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寡人不敢不息怒,爾等未戰膽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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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風呼嘯,浪花滾滾……

    嬴政望著遠方無邊無際的大海,衣袍被海風吹的哢哢作響。

    遠方天際雷鳴電閃,轟隆隆的滾雷之聲,宛如上天在咆哮,向世人宣示它的權威。

    屠睢,趙忠,劉季,蒙毅,雲裳追了出來,一個個神色凝重。

    他們都很清楚,陛下此刻是在為出海訓練的長公子以及眾將士憂心。

    來到嬴政的身後,看著陛下落寞寂寥的背影,他們想要出言安慰,可話到了嘴邊,卻發現一切言語都那般蒼白無力。

    此刻,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始皇帝,而是一個蒼老孤寂,盼望兒子平安歸來的長者。

    嘩啦啦……

    天空下起了漂泊大雨,任由風吹雨打,嬴政宛如石化了一般,傲然屹立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快取華蓋來。”

    趙忠見陛下根本沒有要避雨的意思,立刻對著身後的內侍吩咐道。

    朕錯了嗎?

    是朕害了他們嗎?

    是朕害了蘇兒嗎?

    大雨紛飛,嬴政內心五味複雜,緩緩閉上了雙目。

    雨水從他的堅毅麵孔緩緩滑落,浸濕了他的黑色錦袍。

    “陛下,雨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強了,還是移駕回宮吧?”

    屠睢歎了一口氣,看著陛下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絲悲涼之意,雙目通紅道。

    可嬴政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一般,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陛下……臣,懇求陛下愛惜聖體啊!”

    趙忠也是聲音裂人心肺,對著嬴政的背影,跪了下去,哭著道。

    “陛下……”

    身後的所有人無不跪了下去,對著嬴政齊聲喝道。

    嬴政突然睜開雙目,瞪著遠方無邊無際的大海,伸開雙臂大聲喊道:“終有一日,大秦帝國會將你徹底征服。”

    “陛下萬年? 大秦萬年。”

    眾人齊聲高呼道。

    嬴政喊出了內心的痛苦與憤怒? 似乎平複了下來。

    收回雙臂,轉過身來? 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道:“走吧!”

    說完? 嬴政便頭也不回的朝著遠方走去。

    滇國王宮……

    “大王,不可啊!”

    “大王? 息怒。”

    “大王……”

    那些滇國王公貴族大臣們,當即失了神? 連忙勸阻道。

    一旦殺了秦國使臣? 那可就再無回旋餘地。

    投降獻地,哪怕不能保留現在的權勢,可至少能夠保持榮華富貴。

    莊興心中歎了一口氣,對著刀斧手揮了揮手。

    一群刀斧手立刻退了出去? 陳平鬆了一口氣。

    莊興看絕大多數大臣都站了出來求情? 心中五味複雜。

    他並非真想要殺陳平,而是想要看看滇國的權貴大臣們,是否有決心共抗秦人。

    這一試,就讓他有些頹廢,心灰意冷。

    滇國不像秦國那般皇帝至高無上? 他這個滇王隻是滇地最大的貴族勢力而已。

    其它貴族手中掌握的力量,才是滇地最強大的勢力。

    若是滇人能夠上下一心? 還有一些希望,抗拒秦人。

    可一盤散沙? 如何對抗?

    若是自己一意孤行,隻怕不用秦人打來了? 這些貴族們就敢廢了自己這個滇王? 去向秦王邀功。

    唯一讓滇王感到欣慰的是滇君並不在此列? 否則自己也不用猶豫了,直接投誠,聽天由命算了。

    “滇王容稟……”

    陳平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秦使就先行回驛館歇息,寡人要與滇國王公大臣商議一番。”

    滇王莊興看著陳平,大有深意道。

    “外臣告退。”

    陳平知道這事急不得,隻能老老實實道。

    滇王看著陳平與副使牧野離去的背影,目光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等待兩人的背影徹底消失之後,滇王回到自己的王位上,直接推翻了麵前的木案。

    砰咚……

    木案上的竹簡,毛筆,器具,以及大秦國書灑落一地。

    “大王息怒。”

    滇國大臣全部異口同聲喝道。

    “寡人不敢不息怒,爾等未戰膽已怯,讓寡人在秦人麵前丟盡顏麵。”

    莊興看著大臣們,咬牙切齒,憤怒不已道。

    “大王,秦人太強大了,非我等膽怯,而是無力抗衡啊!”

