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神乎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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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宇第二天一早,便獨自去了太醫局見王惟德太醫。

    當範宇進了太常寺,來到太醫局中之時,王惟德正在喂羊。

    數日之前,範宇便來過一次,那時的太醫局院落幹淨的很。但此時就不一樣了,一股羊膻味和糞尿味撲鼻而來。

    手中持著一把青草的王惟德看到是範宇,便有些哭笑不得。

    “範侯爺,你可來了。”王惟德扔下手中的青草,便報怨道:“你讓人送來這八隻羊,卻是使我太過尷尬。”

    範宇掃了一眼,看到院子隻剩了七頭,不由問道:“現在隻有七隻羊,莫非是王太醫試針不順,死了一頭不成?”

    王惟德沒好氣的道:“怎麽可能,我數十年的針灸技藝,就算是不順利,也不會將羊紮死。還不是侯爺送來的這些羊,將我太醫局搞的臭氣熏人,讓眾同僚都很是嫌棄。也是沒辦法,便舍了一隻羊出來,讓大家打了牙祭,這才算是沒了閑話。若是侯爺再晚來兩日,怕是這羊又會少上一頭。”

    範宇在心中嘀咕,我送羊來是讓你試針的,你們卻吃了一頭。

    心中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嘴上卻不可如此說。

    “那也無事,這些羊既然送到王太醫這裏,便由著王太醫處置就是。”範宇笑道:“難道我還能讓王太醫還我不成,吃便吃了。這都是王太醫的羊,若是一頭不夠,大家便再吃一頭。”

    瞬間王太醫便覺得自己有些心痛,大宋羊肉極貴,一斤就要七百銅錢,被吃的那一頭羊不下四十斤,至少也是二十餘貫錢。

    帶著一臉便秘的表情,王太醫道:“那隻羊也不算白吃的,我已經在那羊眼上試過針,恢複的差不多才吃的。這七隻也都試過針,並無一隻出現不妙的。”

    範宇覺得這羊已經物盡其用,死得其所了。

    “看來王太醫的把握極大,如此,我今日便要上奏於官家,王太醫你可先行有個準備。”範宇看著剩下的七隻羊道。

    他這才發現,那剩下的七隻羊,眼上都纏著白細紗布,也看不到這羊的眼睛如何。

    王惟德不由得張開嘴想說什麽,但想了想還是沒說。

    原本王太醫的意思,最好不要讓官家知道。但是這位範侯爺的義母,卻是官家的生母李太後。要給李太後在眼上用針,不讓官家知情也是不可能的。

    說到底,王太醫不過是個太醫而已,安樂侯與官家,他哪個也得罪不起。

    “好吧,我全憑侯爺吩咐便是。”王太醫隻得拱手,又一指那些羊道:“侯爺可要看看這些羊的眼睛恢複如何,也好放心下來。”

    “正要看看,隻聽王太醫說,我還是心中無底。隻有看過,才能安心啊。”範宇點頭應道。

    範宇要給義母治眼疾,但也知道身上擔著的幹係不小。他當然要了解到細節,才好在見到官家之時,有一個詳細的說明,也順便安了官家的心。

    如果沒有足夠的說服力,他被官家一問三不知,不管是不是出於好心,隻怕當場就要受到訓斥。範宇隻不過現在的年齡才十五歲,可不是心智也隻有十五歲。做事的細節還是把握的很好的,不然上一世都白混了。

    在王太醫的引領下,範宇依次掀開羊眼上的紗布看去。這些羊的眼球上,猛的一看根本就看不出用過針。但是湊近細看,卻能看到在羊的眼球上有個極細小的坑,細如發絲。若不是象他湊的這樣近,又看得細致,根本就發現不了。

    王太醫察覺到範宇的視線,便解釋道:“侯爺放心,這便是針孔。初用針時,會留下痕跡,等過些時日,便什麽也留不下。這都是小事,還是要看這羊的瞳孔,侯爺可發現了有什麽變化?”

    範宇看到這羊的瞳孔圓而明亮,並沒有什麽不妥當。

    “王太醫用針,竟然在羊的瞳孔之中無跡可尋,這份技藝當真非凡!”範宇看不出來什麽,但是先誇讚一番總是沒錯的,要給王太醫足夠信任和信心才是。

    隻是當範宇抬頭去看王太醫時,卻發現王太醫臉色脹紅,鼻孔直噴粗氣,貌似有些血壓升高。

    範宇急忙又去看羊的瞳孔,依舊沒有什麽問題。

    “莫非這羊也有翳目,王太醫已經將之撥去了?”範宇急忙補救道。

    隻見王太醫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似乎強行壓製了胸中怒火。

    “侯爺,這天下所有的羊,豈有圓的瞳孔?”王太醫傲然道。

    範宇有些莫名其妙道:“羊的瞳孔不是圓的,難道還是方的不成。王太醫是朝中太醫,豈可信口亂說。”

    “我豈能亂說,這世上的羊,瞳孔本就不是圓的。”王太醫點點頭,額頭的青筋都快爆了起來,他手有些抖的指著這七隻羊道:“原本這些羊的瞳孔都是長方的,是我用金針撥障術,給這七隻羊將瞳孔都修圓了。侯爺現在所看的這一隻羊,是最後施術的。你若是看早先的一隻,那瞳孔我修的還不算太圓,一比便知。”

    順著王太醫的指點,範宇將另一隻羊的紗布也解下。他仔細一看,這隻羊的瞳孔果然不太圓,還能看到瞳孔邊緣有些不規則之處。

    王太醫是要給官家生母在眼上用針的,他除非不要命了才會騙自己。此時的範宇,人也幾乎方了,羊的瞳孔還可修圓?難怪看著萌萌的。

    “神乎其技!”範宇驚訝不已,但是真的信了,他對王太醫挑起大拇指道:“此乃神技也!王太醫不愧是大宋針灸聖手,天下第一神針實至名歸,不做第二人想!”

    此時範宇的心中也被強烈震憾到了,隻有兩個字在腦中不斷重複,臥槽……這都行啊,簡直牛叉到天上去!

    王太醫看到範宇如此震驚到嘴合不上的表情,這才心氣稍平的擺手謙虛道:“不敢不敢,這世上能人無數,我不過是滄海拾珠偶有所得罷了。豈敢自稱什麽天下第一神針,侯爺謬讚了。”

    “王太醫,你集古往今來之針灸大成,又鑄針灸銅人,無論是學識還是技藝,都已不輸扁鵲華佗。更大的功德還是惠及醫家後人,使天下醫者,皆可以王太醫所編針灸圖經和針灸銅人互相對照,將來救人無可計數。這第一神針,又有誰能與你爭,又有誰敢與你爭。”

    並不是因為要給義母施以金針撥障術,範宇才信口亂誇,而是這位王惟德太醫,真的做出了這麽大的貢獻。此人是給中華文明留下了珍寶的,絕對值得受到這樣的尊敬。

    看出來範宇是誠心誠意的對自己佩服和讚美,這位王太醫虛榮心得到了不小的滿足。手也不抖了,額頭的青筋也平複了,他拈須而笑,似乎頗為看淡名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