奢望君侯能把我當成自己的夫人。

    隻是,我也不可能就這樣有名無分地在燕侯府待一輩子,我先前說,我有自己想過的生活,是真的。

    我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求錦衣玉食,我就想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自己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也不必天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我知道我身份特殊,便是不再是君侯的夫人了,也不可能回到潯陽的陳家,或許……或許到時候需得改名換姓,作為另一個人活著,這樣也沒關係,本來我對陳家便沒多少血緣親情,唯一放不下的,隻有我娘。

    然而,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娘若是知道我過得好,定然也會開心的,到那時,我隻求君侯能幫我給我娘報一個平安!”

    雖然,她現在依然覺得憑借自己的努力,是能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的,但在這樣的亂世,她又是這樣敏感的身份,風險太大。

    何況她還有個便宜娘親,雖然她對她沒有多少情誼,但她現在占據了她女兒的身體,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她。

    思來想去,陳歌覺得,若是能得到魏遠的協助,她所有的煩惱便能迎刃而解,恰好魏遠其實也不喜這場婚事,也恰好當下有這麽個好機會,這不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事情麽?

    隻是,她沒有料到的是,魏遠竟然生氣了!

    白術回過神來,連忙道“夫人,可是主公哪裏惹惱了您?若是如此,您便是打他罵他,也萬萬不可說這種傻話啊!”

    魏遠“……”

    白術已經沒心思顧及從主座上散發過來的陰冷氣息了,心裏簡直恨鐵不成鋼到了極點,他已經不指望主公會疼人了,但主公到底是惹人煩到了什麽地步,才能讓脾氣溫和的夫人說出這種決絕的話啊!

    活該一輩子沒有夫人疼!

    “何況,您跟主公之間的婚事是聖上禦賜的,若是主公當真對你不好,聖上第一個不同意,所以,夫人萬萬要三思呐!”

    白術苦口婆心地勸著,拚命向陳歌傳遞自家主公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這個信息。

    陳歌卻忽地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她竟然忘了這點,她可是謝興以聖上的名義賜婚給魏遠的,而謝興這麽做的目的,一是為了拉攏魏遠,二是為了驗證魏遠的忠心。

    前三任賜婚的女子都出意外去世了,如果她是謝興,定然也會懷疑是魏遠故意的吧!若是這當口,她也出事了,後果不堪設想。

    難怪魏遠會生氣,她這個請求是顯得有些任性了。

    她咬了咬唇,用商量的語氣小心翼翼道“我知曉這是聖上禦賜的婚事,意義自是不同,我也不是非要現在脫離君侯夫人這個身份,我可以等,等到君侯覺得時機成熟了,再離開燕侯府。”

    白術“……”

    所以他說了這麽多,夫人的理解就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主公到底是討人嫌到了什麽地步,才會讓夫人連一點留戀都沒有?!

    他隻好轉換勸說對象,拚命朝自家主公使眼色。

    這樣好的一個女子,簡直是可遇不可求,何況夫人能坦然說出請離的話,便是他心裏還忌憚謝興,也覺得夫人跟謝興大抵是沒什麽關係的,這時候還不想辦法把人留下,是等著下一年新年夫人攜著她的新夫君來跟他們慶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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