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那些遙遠的模糊記憶(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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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歌一怔,他特意提到了陳麗的身體,陳麗雖是個女子,但向來身體健康,平日裏連感冒發熱也少有,又哪裏到一點顛簸也經不起的地步了?
而且他這說法也是奇怪,他不說陳麗出去後可能會遇到的危險,首先擔心的是她的身子……
陳歌忽地想起以往接診過的一些孕婦的家屬,眼睛微睜,厲聲道“長安,你跟我說實話,十四娘的身子到底怎麽了?”
趴伏在地上那個身影微微顫抖,陳歌嘴角微抿,冷聲道“你不說實話,我們就沒法判斷十四娘的真實情況,到時候十四娘出了什麽事……”
“奴說!”長安顫抖著聲音道,頓了頓,他抬起頭,直視著陳歌,“十四娘她……懷了身孕,如今已是有一個半月了。”
這話一出,鍾娘和藍衣都是一副如遭雷擊的表情。
十四娘……十四娘是個還沒出閣的小娘子啊!何況她性子一向乖巧,又怎麽會做出這般出格的事!
這孩子,又是誰的?
她們猛地看向臉色青灰一片的長安,突然心念電轉。
陳歌點了點頭,仿佛這一切已是在她的預料中,“很好,你……”
她話音一頓,腦中,忽然浮現出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讓她整個人下意識地僵在了原地。
女孩兒整齊幹淨的閨房裏,兩個女子正坐在一起做女工,陳麗正在細心地縫製一個荷包,嘴角微抿,笑容的弧度帶著幾分羞澀。
她收了針,看著手裏做好的青底祥雲紋飾荷包,眼眸亮晶晶地遞給身旁的女子,道“十三娘,你瞧,你覺得這個荷包……”
她頓了頓,臉上羞意更重,卻又掩不住歡喜的神色,仿佛接下來要說的,是件牽動她心神的大事。
誰料,她的話還沒出口,就隻聞輕微的“啪嗒”一聲,她心頭一跳,轉頭,便看到陳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是淚流滿麵,隱忍而悲戚地哭著。
她一臉怔然地看著她,便聽到她低低地道“十四娘,怎麽辦,叔父說……說要我代替十一娘,嫁給那個恐怖的燕侯……”
……
腦中畫麵一轉,變成了一個光線昏暗的臥室。
陳歌整個人蜷在床的最裏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已是哭得發不出聲音了,陳麗一直陪在她身邊,神情無措而哀傷,隻是也不知道怎麽辦。
最後,她幹脆靠坐在她身邊,手臂跟她緊挨著,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身上的溫暖傳遞給她一般,低低地道“十三娘,放心,沈三郎那麽喜歡你,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嫁過去的,說不定今晚,他就會偷偷過來把你帶走呢。”
她說著,感覺到身旁的女子漸漸止了哭泣,忍不住抬頭,淚眼迷蒙卻掩不住期盼地看著她。
她心裏一喜,瞥了眼掛在腰間的那個青底祥雲紋飾荷包,嘴角微揚道“所以啊,你一定要振作精神。
到時候沈三郎把你帶走,我們可能就很難見麵了,隻是有件事,我覺得無論如何都要跟你說。
嗯……若是沈三郎真的來了,你有時間的話,來見我一麵好不好?我想好好地跟你道個別,還有,好好地跟你說說話。”
……
類似這樣的回憶,還有很多很多。
隻是那時候的原主深陷在要嫁給魏遠的悲傷和無措中,把陳麗的欲言又止和偶然間流露的羞澀溫柔,都忽視了。
最後,沈禹辰沒有來把原主帶走,而陳麗,也終歸沒有把想說的話,告訴原主。
陳歌閉了閉眼睛,心頭有些亂。
她不知道原主的這些記憶怎麽會突然浮現,也許那時候,她多多少少還是察覺了陳麗的心情的,隻是她連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又哪有精力去管別人的事。
但她心裏,因為這般忽視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有些愧疚和不安罷。
她輕吸一口氣,緩了緩紊亂的思緒,沉聲道“懷孕的女子情緒會很不穩定,她從潯陽到冀州舟車勞頓,心事重重,本便心情抑鬱,現在突然聽說了這麽一件事,隻怕心態一不小心就會崩了,誰也不知曉她會做出些什麽。
藍衣,你立刻去找淩放,讓他幫忙安排兩批人,一批人去查今天十四娘可有出城,另一批人到城裏各個酒樓、茶館搜尋,十四娘出來了這麽久,定然是要找一個地方休息的。
若酒樓茶館裏找不到人,便去一些女子喜歡去的店鋪看看,例如賣頭麵和胭脂水粉的店。”
藍衣應了一聲,立刻便轉身去找淩放了。
“而你……”陳歌瞥了還跪在地上的長安一眼,道“你這回來找我,是你家郎君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來的。”
這個問題陳歌一開始就有了,陳浩安明明前頭才來過,怎麽長安後頭也來了。
若是陳浩安想讓她幫忙,方才直接提出來便是,何況聽長安方才的語氣,他顯然是以私人的身份來求她這件事的。
“回夫人,是奴擅自來找的夫人。”
長安垂眸道“奴想,在冀州,沒有比燕侯和夫人更有能力找到十四娘的人了,請夫人饒恕奴的擅作主張。”
這男子,雖隻是個仆從,但在慌亂之時還能保持鎮靜,做出最準確的判斷,也是難得。
陳歌又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隻是心裏,忽然又浮起了淡淡的困惑。
連長安都能想到的事情,陳浩安又怎麽可能想不到?
然而,他方才隻是來問了陳麗是不是在府裏便走了,完全沒有向她和魏遠求助的意思。
這是他相信自己能找到十四娘,還是因為太慌張,一時沒想到找人幫忙?
可是,按理來說,長安的焦慮不會比他少,以陳浩安的能力和心性,實在不太可能會犯這樣的錯誤。
陳歌一時想不通這件事,一轉眸,卻見長安依然跪在地上沒有起來的意思,暗暗歎了口氣道“先起來吧,便是淩放派人出去搜查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消息,你這樣一直跪著也沒用。”
長安微微一愣,慢慢地站了起來,深深地行了個禮道“謝夫人。”
隨即,陳歌讓鍾娘去燒一壺茶水和拿些點心過來,自己也坐在了前廳,靜靜地等消息。
她自己現在心裏頭也是亂得很,原主的記憶帶著某種強烈的情感席卷而來,雖然她清楚那些情感不是她的,但依然無法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就像她看電視劇,明知道那都是假的,也會不由自主地被劇情和裏麵主人公的情緒牽動心神。
何況,這比電視劇如有實感多了。
最後,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按了按眉心。
外頭的天色越來越暗了,現在冰天雪地的,陳麗若現在還在外頭,她一個身懷六甲的人又怎麽熬得住。
一旁的長安,也顯然越來越焦慮了,整個人直挺挺得仿佛一根被凍住了的冰棍,臉色也是比雪還白。
一旁侍立的鍾娘和藍衣有些受不了這種氣氛,鍾娘抬頭看了看已是完全黑了下來的天色,轉向陳歌道“君侯今天是遣人來說了的,他要跟一眾將軍商討事情,沒法回來用晚膳。
夫人,您看要不要先吃點……”
話音未落,便見淩放就從外頭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了個侍衛,兩人徑直走到陳歌麵前,對陳歌行禮道“見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