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真是讓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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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聞一聽,頓時一邊佯裝不在意,一邊把耳朵豎得高高的。

    魏遠微微一愣,心中下意識地生出一陣反感和燥意,出口的話不禁帶上了一絲不耐。

    “韓將軍的表侄女,子望消受不起,也不想白白害了韓將軍表侄女的一生,讓韓將軍跟子望之間生出些什麽嫌隙來。”

    雖語氣不善,魏遠出口的話還是帶了絲隱忍,若對方不是堪比他長輩的人,他直接便會把他喝令出去了。

    韓棟微微一驚,連忙拱手深深彎腰道“主公言重,不過一件小事,怎會讓屬下跟主公之間心生嫌隙!是屬下唐突了,主公莫怪。”

    魏遠嘴角微微一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抬腳大步走了出去。

    呂聞心裏有些失望,也有些感慨。

    看來主公厭惡女人這個毛病還是一如往常啊。

    果然,在主公心中,隻有夫人是不同的。

    一旁的韓棟看著魏遠走遠的身影,忍不住歎氣道“主公少年英才,唯獨在生活方麵,太過孤單了些。

    老主公和夫人還在世的時候,主公可不是如今這般孤僻的性子,那時候主公還是個小小的少年郎,常常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那清脆童稚的笑聲我隔得老遠都能聽到。

    誰料,天妒英才啊!”

    他是真心希望主公身邊能有人相伴,不再像如今這般,雖然站在了一個旁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卻始終是孤苦伶仃的,連這成功的喜悅,也不知道與誰分享。

    他說著,不禁惱怒道“偏偏謝興那老匹夫醃臢事做了一籮筐,好事沒見他做一件!竟然賜了個會與情郎私奔的女人給主公!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怎配得上主公!若我是主公,早便膈應得夜不能寐了,便是暫時不能把她休棄,也要把她狠狠打上一頓,讓她知道厲害!”

    呂聞一愣,立刻知道他怕是誤會了,連忙道“韓將軍……”

    然而,話音未落,便見韓棟重重地哼了一聲,臉上帶著還沒散去的惱怒大步走了出去,顯然完全沒聽進他的話。

    不禁默了默,有些擔憂地皺起眉。

    韓將軍雖然對主公忠心耿耿,但性情耿直暴躁,眼裏容不得沙子。

    上回軍營裏有個剛入伍的小兵不適應軍旅生活的艱辛乏味,天天哭哭啼啼,把他惹煩了,直接赤著胳膊把那小兵拎上練武台,把他一條胳膊都打斷了,自此那小兵再也不敢在人前抱怨叫苦,見到韓將軍就像老鼠見了貓,掉頭就跑。

    對一個隻是性子懦弱了點的小兵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在他眼中水性楊花的夫人了。

    可是,夫人到底跟那些小兵不同,便是韓將軍再不喜夫人,也不會直接去找夫人的茬……吧?

    還是得找機會跟韓將軍說說清楚!

    呂聞歎了口氣,一邊擔憂著夫人,一邊又擔憂著主公。

    也不知道主公今晚要跟誰一起過節,他平日裏又不喜他們這些下屬因為除了正事外的事情找他。

    以主公那一副還沒開竅的樣子,他是不指望他會去找夫人了。

    唉,跟著這樣一個主公,真是操心啊!

    ……

    魏遠回到燕侯府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他剛踏進房裏,腳步便頓了頓。

    他平時不喜下人服侍,因此房間裏常常空無一人,有時候晚回來,連個點燈的人都沒有。

    平素裏覺得沒什麽,偏偏在這樣的日子,看著這樣空蕩蕩的房間,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絲空虛孤寂來。

    他慢慢走了進去,走到了窗邊的榻幾上坐下,腰背挺得筆直,兩隻手擱在膝蓋上,轉頭看著逐漸西沉的太陽。

    他已經好多年好多年,沒有這麽安逸地過過一個中秋了。

    在外漂泊無依那段日子不算,便是前幾年,他也在忙著鞏固自己的勢力,忙著跟謝興和周圍的其他勢力統領周旋,直到今年年初,天下四分的局勢逐漸明朗,他的日子才算清閑了些許。

    再往前的中秋,他卻是很少去主動想起,一是沒時間沒心思,二是,他確實不太敢主動去回想,那段記憶太美好,美好得常常讓他懷疑那是不是隻是年少時的一場夢。

    魏遠慢慢地閉上眼睛,腦中,不受控製地出現了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她帶著一眾仆婢穿梭在記憶中的家裏,為晚上要舉行的祭月儀式忙得腳不沾地,回廊上掛著一個又一個喜慶的紅燈籠,偶爾會迎著秋風輕輕搖擺。

    偶一回眸見到在一旁的他,她便會嘴角微揚,溫柔地笑道“遠兒先去旁邊耍,娘還忙著,晚上給你做月團兒吃。”

    纖細的身影旁邊,不知不覺便站上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笑著看了女子一眼,體貼地拿過她手上的燈籠,幫她掛在她夠不到的屋簷下,兩人相依相偎,小聲地說著他聽不到的話。

    一切都那麽和諧美好。

    如今卻是……

    物是人非。

    魏遠深深吸了口氣,猛地睜開眼,沉聲道“來人,拿酒來!”

