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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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二十吃飽喝足之後,隻拿了寧白雪贈送的那塊玉墜,再沒有接受白衣男子的任何好意,開始獨自上路。
白衣男子看著漸漸遠去的少年,喃喃說了一句“此子將來定不非凡!”
天順十四年。
一個仲春傍晚,一位麵如冠玉的白衣男子牽著一頭黑色毛驢,上麵坐著一個清秀女孩,緩緩走入漢州城。
城內一如往常的繁華熱鬧。
黃昏時刻,他們已經來到那條人滿為患的煙花巷口。
男子看了看這條異常擁堵的街道,並無停步跡象,依舊緩緩前行。
之後,街上發生驚人一幕。
眾人隻見一個白衣男子,牽著一頭黑色毛驢,上麵還騎著一個豆蔻女孩,就那樣一步步淩空升起,在眾人頭頂踏虛前行,猶如仙人漫步,風流瀟灑。
一直來到那座名滿州城的風月閣門前,兩人一毛驢,比風月閣大樓還要高出數丈的虛空之上,禦風而立。
然後就聽到那個好似仙人下凡的白衣男子,開口說道“風月閣眾人聽好,我來為我家小白雪打你們出氣。”
接下來眾人仰頭看見,那個白衣飄飄單手牽著毛驢的男子,僅僅伸出兩指做劍,從身前自左向右一劃而過,然後一條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就像大海之上浪頭一線,急速拉長,傾斜而下,斬向腳下那棟大樓。
整個風月樓晃動不止,氣浪所過之處,房屋盡毀。
最終,那棟整條煙花巷獨占鼇頭的風月閣大樓被齊齊削去一半,屋內那些正在翻雲覆雨的男男女女,一律渾身浴血的躺在廢墟之中,不過空中男子好像刻意手下留情,這些男女雖然受傷不輕,但卻性命無礙。
霎時間,與煙花巷相距不遠的一棟官宅之內,數道身影拔地而起,飛掠至此,刀光劍影,與空中男子展開大戰。
結果,這幾位在漢州司馬府上也算是一等高手的供奉客卿,竟然被空中白衣男子輕描淡寫幾次揮袖之後,一一打回了地麵,再無還手之力。
然後從更遠的那座秦王府邸內,又有一位手持長槍的披甲武將,如虹趕來,同樣迎風而立,莊嚴肅穆,站在空中與白衣男子相對而立。
白衣男子依然風輕雲淡,隻是多看了兩眼披甲將軍手中那杆長槍,若有所思,開口說道“你就是秦王府上的那位一品將領?剛好今天讓我見識見識當年那位從沙場砥礪出的武道大宗師,所創的妙真槍法,傳到後人手中還有幾分威力。”
披甲武將更不多說,一槍刺向空中白衣男子,槍尖微抖,竟然有數道槍影分散開來,就像有數十根長槍同時向前刺出一樣,並且有陣陣風雷之聲傳出槍尖,又像兩軍對壘,戰馬嘶鳴一般,聲勢浩蕩。
隻見白衣男子仍舊單手牽驢,隨意抬起空閑那隻手,向前一抓,就將瞬間殺到眼前的槍尖,夾在兩指之間,然後屈指輕彈,又將持槍武將震回了原位。
他還不忘爽朗一笑,向對麵武將說道“氣勢有餘,內斂不足。”
武將撇嘴一笑,似有不屑,繼續抖動槍尖,裹挾風雷之氣,猶如戰馬奔騰,繼續攻向白衣男子。
此時已經有大批兵馬趕了過來,將周圍人流驅散。
但他們好像也無法加入這場空中戰鬥,若是拿起弓弩向空中攢射,更加不可,因為那位武將身如閃電,一直遊走在白衣男子四周,攻勢猛烈。
武將卻始終無法撼動白衣男子一手牽驢的身形。
總之,這天黃昏,猶如仙人下凡的白衣男子,僅僅為了給人出氣,便隨手削去半截風月樓頂之後,與城中那位整個王朝都如雷貫耳的楊家將軍,一場空中大戰。
隨後他大笑離去,無人能擋。
一時之間,傳遍整個江湖廟堂。
然而那位楊家武將,雖然沒有將作亂人員成功攔下,但他的名聲卻是不減反增。
因為,那個白衣男子,正是整個江湖更加有名的“半步入神”白洛神。
聽其稱號自然就會明白,他離入神境隻差半步。
隻是那個每次出現都白衣白衫的風流男子,幾年前自己改名為白洛塵,笑言自己流落紅塵!
