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如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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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二十被關進這青樓後院柴房,第六天的時候,他身上傷勢基本上已經結痂愈合不再流血,而他也能正常行動,但這女孩始終不曾與他說過一句話,好像是個啞巴,但每次都會主動與楊二十互換飯碗,讓他吃飽肚子。
又過了數後天的一個清晨,還不到他們吃飯的時刻,房門就被打開。
是龜公帶著“公務繁忙日理萬機”的老鴇過來了。
他們身後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仆人,四人一同走了進來,老鴇穿著妖豔,龜公那條手臂也從脖子上拿了下來。
進來以後,老鴇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楊二十,問道“就是這小子那天害的我們被那兩個該死的王八蛋打爛了好幾張桌椅?”
龜公刮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少年,不忘訴苦的回答道“就是這個小雜碎,還咬傷了我的胳膊。”
老鴇輕哼一聲,調笑道“才流了那麽一點血,把你嚇的就跟褲襠裏那根破棍子被人咬斷了似的,還綁根布條係在脖子裏,你還有沒有一點出息了。”
龜公臉色難看,不敢辯駁。
畢竟老鴇才是這裏的真正老板,雖然年輕的時候這妖精偶爾會叫他去暖床,但那也是一個不聽使喚就要當場挨鞭子的,他娘的雖然隻抽兩下,那可是光著屁股的啊,而且這妖精還會扭著身子,說就愛聽他那慘叫聲!
當真是一物降一物,龜公有苦也難言。
老鴇又轉頭瞧了瞧蹲在角落裏那個也已經蓬頭垢麵看不清真實麵目的女孩,對身後的男女隨從說道“去,帶他們洗漱一下,給換身衣裳,我看看成色怎麽樣。”
不過多久,那女孩跟楊二十就被洗漱完畢,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先後帶了回來。
老鴇看向率先被帶回來的女孩,兩眼放光,嘴中不住嘖嘖道“好精致的一張小臉啊!”
“喲,還是一雙嬌媚誘人的桃花眼,都快趕上我年輕的時候了。”
龜公站在老鴇身後,忍不住咧了咧嘴角,想笑,但又不敢,可能是怕晚上挨鞭子!
楊二十這時候也被帶了回來,他也被眼前這個不會說話的女孩吸引了目光,他可以肯定,見過的所有女孩子都沒有眼前這個好看,就連他們村裏所有男孩子搶著給送去零碎吃食、從小堪稱太白山腳一枝花的李小花都不及她半分好看。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跟他母親一樣好看。
而此時這女孩,麵色冷峻、猶如冰霜,與她那纖細高挑的身材相互映襯,反倒是平添了幾分勃勃英氣。
老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女孩,歎息道“可惜年齡小了點,要是再長大個三五歲就好了,我看隔壁那倚翠樓的死龜婆拿什麽跟老娘比誰家的花魁更好看。”
這時候龜公稍微上前一步,在老鴇耳邊小聲提醒道“屠老六那小子送這女娃過來的時候,說是讓我們先把她藏一段時間,好像有點來頭,而且還是個啞巴。”
老鴇一巴掌拍開龜公的腦袋,不屑道“什麽來頭不來頭的,隻要進了我這風月樓,就算是位公主也得乖乖給老娘接客。”
龜公搓了搓臉頰,對這個整條大街罵人都首屈一指、更是口無遮攔的騷婆娘也是無可奈何,反正她靠山很硬,那就乖乖閉嘴吧。
老鴇還是忍不住歎息,說年紀小了點、不會出聲更是可惜之類的話,然後對龜公說道“放出話去,就說咱們風月樓來了一位價值二百兩銀子的女孩,看有沒有冤大頭把她買走。”
“雖然目前是底子不錯,但長大個三五年以後,誰敢保證不會走樣,又不會出聲,這成色就要大打折扣,實在不行過幾年重新把她再買回來不就得了。”
龜公趕緊稱讚道“老板好算計,明天我就讓人放出話去。”
楊二十本就差點被人販子賣了,這時候聽著這兩人對話,簡直頭皮發麻,他聽不懂什麽這樓那樓的花魁比較、還是什麽公主接客,反正好像是要把這女孩賣了。
感情是自己又闖進人販子家裏了?
