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陽光下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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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夏樊在不知不覺間已看得到李家祠堂。

    經曆過許多年歲風吹雨打的李家祠堂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莊嚴與肅穆,門前端端正正懸掛著了兩個大紅燈籠,燈籠上的“囍”字顯得格外醒目,朱紅色的大門大開著,也同樣貼著紅色的剪紙“囍”字,此時,門口一雙孩童正各自舉著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的另一頭挑著長長的鞭炮,一個瘦弱老人手裏握著一根長香正準備點燃炮仗的引子。

    老人的鄉裏鄉親,親朋好友早已全部落座完畢,隻等這一聲鞭炮響起,新娘新郎便可以拜堂成親,而賓客們也可以在恭喜的同時,好好打打牙祭。

    說來也巧,今日不僅是個陽光明媚,不冷不熱的好天氣,也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宜出行,宜嫁娶。

    頭發早已花白的老人沉浸在一片喜悅當中,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和藹喜悅,今天是李家村的大喜之日,也是他李來順家的大喜之日,他最為驕傲的兒子今日終於要成婚了,也正因如此,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屋頂上正站著一個滿臉殺氣的稚嫩少年,他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點燃炮竹。

    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看見如此“良辰美景”,在他的心裏,也曾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變成某一天的主角,可當他看清瘦弱老人的樣貌時,那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戛然而止。

    “啪啪啪…”

    炮竹被點燃後,兩個孩童一邊笑著,一邊用空閑的手趕忙捂住自己的耳朵,迅速背過身去,

    而夏樊也趁著鞭炮聲響起,猛然跳下屋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扼住李來順喉嚨,逼問道“李來順,你兒子在哪裏?”

    隻是少年的聲音瞬間被淹沒在鞭炮聲中。

    見李來順並不回答,還以為他沒有聽清楚,畢竟這炮竹的聲音確實吵鬧,夏樊撇撇嘴,手裏的力道不由的加重了一分,卻也隻好強忍著等耳畔的噪音散去,任由李來順在自己的手裏拚命掙紮,隻不過起初還能感覺到被一陣踢打,不一會兒,李來順便老實了起來,踢打在夏樊身上時,他隻覺得不痛不癢。

    炮竹聲久久不散,少年的耐心卻隨之消散殆盡,隻發覺手裏的老人反抗的力度越來越小。

    “放……放手…”李來順的救命聲顯得異常的微弱。

    而此時,夏樊的身邊滿是炮竹燃盡後的煙霧,刺鼻且遮擋視線,眼睛因為太過敏感的緣故,一時不能看清周圍事物,待到煙霧散去,他正要再度逼問,卻見手裏尖嘴猴腮的老人麵露驚恐之色,渾濁的眼珠直瞪得大的出奇,而眼球更是明顯的向外突出!

    “李長老死了!”

    夏樊左手邊的男孩忽然失聲叫嚷起來,直嚇得癱坐在地上,男孩純潔的眼睛緊緊盯著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殺人凶手,身子不停地向後挪動,隻喊出這一句後便被嚇得一聲不吭,索性昏了過去,而夏樊右手邊的小女孩則一邊大哭著一邊跑進了祠堂,等離夏樊遠了許多後,才開始哭喊,“不好了不好了,李長老被人掐死了,李長老被人掐死了……”

    夏樊渾然一驚,如遭雷劈,腦海裏除了這句“殺人凶手”之外一片空白,心裏突然咯噔一下,頓時緊張起來,左手用力拍李來順的麵頰,喊道“李來順,快醒醒,別他媽的裝死!”

    李來順一動不動,也可以說,屍體本來就不會動。

    夏樊趕忙左手伸向李來順的鼻下,似乎他早就沒了呼吸,夏樊似是難以置信一般,他急忙放開手,可他的手剛剛鬆開,李來順便如一坨爛肉頃刻間倒了下去。

    畢竟此時的夏樊已是立火境修士,這帶著憤怒的一抓,早已不是一個行將就木的風燭老人可以承受。

    夏樊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李來順死不瞑目的瞳孔,杵在原地。

    雖然他之前是很想殺了李來順父子,可如今李來順真的死在自己的手裏,反而令他異常的不安起來。

    殺人二字,對於一個本就善良的少年來說終究太過沉重,以至於令他整個人渾渾噩噩。

    這時,祠堂內卻忽然傳出一聲,“一拜天地。”

    婚禮的一切事宜並沒有因為一個人的死而耽誤所謂的良辰吉時,隻因大喜之日的男主角一句“不可誤了時辰!”便讓李家村所有人呆呆的坐在原位一動不敢動。

    盡管夏樊早已在雪山之巔見識過血肉模糊,斷臂殘肢,屍橫遍野,但這依舊無法讓他從自己是殺人凶手的自責裏回過神來,嘴裏不停地呢喃些什麽。

    “小友,這本就是該殺之人,不必如此。”

    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夏樊身後,淡淡的說道。

    木一平笑著,依舊的和藹可親,依舊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夏樊回過頭,看見老人的笑容,也禮貌性的強擠出一絲笑容,木訥問道“什麽叫該殺?什麽又叫不該殺呢?”

    木一平正色道“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皆是該殺之人。”

    雖然夏樊心裏有底,但偏又不能將李來順正確定義,遂問道“那李來順呢?他為什麽該死?”

    木一平道“殘害同族晚輩,此為不仁;害死同胞兄弟,此為不義;勾結外人以至於傳承古劍丟失,此為不忠;身為李家村族人,非但不盡心盡力輔佐族長,而且覬覦族長之位,此為不孝,這種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非死不可!”

    夏樊點點頭,忽然陷入沉思,過得片刻,隻聽祠堂內,再度傳出第二聲“二拜高堂!”

    木一平嘖嘖笑道“李鐵柱臨死前的心願是讓小友照顧好林曉蘭母女倆,但他的女兒嫁的可是她的殺父仇人,倘若真的如此,小友豈非辜負了李鐵柱的救命之恩?”

    夏樊雙眼頓時一片通紅,冷漠的問道“殺人需要負責嗎?”

    木一平搖了搖頭,道“萬事萬物,有因必將有果,更何況造就殺孽,殺人者,必將背負孽債不假,但若是殺該殺之人,則等同於替天行道,所以不必因此而自責,也不會因此而致使道心崩碎。”

    夏樊道“我的意思是,我殺了人,會不會有人來抓我?”

    木一平道“老夫估摸著,能抓住小友的修士應該都很忙,畢竟他們的壽命若不用在修煉一途,皆可算作浪費,更何況,一個凡人的生死……”

    夏樊麵無表情的打斷老人接下來的話語,他知道老人接下來要說些什麽,但也正因為如此,他第一次改了對老人的稱呼,點頭道“前輩,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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