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卷 遊曆四方之酒 第145章 憐香狂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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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年儒者道“水坊主,想不到你這裏如此清淨之地,也會有人來此騷擾。”
被稱作水坊主的中年人微微一笑,道“這大熱天兒的,難免有幾隻蒼蠅在周圍嗡嗡亂叫,擾了我們喝酒的雅興。”
粉麵少爺聽這姓水的中年人話中有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上前指著那中年人的鼻子喝道“你是何人,敢對本少爺胡言亂語,趕緊叫你們老板滾出來!”
儒者微微一笑道,舉杯示意道“水坊主,人家可是來找你的喲。”
中年人聽那少爺話語中用了一個“滾”字,知道來者不善,但他仍盤坐在矮桌前,並不起身,反而是又抿了一口酒,歎了一口氣道“唉,青鬆居士你有所不知,揚州雖然酒坊林立,但就數我甘泉酒坊的酒最好喝,所以難免有些好事之徒上門鬧事,我也是不勝其煩……”
兩人一問一答,仍將粉麵少年一夥視若無物。
粉麵少爺並非傻瓜,他從那儒者口中得知對麵微胖的中年人便是他要找晦氣的對象後,他咬牙切齒地道“好哇,原來你就是水龍吟,你敢賣假酒給我,還敢說風涼話,我讓你好看……”
他邊說邊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壺瓦罐劣質酒朝那中年人頭上扔去。
酒瓶去勢如風,眼看就要砸在那水坊主的頭上,但喝酒的兩人還是沒有動。
眼看那甘泉酒坊的坊主水龍吟將有劣酒潑身之危,卻隻見斜刺裏人影一閃,有一人如矯健神龍般飛躍半空,將那瓦罐酒接在手中,然後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那人披頭散發,背對著水龍吟與青鬆居士,他左手背負,右手擎住瓦罐瓶頸搖了搖,砸了咂嘴,歎息道“還好有一些酒沒有灑完,管他好酒劣酒,隻要是酒,褚某人是來者不拒,你們既然不要,某家就將就喝些罷。”
說完,他提起瓦罐咕嘟咕嘟地喝起來。
水龍吟與青鬆居士本是揚州城中有名的隱修之士,兩人皆是武藝高強、心性老練之輩,渾然沒將眾潑皮放在心上,如今見有人救場,他們就樂得繼續安坐,靜觀其變。
倒是粉麵少爺見有人攪擾了他的如意算盤,他怒氣衝衝,上前指著來人的鼻子喝道“哪裏來的醉鬼,敢插手小爺的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粉麵少爺舉起右拳,作勢欲打。
還沒等粉麵少爺拳頭落下,那自稱姓褚的醉漢口中忽然“噗”的噴出一大口劣酒,酒汁密雨一般全鋪在那粉麵少爺臉上!
醉漢邊吐舌頭邊用左手在嘴邊扇著風,嘴裏還不停地嚷嚷“呸呸呸,好辣!好辣的酒!我喝過那麽多酒,沒見過這麽辣的,燒得我嘴巴喉嚨發熱,根本喝不下去嘛……”
再看那粉麵少爺時,隻見他的臉上噴滿了酒汁,頭發濕漉漉的,下巴還在不停地滴著酒液,雙眼更是被辣得不能睜開,模樣極其狼狽。
眼見醉漢冒犯了這粉麵少爺,粉麵少爺也正要發火,一聽這醉漢說這酒是劣酒,這個醉漢看來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剛才把酒噴在自己的臉上,那是因為酒的品質太差,他忍不住才這樣的。
於是,粉麵少爺將臉上的酒汁一抹,朝水龍吟吼道“聽見沒有,不是我說你的酒差,這位大哥也說你的酒喝不下去,是劣酒!水龍吟,你敢在揚州賣劣酒,我今天就砸了你甘泉酒坊的招牌!”