無人得知真實原因。
隻有一個隱晦傳說,此人本是已故白帝的親弟弟,當年與白帝發生矛盾,才離開白雪教,流浪江湖。
當然這個傳言,就更加無人能夠考究真假了。
不過當天有幸看見那位白衣半神的漢州市民,卻是一個比一個誇誇其談的厲害。
說那位半步入神是何等的英姿勃發、神采無雙,僅憑一隻手就將楊家將軍打了一個落花流水。
白洛神雖然名滿江湖,但卻沒有幾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就像茶攤外的那些黑虎幫成員,就隻知道他是個境界高深的武道前輩,卻不知是那鼎鼎大名的白半神。
但此時遠在漢州城外幾十裏外的楊二十,並不知道城內發生的一切。
因為他為了填飽肚子,這時候還在拚命追捕一隻瘋狂逃竄的野兔。
如果野兔會說話,這時候一定會破口大罵後麵這個對它一直窮追不舍的王八蛋“他娘的,你這個看起來年紀並不大的小人崽子,倒是一掌把老子斃了呀,你這家夥是吃啥長大的?既然不是個從小練武的,咋就他媽的這麽能跑呢?已經都快追了老子三個時辰了,再追下去,就算被你抓不到,老子都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原來楊二十中午大吃了一頓牛肉之後,覺得渾身有勁,快速往前走了一程路後,看見一隻野兔竄了出來,這一帶又都是四周平坦的曠野路途,所以他便跟這隻野兔展開了一場長跑大戰。
本來少年隻是一時玩興,結果這兔子一開始居然也像在逗弄楊二十似的,看這人快要追上的時候,它放快速度,當與楊二十拉開一段距離之後,它竟然也不逃跑,而是慢慢前走,時而還要回頭看一看這個愚蠢的人類。
後來楊,少年越跑越餓,於是就決定今晚拿它打牙祭了。
然後就是一場長達兩個多時辰的拉鋸戰!
最後的結果就是……此時的少年正坐在一團火堆前麵,滿嘴油膩的品味火烤兔肉。
又是一頓飽餐。
吃完兔肉以後,少年去河邊喝了一肚子水,然後找到一處樹林之內,睡了一晚,第二天繼續趕路。
但接下來幾天少年就走的沒那麽舒服了,沒有再碰到一個像之前那樣腦子有毛病的野兔,春日又沒有山果之類的野外吃食,他為了避免碰到壞人,又是盡走一些小路,隻能下水摸魚,春寒水冷,他不能在水下長留,所以基本都是靠運氣才能抓到幾條小魚小蝦,而且河流也不是隨處就能碰見。
像今天,他就從早到現在快到黃昏了還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楊二十走下一條山路,他想看看前麵有沒有村莊人家,能不能去討口水喝。
結果剛剛走到大路上,少年就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好好的山路不走,為什麽要跑到大路上來!!
因為他看見兩夥江湖武人,正在大路前方相互對峙,眼看著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勢。
楊二十自從去年秋天那晚大雨之後,又經過一連串的顛沛流離,雖然算不上是驚弓之鳥,但已經知道什麽叫做小心為上,所以他才會學著桂婆婆的方法,盡走一些人少的山路。
這時候他再看見前麵那兩夥江湖人,萬一又是羊入虎口!自投羅網?!
如何能不惱怒?