然後老鴇轉身看向楊二十,笑意吟吟。
但老鴇這表情落在楊二十眼中,怎麽都像是要把他真正生吞了一樣。
但他仍然咬著牙麵不改色,跟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婆娘對視了起來。
老鴇看了看楊二十後,笑道“這小子有點意思,模樣倒還算俊俏,就是皮膚黑了點。”
說話的同時老鴇還上前捏了捏楊二十臉蛋,繼續說道“不過我看像是被曬黑的,先讓他打雜一段時間,把打壞桌椅的錢賠夠再說,指不定哪天碰上一個癖好特殊,喜歡玩那龍陽之興的公子,還能派上用場。”
不得不說這老鴇眼光忒也毒辣,不愧是一位縱橫青樓三十餘載的“老江湖”,見多了各色皮肉,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楊二十這皮膚是被曬黑的!
其實楊二十小的時候,他皮膚確實是十分白淨的,隻是後來長大一點就開始到處亂跑,上山下水幫村民鄉親幹活,再加上這兩年上山砍柴,才被曬成這樣。
老鴇說完還是忍不住轉頭又看了一眼女孩,叮囑道“好生看待著,別給我再把她餓瘦了,賣不出個好價錢。”她這才離去。
而從今天開始,楊二十就在這青樓後院做起了洗碗掃地的活計,但好的一點是,每天都能吃上兩頓飽飯了。
他身上那些被龜公留下的傷痕,也很快痊愈,居然不留一點痕跡。
少年也有一點奇怪,小時候村裏孩子如果被擦著傷著嚴重了,都會多少留下一點疤痕,最起碼得要一年半載才能全部褪去,而他那天被龜公打的皮開肉綻,在這短短十來天就全部愈合,跟原來的皮膚一樣光滑,雖然還是有點黑。
從小他就這樣,他娘親隻是告訴少年,是他體內的血液流的比別人快。
這段時間以來,龜公時常都會帶人來到後院柴房,進去看那女孩,但一聽那價格後,基本就都搖頭離去。
奇怪的是,所有人幹活仆人都對他楊二十橫眉豎眼,頤指氣使,卻對那女孩好像十分禮貌。
當然,不光是老鴇有所交代,這其中還有內情是楊二十打破腦袋也想不到的,這女孩將來有可能是那前院大樓內頂著某花魁頭銜的潛在存在,誰敢對她不敬?
雖然所有人心中都很不屑、並憐憫這種女子的悲慘人生,可表麵絕不敢有絲毫表現,萬一將來真有那麽一天,這女孩飛上前院枝頭,成為老鴇的某顆搖錢樹,然後找他們秋後算賬,那可是有不少前車之鑒的。
前兩年就有一個被關在這裏的年輕女子,不知怎麽著,有一次跟之前那個送飯仆人起了衝突,後來那女子果然搖身一變,成為前院一位頭牌,結果那個仆人不就被打斷了雙腿!!
這天黃昏,楊二十剛剛打滿院內所有水缸的水,準備歇息片刻的時候,龜公又帶了一人進來,走入後院柴房,身後還跟著兩個家丁。
楊二十記得,這人昨天就來過,雖然看上去也是個管家身份,但他穿著裝飾一點不比龜公差,多半是某個富貴人家出來,為主子尋花問柳的,昨日離去之時,他還跟龜公聊的非常開心,今天手裏拿著一袋銀子,八成是敲定這樁買賣了。
楊二十猜的一點不錯,這人今天就是來買走柴房內那個女孩的,而他的來頭確實不小,並且還有一個癖好令人毛骨悚然的主子,就是喜好與那剛到金釵豆蔻的少年女子同床而眠。
看樣子,這人也對柴房內的女孩十分滿意,龜公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還不住稱讚那人眼光獨到,慧眼識珠。
楊二十滿臉悲色,憤怒的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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