正當粉麵少爺要指揮眾潑皮往上衝的時候,醉漢左手一伸,抓住那粉麵少爺的肩膀,將他一拉,把粉麵少爺拉到了自己的懷裏,醉漢摟著粉麵少爺的肩膀,兩人親熱得情同兄弟。
醉漢道“兄弟,別急呀,酒雖然是劣質酒,但也不一定就是他們甘泉酒坊賣的呀,咱們要砸他的招牌,就一定要把證據落實錘了!”
粉麵少爺見這醉漢果然站在自己這一邊,他高興道“老哥說得有道理,對,就要讓他們無可狡辯!可是,還有什麽證據呢?”
醉漢道“你看,證據在這裏。”
說著,他將右手的那隻還拿在手裏的瓦罐兒提到了粉麵少爺的眼前。
粉麵少爺不得要領,道“老哥哥,小弟不明白。”
醉漢道“不明白,看看罐底不就明白啦!”
粉麵少爺低頭一看,那瓦罐兒的罐底印有一個粗糙的“楊”字。
粉麵少爺嘿嘿一笑,臉色有些難堪,清揚酒莊是楊家開辦,這“楊”字正是他清揚酒莊的獨有標記。
粉麵少爺道“不錯,就是他水龍吟,用我們清揚酒莊的酒罐兒裝上劣質酒在市場售賣,以此破壞清揚酒莊的名聲。”
這粉麵楊少爺頭腦轉得挺快,瞬間又讓他找到了托詞。
醉漢道“我看不見得吧,你自己弄的什麽水,你自己最清楚,剛才你說是酒,害我喝了一大口,現在我也要你喝一大口嚐嚐!”
楊少爺大驚失色,因為他知道這酒罐兒裏根本就不是酒,而是這楊少爺在自家釀酒的酒窖邊接的一些廢水,這種廢水是釀酒過程中產生的,又酸又苦又辣,隻是他慌亂之中忘記了這罐子下麵還有“楊”字標記。
楊少爺掙紮著要離開,醉漢哪容他得逞,醉漢左手如鐵箍般將楊少爺緊緊抱住,右手將瓦罐兒裏的怪水猛往楊少爺嘴裏灌去。
那楊少爺拚命掙紮,但那瓦罐兒中剩下的廢水已被他喝下去不少!
好不容易掙脫醉漢的掌控,楊少爺氣急敗壞,嘴裏亂吐,雙手亂揮道“給我上!”
眾潑皮一擁而上,手中兵器紛紛朝醉漢身上招呼。
“哎喲,我的乖乖!好漢,饒命!”那醉漢一聲驚叫,似乎被這場麵嚇得不輕,眾潑皮來打他,他連忙左躲右閃。
一個潑皮將手中短棍朝醉漢當頭劈來,醉漢嚇呆了,本能的往左一閃,看似身形十分稚拙,可巧便躲過了來襲短棍,但醉漢身形不穩,腳下一滑,不知怎地,反將那潑皮撞開老遠。
另一個潑皮手執一柄雪亮的匕首,朝醉漢腹部直捅過來,醉漢醉眼朦朧,臉色嚇得煞白,慌亂中抓住這潑皮的手腕一扯,那潑皮收勢不住,將醉漢按到在地,手中匕首卻紮進了另一名靠近的潑皮大腿上,那被紮中的潑皮疼得哇哇大叫,腿上更是鮮血直流。
醉漢猛一翻身站起來,一個潑皮手裏拿著一把菜刀,沒頭沒腦的砍過來,醉漢往地上一蹲,菜刀帶著一股涼風從他的頭頂劃了過去,他摸了摸亂蓬蓬的頭發,驚叫道“唉呀媽呀,頭還在,好險,好險。”
連在一邊冷眼旁觀的的水龍吟與青鬆居士見此情景也不禁莞爾一笑。
就這樣,那醉漢一會兒摔倒在地,一會兒轉來轉去,不消片刻,那七八名潑皮竟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不是腳疼,便是手軟,那醉漢呢?卻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裏,盯著手裏的瓦罐直搖頭。
楊少爺早已揮袖將臉上的酒液揩拭幹淨,他上前飛起一腳朝醉漢當胸踢去,看樣子他也練過幾天腿法,那醉漢見楊少爺打他,換亂中伸手來擋,可他忘了手中還有拿著一隻瓦罐,說時遲那時快,醉漢一個拿捏不住,瓦罐被楊少爺一腳踢入空中。
楊少爺見一招得手,他得理不讓人,衝上前雙手一把揪住醉漢胸襟,他要把這戲弄他的醉漢好好修理一番!
