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一步一生蓮,一步一血痕(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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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眾士卒好不容易從百姓手中把榮十一搶回來時,他已經腫成了個大豬頭,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茅旭明瞥了身旁的女子一眼,默默地離她遠了一些。
“陳大夫,你沒事罷?”
昌東陽和程毅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琳丫兒見到他們,立刻扁了扁嘴,撲到了自家阿兄懷裏。
昌東陽看了她一眼,暗暗鬆了口氣,看向陳歌。
他們外麵的人傳信過來,說那歹人綁了琳丫兒在城隍廟裏,陳大夫也在那裏時,他很是訝異。
反應過來時,他那個才八歲的小表弟已是在村裏四處宣揚開了這件事,接下來的事情,便完全失控了。
看到兩條村的村民前所未有的團結憤慨,便是連官兵都攔不住他們時,他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樣空前的民心,他竟是從一個女子身上看到的!
這還隻是兩條村子裏的百姓,若這個女子的影響力擴散到了整個大楚,又是何等恐怖。
此時見到月色下亭亭玉立的女子,他眼中多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走上前清朗一笑道“你救了琳丫兒,我們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你才好。”
陳歌搖了搖頭道“細究下來,琳丫兒是因為我才遇險的,該是我跟你們道聲抱歉。”
接著,陳歌把她跟榮十一之間的恩怨簡要說了。
昌東陽眉頭微微一皺,敲了敲手心的扇子笑道“雖說這件事是因陳大夫而起,但最根源的原因卻是那小人卑劣的品性。
我又怎麽會不去責怪那歹毒的小人,而去責怪救下了琳丫兒的陳大夫呢,昌家跟程家都不是那般以怨報德之人!
陳大夫可喜歡珠寶?紅寶石?藍寶石?或者一整套的珍珠頭麵?”
他眼神幽亮熱切地看著麵前的女子,突然覺得,她定是很適合那純潔圓潤、潔白晶瑩的珍珠。
就仿似她這個人,看似不起眼,實則高雅純潔如那月宮仙子!
一想到他們淩琅閣設計的珠寶帶在麵前女子身上,他就忍不住微微興奮。
陳歌一愣,臉上現出一絲困惑,還沒開口說什麽,一旁的茅旭明立刻一臉警惕地道“已經很晚了,東勝村如今還沒解封,大家都盡快回去罷!
來人,送陳大夫和東勝村的村民回去!”
隨即,以他以為很不經意其實明顯得不得了的姿勢插入了陳歌和昌東陽中間,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昌東陽道“昌郎君,請!”
娘的,竟敢當著他的麵挖他們主公牆角,以為他是死的!
不過,他方才說昌家,還有他嘴裏吐出的一連串的珠寶名稱……
茅旭明眼角微跳。
這家夥,不會跟大楚那昌家有什麽瓜葛吧?
昌東陽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看了茅旭明一眼,溫雅地笑道“勞煩茅將軍了。”
一雙眼睛卻是有些遺憾地看著跟隨士卒走遠了的陳歌。
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種事也不能急,他便不信了,傾盡琅琊閣之力,還求不來佳人一顆芳心。
昌東陽一眯眼睛,嘴角微勾,轉身走了。
……
今天忙了一天,晚上又那般折騰,陳歌回去簡單洗漱了一下,便躺下睡了。
隻是,她不知曉的是,這樣一個安定的夜晚,某些地方,卻是一片水深火熱。
豐州的州治所新平。
“報……報!”
一個身穿甲衣的男子騎著一匹黑馬直接闖進了司徒將軍府的最裏頭,馬匹忽地脫力摔倒在地,男人也被甩了下來。
但他不敢有絲毫耽誤,慌慌張張地便爬了起來,跪倒在登時拔劍把他團團圍住的一眾侍衛麵前,五官扭曲,咬牙拚命忍著某種惶恐,大聲道
“打……打進來了!”
眾侍衛一怔,一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說,打進來了!那魏侯……那魏侯率領兩千兵馬,打進來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一般,男人話音剛落,外頭一陣轟雷般的廝殺聲便忽然由遠及近而來,聽聲音,竟是直往司徒將軍府而來!
眾侍衛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個頭領模樣的男子大喝一聲,“去報告司徒將軍!立刻讓司徒將軍去避……”
話音未落,就隻聞哐一聲直入心肺的巨響。
司徒將軍府的大門,直接被人撞開了!
裏頭的人都是心頭一震,不敢置信又臉如死灰地看著仿佛奪命閻羅一般慢慢走了進來的高大男人。
男人的銀色甲衣上遍布鮮血,臉上的每一寸線條都銳利得仿佛尖刀,眼中翻滾的殺氣比這深黑的天色還要濃鬱。
柳釘軍靴踩在地麵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長劍上的鮮血一滴一滴滴落,隨著他的步伐,在地麵上畫出了一條蜿蜒的血線。
佛說,一步一生蓮。
這男人,卻分明是一步一血痕!
將軍府裏的侍衛握著刀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看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仿佛看到了昭示自己生命流逝的沙漏。
男人忽地,站定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眼眸微眯,嗓音沉鬱、一字一字道“把這府裏除司徒群義以外的人,都屠了!”
“是!”
跟隨男人而來的眾軍士立刻發出一陣震動天地的呼喊,紛紛握緊手中的長劍,如深夜裏的索命使者,快速地在這個將軍府擴散開來。
眾侍衛早已是被這氣勢嚇破了膽,手中的武器紛紛脫落,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豐州苦天花久矣,至今還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以至於整個豐州城的守衛近似於無,如今,更不可能有人能來救他們。
今晚的將軍府,注定會變成一個血腥的屠戮場!
直到整個將軍服的刀劍廝殺聲徹底停歇,已是月掛枝頭時。
司徒群義一家,皆被綁到了將軍府大門前。
司徒群義,他的夫人,他的十六個侍妾,以及八個女兒,三個兒子,皆被五花大綁,跪在冷硬的地麵上。
魏遠坐在將軍府正門的台階上,一手握劍抵於地麵,半張臉隱於黑暗中。
唯一能看清的半張臉,仿佛黑暗中窺視人類的野獸,眸光冰冷狠厲,不帶一點感情地看著麵前的人。
“魏遠,我便是讓人把天花散布到你常州了又如何?!你本來便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一輩子都是害人害己!你這樣的人怎麽沒有染上天花被老天收走?!
你道是我害了你的百姓將士,其實是你!都是因為你這個不詳的災星啊!你屠了我全府,你怎麽不屠了自己!”
被壓著跪在最前麵的司徒群義心知大局已去,漲紅一張老臉破口大罵,拚命地、無望地掙紮,仿佛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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