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獨孤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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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橫山腳下,分不清是以一敵二、還是三方互毆的一場酣戰,就此上演。

    同樣七境巔峰的道德宗趙明滅,一開始風輕雲淡,始終背向橫山,隻是想幫昆侖派男子阻止雒九天上山,但當他被黑袍男子毫無收斂的拳罡波及之後,終於明白,今日三方,是敵非友。

    而那個昆侖派不惑年歲的年輕長老,愈戰愈勇,出拳如風,似要開山裂地。

    另外二人心知肚明,這黑袍男子今日是鐵了心要拿他們磨刀登山,想要一舉破開七境瓶頸,踏入八境門檻。

    正如二人所料,這個名字本來就叫黑袍的昆侖派長老,已經在虛神境巔峰滯留多年,想要進入歸宗,隻差一個契機而已。

    對黑袍來說,今日就算抓不到那個油滑少年,若能借此機會一舉踏入歸宗,也未嚐不是一件天大好事。如果今日鴻運當頭,能夠一舉兩得,既能破境,又能將那孩子帶回去,那自然是好上加好!

    於是他拳罡傾瀉,猶如身前無物一般,哪怕此時身上已經大小不下五處傷口,仍然拳意不輟。

    反觀其餘二人,雒九天雖然表麵上被來自四大宗門的兩位宗師包夾其中,但他天手持長劍,應對的遊刃有餘。

    而道德宗趙明滅可就有點進退兩難了,他若是盡力攻擊雒九天,反而為黑袍爭取換氣蓄勢機會,指不定就要被這意圖明顯的昆侖派長老背後一拳,應溝裏翻船。

    但他想要如之前一般,靜觀其變,更是無法做到,因為這個拿劍的無恥家夥,不光劍術奇妙,左右遊走不定,還將黑袍大半拳罡引到他的身上,而那個一心想要破境的昆侖派狗賊,更是毫不收斂,遇到誰都是拳意肆虐,全不在意當下敵我局勢。

    看上去,這個道德宗的花甲館主,倒是隱隱有一種他被二人合力攻擊的可笑跡象。

    本來躲在樹後伺機而動的黃雀,此時反而衣衫破碎,處境最為尷尬!

    當然他大概也能猜到,之前他為黃雀;眼下的黑袍,何嚐又不想手持彈弓將他除之而後快。

    而邋遢漢子雒四爺,表麵閑庭信步,其實內心早已焦急萬分,從橫山走出來的他,比誰都清楚,外人擅自闖橫山結果是什麽。

    他實在不想因為自己,讓那個還算對眼的姓楊少年,無故亡於此山。

    隻要山上還沒有動靜傳出,那少年就還有一線生機,他都要抓住機會救那小兔崽子。

    可讓他有點頭疼的是,這兩個四大宗門的家夥,明明已經被他禍水東引,開始互相殘殺,但卻始終合力阻他上山去路。

    四爺當下很憂鬱啊!

    三人混戰不消。

    雒九天劍意縹緲,大開大合,左右遊走,但始終被夾在中間。

    黑袍出拳如雨,有一種誰擋殺誰的氣勢,即便受傷最多!

    趙明滅,已經沒有了先前那份儒雅淡定,心中早就大罵不已,他全力自保和阻止雒九天上山的同時,也不得不借機一掌劈向黑袍,發泄心中怨恨。

    邋遢漢子雒四爺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長嘯一聲,橫掃一劍,猶如長虹貫日。

    不光一劍逼退二人數丈之外,殘餘劍氣還不同程度將兩人輕傷,當然這點傷勢對此時已經殺紅眼二人來說,太過無傷大雅,但已經夠他脫離戰場,衝向橫山了。

    就在雒九天倒回落地,打算奔向橫山的時候,驟然間,山中連續傳出數聲吟嘯之聲,猶如虎豹憤怒,響聲震徹山野,連綿不絕。

    漢子硬生生止住了腳步,瞬間麵如死灰。

    然後他轉頭看向也已經停手駐足的其餘二人。

    已無戰意的邋遢漢子,收劍入鞘,眼神淡漠,哼了一聲,說道“昆侖派、道德宗,你們好樣的!準備收屍吧。”

    黑袍臉色輕微變化,眯眼望向橫山。

    趙明滅神情複雜,似乎想要離去,但又緩緩鎮定下來,隻是微微斜了斜身子,雙腿用足內力,準備隨時飛離此處。

    片刻之後,又是幾聲吼叫從山內傳出,聲浪起伏,好似春雷炸響,傳入山下三人耳中,就像當空霹靂一般,使其耳膜震顫!

    又像是有人憤怒咆哮,宛若虎嘯龍吟,十分怪異,隱隱還有一絲淒厲慘叫的人聲,混雜其中。

    黑袍與趙明滅不由自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震驚。

    而邋遢漢子雒九天,此時反而神色木訥,怔怔看著山上。

    三人此時已經沒有任何相互攻擊的意圖,隻是各懷心思的望向橫山。

    瞬息之後。

    一個黑影,好似被人大力扔出,猶如斷線風箏一般,從山上急速飛落,重重砸在山腳。

    是一具無頭屍體。

    雖然已經血肉模糊,幾乎不成人形,但從殘留衣飾看得出來,是一位上山的道德宗弟子。

    趙明滅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淒然。

    黑袍緩緩攥緊拳頭,全神貫注。

    隨後,以同樣的方式,第二具無頭屍體從山坳砸出!

