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隻要你活著,幻族便永不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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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子雖然重要,但在巨額的租用費麵前,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為此,四位帝君私下派自己的坐騎靈獸去找盛一南。

    沒見到盛一南,倒是碰上了寧璫。

    “好巧呀,寧君。”

    “不巧,我家主子特意吩咐我在這裏等四位方君。”

    等了好幾天,總算逮到了。

    “啊?少君找我們有事?”

    “的確有些事情,一時半會說不清,一同找個地方坐著聊一下。”

    語調很隨意,但態度比較強硬,容不得拒絕。

    四位帝君在雪山裏,無比期待緊張地等待坐騎帶回好消息。

    沒成想又帶回好幾筆巨額欠款。

    看著帶著魔族氣息的魔案錄,四位帝君差點背過氣去。

    其中最大一筆欠款是使用一脈河靈水。

    四位帝君氣得吹胡子瞪眼,怒氣衝衝找到何玄白對峙。

    “這一脈河自出現起,就是三千界共用且免費,憑什麽要給錢?”

    何玄白剛才與盛一南一起給福桃洗澡

    福桃是中型犬,又鬧騰,濺了他一身水。

    他甩了甩額前的碎發,眼神深邃且有些冷。

    “四位帝君大抵是忘記了,這一脈河的所有權是誰的。”

    一脈河,那是何玄白出生時出現的。

    在他出生那一刻,一股巨大的靈水自九天衝下十地,幾千年來奔流不息極為壯觀,靈水充盈。

    何玄白能將自己的魔力與一脈河的靈水結合,吸納漂浮在天地之間的鬼氣,淨化空氣。

    靈水也清冽甘甜,加工後也是仙家望族們的日常飲用水。

    誰能驅動萬物聖靈,那樣東西便歸誰管。

    何玄白沒想過用一脈河獲取私利,準許大家共同使用。

    漸漸地,大家理所當然認為一脈河是三千界共有的。

    四位帝君一噎,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們自盤古開天辟地而生,心懷大愛,普濟眾生,功德無量,免費享用一些靈水又能怎樣……”

    四位帝君義憤填膺。

    何玄白原本從桌子上拿了個桃子把玩,聽此,手部驀地用力。

    “嗞——”

    多汁的桃汁濺到離得比較近的長贏臉上,後者下意識整個人一縮,頓時火大,“我們好歹也是受各界敬仰的帝君,你怎敢?”

    “我就是還給你們留了一分麵子,在外麵也沒給你們難堪,”何玄白想將桃子扔掉,轉念一想,盛一南極為厭惡別人浪費桃子,他徒手剝皮,準備吃掉,“回去吧。”

    “三千界都知魔族少君心胸寬仁,怎麽在凡間投胎轉世了幾千年,變得如此計較小氣?”

    飽滿多汁的桃肉瞬間不香了。

    何玄白將桃子扔進垃圾桶裏,力道過猛,愣是將垃圾桶給打翻了。

    “我何玄白珍視的人和物很少,我夫人就是其中之一,你們當初想讓她毀神,就該想到有這個後果。”

    “她是我名正言順的妻,是我孩子的母親,”又銳又利的視線在四位帝君之間逡巡一圈,“以後,但凡有誰敢傷她半分,休怪我不留情麵。”

    他聲線偏沉,字正腔圓,周遭散發出壓迫感氣息。

    四位帝君算是明白了盛一南在何玄白心中的分量。

    幻族還在時,盛一南是尊貴無雙的公主,哪怕幻族沒了,她的身份也依然顯貴不容輕視,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吃喝住都得花錢,四位帝君再也沒了往日的悠閑自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感覺嚐遍了芸芸眾生之苦。

    也深刻意識到沒錢連呼吸都是錯。

    四位帝君挑了個時間,打算親自上門找盛一南賠禮道歉,卻撲了個空。

    盛一南沒空搭理他們,因為何玄白要帶她見一個重要的人。

    何玄白搞得有點神秘。

    等待的時間裏,盛一南就坐在客廳裏板繪。

    小祖宗坐姿慵懶,板子搭在大腿上,一手拿著畫筆,一手拿著一個仙桃,百無聊賴地咬著,尋思著那個重要的人到底是誰。

    屏風後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何玄白身後跟著一道欣長挺拔的身影,衣擺上繡著精致的祥雲,隨著步伐晃動,靈氣也在波動,仙氣又矜貴。

    一個似曾相似的麵孔映入眼簾,盛一南整個人愣住。

    何玄白稍微側開身子,還沒說話,盛一南倏然站起來,瞳仁一陣一陣地收縮,心裏的預感越發強烈,“他,你,你是……千俞?”

    少年禮節性地朝她作揖,自報家門,“是,我是盛千俞。”

    她侄子還活著!

    這是她哥哥與嫂嫂唯一的血脈!