那醉漢醉眼朦朧,右手食指軟軟地朝天空一指。
楊少年抬頭一看,“啪”的一聲脆響,那被踢上空中的瓦罐剛好落到了粉麵少爺的額頭上,罐身頓時四分五裂成了碎片,楊少爺眼前金星亂冒,頭部轉了兩轉,雙手一鬆,暈倒在地。
幾名潑皮見勢不妙,抬著那楊少爺,一時間走了個幹淨。
直到此時,安坐在院中的水龍吟與青鬆居士才站起身來,與醉漢相迎。
水龍吟抱拳道“這位想必是江南有名的醉劍狂俠褚憐香褚先生吧!狂俠大駕光臨,為我解圍,在下這廂有禮了!”
醉鬼哈哈一笑,道“閣下真是好眼力,你早就看出了我的來曆。”
青鬆居士笑道“嗜酒如命,遊戲人間,醉劍狂俠,惜玉憐香。那幾個潑皮也被你戲耍得夠了。”
褚憐香道“早聽說揚州甘泉酒坊裏有美酒無數,本想來叨擾幾杯,隻是在下囊中羞澀,貧無立錐,不知如何開口。恰巧先前醉臥竹林中,得知這幾個潑皮要來鬧事,故此跟了過來。”
水龍吟道:“狂俠乃江南豪客,平日請也請不到,今日既來,當以好酒相待,褚兄,請!”
三人結伴而行,水龍吟為主人,當頭領路,褚憐香是客,居中而行,青鬆居士是坊內熟客,走在最後。
甘泉酒坊占地極大,四周皆是綠樹成蔭,環境幽靜,前院為接待貴賓及酒品買賣之處,中院兩側則是兩排竹製房屋,雖不高大,卻也雅致,此為酒坊中人的住宿所在,後院則是坊中釀酒之地。
三人來到後院,但見院後是依山傍水一片空地,空地四周架起了一圈空曠的茅草竹屋,茅屋裏又修有土窯,窯內此刻正霧氣騰騰,釀酒工人們正來來往往的忙碌著,四周充滿了酒曲的味道。就在靠山一邊的茅屋旁,一架水車正不停的轉動,將山泉水引入茅屋旁的水池之中。
水龍吟道“甘泉酒坊的酒備受酒友推崇,除了釀造工藝有獨到之秘外,這後山的山泉之水更是功不可沒,你們請隨我來!”
甘泉酒坊的後山看著並不雄偉,但上山的小路卻是隻容一人行走的石級,每一步石級都被磨得失去了棱角,甚至在上麵留有鞋底的印痕,顯得年代久遠。
石級彎彎曲曲,三人一路走來,但見路旁灌木蔥蘢,映山紅等野花開得正豔,一路聽到叮叮咚咚的流水聲,卻不見溝渠在哪裏,想是那水渠掩映在灌木叢中,獨自暗流。
三人足足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堪堪來到小山峰的半山腰,卻見當道之處有兩名莊丁跨刀守衛,見是坊主到來,兩名莊丁便退步讓出道來。
水龍吟笑道“山上水源是甘泉酒坊的命脈,以前偶爾有人來搗亂,所以有人守衛,兩位,請!”
正是
家國兩茫茫,美酒醉佯狂。
夢裏尋百度,甘泉有酒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