但他現在隻能祈禱這兩夥人也像茶攤門前那樣,不是為他而來,所以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硬著頭皮走過去,總不能現在轉頭就跑,那樣豈不是更加的不打自招了。
少年裝作正常行人,低著頭往前走了幾步之後,那兩夥人也發現了他,並且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向他看了過來,隻是楊二十低頭看不見他們的麵目而已。
如果他這時候抬頭看上一眼,肯定就要立馬轉身跑路。
因為其中一夥人,正是去年秋天最後在漢州城門外碰見他們、並一路把他追到風月樓的道德宗人。
隻是當時有四個帶頭騎馬的,現在隻有其中二人而已。
至於其他兩人,少年還不知道,是去年秋天,桂婆婆為了救他,三人同歸於盡了!
但楊二十已經把他們的樣子牢牢記在了心裏。
果然,其中一人看著緩緩走來的少年,哈哈大笑了起來,並且說道“小兄弟,原來你在這裏啊。”
楊二十猛然抬頭,他已經離他們不足十步距離,為首說話的正是道德宗當初那幾人之一,他記得清楚。
然後道德宗對麵那夥人,麵麵相覷,似乎也在疑惑著什麽。
楊二十心中哀歎自己又要落入壞人之手的同時,一腔怒火也漸漸燃燒起來,此時他已經不再害怕,反而大聲質問道“我跟娘親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這群壞人,為什麽要殺我娘親,還有你們把桂婆婆怎麽樣了?”
道德宗那人看著楊二十,麵帶笑意,甚至有一種抑製不住地興奮,但他還是語氣平淡的說道“殺你娘親的人不是我們,正是昆侖派的這群惡人。”
說話的同時道德宗這人指了指對麵一群人,看來楊二十今天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差,竟然一股腦碰見了他心中的兩家壞人。
顯然對麵那群人就是昆侖派的人了。
當然昆侖派的人也不甘心屎盆子被人就這樣扣在自家頭上,於是為首那人也說道“原來還真是你小子,可讓我們好找啊,不過你那位桂婆婆可是死在他們道德宗手裏的,你要記清楚是道德宗的人殺死了你的桂婆婆。”
少年雙眼泛起血絲,狠狠盯住眼前這兩撥人,一字一句說道“總有一天,我要為娘親和桂婆婆報仇。”
然後道德宗那人繼續說道“小兄弟,我們道德宗可是請你去做客的,對你絕沒有歹意,而對麵這群人嘛,想必你也清楚,他們既然殺了你的娘親,肯定你也不會好過。”
顯然要比口齒伶俐程度,道德宗這邊要比昆侖派更勝一籌,不光盡撿好聽的說,同時還不忘往對麵身上使勁潑髒水。
昆侖派這邊眾人絲毫不甘落後,哪怕鬥一個兩敗俱傷,也總比被人一個勁的往身上潑髒水要好,於是昆侖派這邊那人又說道“就算我們是真小人,那也是光明正大,總比你們這群偽君子要磊落的多。”
道德宗那人隻是嗬嗬一笑,說道“就看你們今天有沒有本事帶走這個孩子了。”
其實這兩夥人都是半斤八兩的實力,也算是勢均力敵,要在去年秋天道德宗這邊的人可能還不會把對麵放在眼中,可是他們施展陣法的其餘兩人都已經死在那個瘋婆子手下,這時候也不得不降了氣勢,要不然他們也不可能跟對麵相互對峙光打嘴仗,而不真正動手一見高下。
自從去年楊二十跑進漢州城裏和那兩個追捕他的道德宗弟子一同消失以後,他們這群宗門的二三流子弟,就都接到命令,沿途守株待兔,這半年來他們雙方隔三差五就要相互碰麵,因為是同一個目的,所以雙方就一直橫眉豎眼,誰也看不慣誰,又誰也幹不掉誰。
沒想到今天居然讓他們三方遇到了一起。
而他們上麵的那些帶頭人物,楊二十消失這半年以來,都已經離開了漢州附近,所以他們雙方此時其實也很難辦,隻好先在口頭上占個上風。
楊二十也發現了他現在是被夾在中間,好像兩邊都有點忌憚對方,於是他很快平靜下來,心中算計,要是這兩夥人為了搶他而打了起來,他還有沒有乘機逃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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