    林婉兒剛走進這個房間,便聞到了一股濃鬱刺鼻的酒味。

    她微微一愣,小心翼翼地喊了聲。

    “表兄?”

    房間裏靜悄悄,黑漆漆的,若不是還能隱約聽到男人的輕微鼾聲,她都要懷疑裏麵沒人了。

    她的心跳頓時變得狂急,因為感知到了什麽而有些緊張,有些狂喜,眼睛適應黑暗後,她便看到了趴在窗邊案幾上的那個高大身影,連忙接過雲兮遞過來的油燈,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表兄,婉兒今天做了些點心,特意帶給你嚐嚐。”

    她把油燈放在了幾上,看著趴在案幾上連睡夢中都眉頭緊皺的英氣男人,心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見他沒有回應她的話,頓了頓,不由得伸出手,慢慢伸向了男人的臉。

    她的手剛剛觸及那張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臉,男人便忽地舉起手,一把將她的手抓住!

    林婉兒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差點忘了怎麽呼吸。

    隨即,麵前的男人慢慢睜開一雙星眸,漆黑如墨的瞳仁中,千年難得一見地帶上了幾許迷茫和恍惚,就這樣緊緊地盯著她,突然喃喃地道“娘……”

    林婉兒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聲音微顫,卻帶了絲期待軟聲道“表兄……”

    這樣的一雙眼睛,便是還不清醒的時候,也隱隱帶著威勢。

    這才是她一直追尋的男人啊!

    這一聲,卻仿佛落雷般,一下子驚醒了魏遠,他眼眸猛地一睜,看清麵前的人是誰,立刻收回手站起身,冷冷地看著她,咬牙道“你怎會在這裏?!”

    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駭人,仿佛風雨欲來,林婉兒震驚地看著他,身子不自覺地輕顫,道“表兄,我是來……”

    “給我滾出去!”

    林婉兒還想說什麽,然而目光一觸及男人那張半隱在黑暗中的森冷臉龐,一種急促的危機感便迅速在她腦海中擴散,頓時什麽也不敢說了,匆匆道了聲“那婉兒先回去了”,便逃也似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連帶過來的點心都忘了放下。

    魏遠看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後,身子微微一晃,按著暈乎乎的頭單手撐著案幾,牙關緊咬,心中湧起一股仿佛被人窺視了心底最私密一角的沉怒,讓他生出了一絲把眼前見到的一切都毀滅的衝動。

    他晃了晃腦袋,搖搖晃晃地走出了房間,走到了院子裏,腦子裏仿佛都是漿糊,他拚命想維持思維的清明,卻總有幾分力不從心。

    到底喝多了。

    這般放縱,這幾年也是少有。

    他搖搖晃晃地走向了院子的門口處,想去後花園的湖邊醒醒神,卻在出門時,觸不及防地和一個纖細的身影撞了個滿懷。

    頓時,一陣清新幽遠的藥香味撲鼻而來,女子的身子玲瓏綿軟得不可思議。

    他心頭一陣恍惚,然而,心底的沉冷抑怒卻快過所有感官席卷而來,讓他下意識地一把推開麵前的身影,咬牙怒吼了一聲“滾!”

    猝不及防被推開的陳歌有些愣然地看著麵前的男人,見到他在月色下陰冷沉厲的麵容時,心頭一突,道“我此番過來,隻是想給君侯送點月團,沒別的意思。”

    原本她沒打算親自過來,但她想著反正要出門,也就是順路的事。

    若是能見到他,跟他解釋一下那天在萊陽時,她沒有任何冒犯他的想法,也是好的。

    卻沒想到,她的到來讓這個男人如此暴怒。

    看來他是真的很不待見她啊,可她做什麽了?不就是主動請離嘛,又不是殺人放火了!

    陳歌抿了抿唇,道“若君侯這般不歡迎我,我以後都不主動出現在君侯麵前便是了。”

    說著,把手裏抱著的食盒交給一旁的侍衛,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

    直到這時,魏遠才終於回過神來,看著那頭也不回的身影,微微一愣,下意識要追上去。

    然而,走了兩步,便腳步一頓,眸色深深地看了那越走越遠的纖細身影一會兒,便轉身,腳步不穩地往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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