    “秦人鯨吞六國,平百越,滅邛都,退匈奴,天下震動,四方部族藩國無不望秦而生畏啊!”

    “臣聽說,夜郎王已經歸順秦人,我滇國三麵受敵,實在無力回天矣。”

    一眾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言談之間,無不透露著,畏秦,懼秦之意。

    莊興怒其不爭,哀其不幸道:“難道諸位,真的覺得投降之後,秦人就會放過爾等嗎?豈不見山東貴族王族之下場?”

    “大王,不一樣啊!那山東六國以上犯亂,不自量力,不是應當引以為戒嗎?”

    “隻要我等誠心歸附,秦王必然不會為難我們,聽說越人的日子越過越好了,滇人若是效仿,必能受到秦王厚待啊!”

    “一群貪生怕死之徒,秦人亡我大楚,豈能與之為伍?就算秦王大度,百年之後,到了九泉之下,有何臉麵去見列祖列宗們?”

    “說的倒是輕巧,不投降又能怎麽樣?就算負隅頑抗,就像那些負隅頑抗的越人一般?最終還不是身死族滅,倒不如早些投誠依附,反倒能免去滇人血光之災。”

    “被滅門亡族,我等才無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你不怕死,那你去抗秦,不要讓秦人踏足滇地啊!”

    “嘴上說說,誰不會,可一旦秦人打過來,滇國必然會化為一片廢墟。”

    “最好的結果,無非是秦人慘勝,我們亡國滅族。最壞的結果,還是我們亡國滅族,秦人大獲全勝。”

    “左右橫豎都是死,何必要自絕生路,你願意死,沒人拉著你,可我們不想死,滇地百族也不想流落他鄉,被秦人滅亡。”

    一時間整個晉城王宮大殿,吵的不可開交。

    一旦有大臣開口寧死不降,必然會被群起攻之。

    滇王臉色鐵青的看著這一幕,一言不發。

    見吵的差不多了以後,他才大吼一聲道:“都吵夠了沒有?把寡人的王宮大殿當場集市了嗎?”

    頓時,見滇王發怒,一眾王宮大臣們,才停止了爭吵,紛紛低下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滇王也很無奈,這些人名義上雖是自己的臣子,可都是獨霸一方的權貴,不少人還是一族之長。

    能罵不能殺,否則滇地必將大亂。

    看著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滇君,滇王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不知滇君有何看法?”

    “大王,您才是是滇國的主人,滇國的命運應該由大王決斷,臣永遠是大王左膀右臂,支持大王的任何決斷。”

    滇君臉上有一刀疤痕,從額頭一直至下顎,這是當年與西羌部族作戰時,留下的創傷。

    “都看一看,滇君才是滇國股肱之臣,國之柱石。”

    “再看看你們,成何體統。”

    莊興一語雙關,看著眾臣,頗為不滿道。

    “我等有愧,大王息怒。”

    這些大臣們,也都是老油條了,一個個神態自若,齊聲喝道。

    滇國勢力盤根交錯,牽一發而動全身,滇王也拿這些貴族毫無辦法,隻能揮了揮手道:“全都退下吧!寡人要去與母後商量一番。”

    滇王莊興說完,便大手一揮,拂袖而去。

    “恭送大王。”

    眾人立刻躬身一拜,然後神色匆匆,各自離去。

    滇君看著滇王離去的背影,目送他離去之後,方才轉身離開了王宮。

    返回府邸之後,滇君臉色陰沉的待在自己的書房中,整整關了自己半天。

    直到三更天,他才差人喚來了自己的倚重的門客。

    “範增見過君上。”

    一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對著滇君拱手一拜道。

    “我速來敬重先生之才,今日有一事,需要先生出手相助,不知先生願助一臂之力否?”

    滇君神色敬重,看著範增,請教道。

    “君上待我恩重如山,若有差遣,範增萬死不辭。”

    範增差點餓死在滇地,幸好被滇君所救,並收自己為門客,豈能不盡心相助。

    “太好了,有先生相助,大事可期也。”

    滇君臉上笑的很開心,站了起來,來到範增身前。

    帖耳相告,密語一番,然後鄭重無比道:“此事辦成之後,先生便是吾再生之父母,永生銘記先生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