    當看清這具屍體的衣飾之後,最為淡定的昆侖派黑袍,瞬間瞳孔收縮,麵露驚駭!

    因為第二具屍體,正是那個昆侖派的假夫子。

    半個鍾頭之前,還是一位昆侖派十分器重的一品宗師,就這樣身首異處,淒慘無比。

    最關鍵的是,此人身為七境高手,竟然在山上沒有傳出一點打鬥聲響!

    從時間來算,最後上山的他幾乎是一個照麵,就被終結了生命。

    然後,一具接著一具的無頭屍體,就像扔石子一樣,被人從山坳摔砸了出來。

    從第一具屍體開始,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山腳三人旁邊,將近二十具無頭屍體,橫七八豎。

    甚至有些屍體連四肢都不全,就像被猛獸啃去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又是兩具無首慘屍從山內轟砸而來。

    緊隨其後的是一道白影,就像流星劃過長空,又似騰雲駕霧一般,身後一串殘影,眨眼之間便停落在山腳三人麵前,十丈之外,但卻無聲無息。

    黑袍與趙明滅不由自主的身形搖晃,站立不穩。

    定睛看去,是一位身高八尺、須發皆白的麻衣老者,他的身旁,竟然是比他還要高出一頭的一個……大白猿猴!

    白猿如人站立在老者身旁,威風凜凜,居然雙目有神,先是瞥了一眼離他們更近的雒九天,然後轉頭凝視著其餘二人,好似山中霸王,巡視領土,使人遍體生寒!

    而且它雙手之中各提一個此前上山的可憐嘍囉,舉重若輕,猶如手捏螻蟻一般,輕巧渺小,肩上還馱著生死不知的那個少年!

    接下來一幕,讓初次來到百裏橫山的黑袍與道德宗館主,畢生難忘!

    隻見那個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大白猴子,拿起手中一人,放到嘴邊以後,張口咬去那人頭蓋骨,然後被它輕輕一吸,一片白色腦漿,劃入口中!

    食人腦髓……

    另外一人,同樣結果。

    山下又多出兩具屍體!

    之前上山的雙方所有嘍囉,此時再度聚齊山腳。

    隻是,陰陽兩別。

    而那白猿,下腹鼓鼓。

    那之前這些屍體為何頭顱不見,可想而知!

    趙明滅額頭冷汗流出,黑袍同樣麵無人色!

    雒九天早已眼含淚光跪在山下。

    他看到白猿將目光移向肩上少年以後,邋遢漢子急忙伸手搖擺,阻止道“猿兄不可!”

    那白猿好似聽懂人言,轉頭看向邋遢漢子。

    它咧了咧嘴,居然在……笑!!

    邋遢漢子伸手抹了把眼淚,跟著笑了笑,如釋重負。

    然後他抬頭看向那位鶴發高齡,卻精神矍鑠的麻衣老者,激動說道“師父,徒兒看您來了!”

    這位足足將整座橫山神農架的百裏山頭,禁製一甲子的白發老者,麵色紅潤,幾乎讓人不敢確定真實年齡,他緩緩開口,就像普通老人一般,並無任何驚人氣勢,“九天,你我師徒緣分已盡,下山去吧,此後不必再來橫山。”

    老人名叫孤獨橫!

    六十多年以前,將本來的神農架山頭,以自己名字命名,改為“百裏橫山”的入神境世外高人。

    真正的人間強者!大一品宗師!

    終於敢確定樸素老人身份的趙明滅,雙手抱拳,恭敬彎腰,顫巍開口“道德宗澹台館主趙明滅,見過獨孤前輩。”

    昆侖派黑袍雖不言語,同樣抱拳彎腰,恭恭敬敬,戰戰兢兢!

    老人視若不見,隻是轉頭看了看白猿肩頭的昏睡少年,然後抬起手臂,輕輕一揮衣袖。

    兩位四大宗門的棟梁高手,隻覺得一股勁風撲麵,然後就像樹木被連根拔起一般,連同山腳二十多具屍體,一同飄向山下更遠處,百丈之外。

    光影一閃,老人與身邊白猿還有少年楊二十,一同消失在原地。

    雒九天出神望向山脈,默然不語。

    許久之後,漢子咧嘴笑了起來。

    一點沒有被逐出師門覺悟的雒四爺,開始自言自語。

    “時隔四年多,終於再次見到師父他老人家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喲!!”

    “看來,老子又要多出一個小師弟了。”

    “哈哈,緣分,緣分呐!”

    “可惜他娘的沒酒,可惜,可惜。”

    再後來,漢子幹脆枕著長劍,翹腿躺在了山腳。

    嘴裏還哼起了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