    幻族還有血脈存在。

    盛一南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塞了一塊冰,隻是瞪大雙眼仔細打量盛千俞。

    子如父,君子儒雅,沉穩且知禮,流暢立體的五官隱隱能看出盛君墨的輪廓。

    她內心百感交集、激動、驚喜、愧疚、心疼……

    麵前的少年比她高一個頭,胸膛寬後給人滿滿的安全感。

    盛一南伸手抱著他,不管如何,她都是幻族被害的導火線,“對不起。”

    讓他自幼便沒了父母的疼愛,沒了家族的庇護,這些年想必極為辛苦。

    盛千俞微微低頭,模樣有些乖巧順從,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桃香,“姑姑。”

    他在成長的日子裏從何玄白那裏得知,這是父親唯一且最疼愛的妹妹。

    他曾長時間恨過盛一南,如果不是她,整個幻族便不會找來滅族之禍,直到前陣子真相大白。

    他錯怪她了。

    盛一南身上的某些性格和習慣,肯定有跟父親相似的。

    一想到這裏,他微冷的麵龐漸漸軟下來,回抱了盛一南一下。

    父愛是他自幼渴望的,也是永生也無法再擁有的東西。

    沒了父親,他還有個姑姑。

    振興幻族,需要強悍的實力。

    不管什麽法術,都需要自幼練習,盛一南暗自苦惱盛千俞錯過了最佳時間。

    盛千俞仿佛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姑姑放心,這三千年來,我從未怠學修煉。”

    盛千俞出生才百餘日,幻族在朝夕間滅亡。

    他被何玄白帶回魔族,隱姓埋名,煢煢孑立地成長,恨過也怨過,也自暴自棄過。

    可他身上流著幻族自強不息的血性,何玄白又告訴他,幻族隻剩下他一人,他更加得強大起來將幻族再次撐起來。

    為此,他閉門苦學幻法,這三千年來略有小成。

    術法是蘇姝臨死交托給何玄白的。

    當時何玄白匆匆趕到幻本境,還是晚了,蘇姝為了護著懷裏的盛千俞,被天族馴養的嗜獸咬死,留著最後一口氣對何玄白托孤。

    術法是一本秘籍,隻有幻族顯貴才能學習。

    何玄白保管幻術秘籍時,從未偷看,如果盛千俞遇見了什麽困難,也是讓他自個琢磨。

    如果實在不行,何玄白會教他魔力破解問題,從不藏私。

    何玄白知道,換做是盛一南,也一樣會毫不保留地教這個侄子。

    得知盛千俞的存在,盛一南激動得好幾個晚上睡不著。

    精神無比亢奮。

    何玄白困得眼皮子打架,但還是陪著她,偶爾也勸幾句,“睡吧。”

    “我睡不著,”幻族沒絕後,這是天大的喜事。

    她恨不得昭告天下,考慮到盛千俞的安危,她硬是忍下來了,隻是偷偷跟何玄白說。

    想到什麽,她擰了何玄白腰間一把,“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千俞的事?”

    “你當初一心求死,我攔都攔不住,你也真狠,連一句話的時間都不給我。”

    想到這裏,何玄白那麽困意消散,撈起她的右手,在手背上稍微用力咬了一口,以平心底的氣。

    盛一南眼裏的光漸漸暗淡下來,將左手也遞過去,“你再用力多咬幾口。”

    是她的錯。

    “咬傷了還得我心疼擦藥,不值得。”

    何玄白將人拉進懷裏,下巴抵在她額頭,“你嫂嫂死前還跟我說了幾句話。”

    蘇姝從嫁入盛家,就不太喜歡她,處處挑她的毛病。

    毛病是真的,但她就是改不了,又或許是從未想改。

    嫂嫂不喜歡她,這是卡在她心底的一根刺,很難受也要假裝不在乎,老半天才憋出些試探的話,“我嫂嫂,她是不是說很恨我?”

    “不是。”

    盛一南身體繃緊,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一個字。

    “她死前說,讓我好好照顧你跟千俞,她說隻要你跟千俞活著,幻族便永不絕後。”

    盛一南鼻頭發酸,眼眶倏地起了層水霧。

    “我當初趕到時你嫂嫂已經被害,在凡間曆練裏被封了法術,當時法術還沒徹底恢複,麵對天族泱泱敵軍,隻能借助魔戒短暫逼退,魔戒就是在那個時候壞的。”

    盛一南摸了摸無名指,難怪這裏老是抽痛。

    “等天族敵軍撤離,我安頓好千俞,我再次回了幻本境,意外救下你嫂嫂的一位貼身老幻娥,她說,你嫂嫂之所以對你嚴格,老是挑你毛病,是因為幻族上下都縱容著你,犯錯也舍不得責罰你,這樣子下去,指不定哪天會犯下大錯,或者作繭自縛,你嫂嫂隻能扮演著嚴厲的形象,時刻敲打警示你,預防你被養歪變壞。”

    你說蘇姝有沒有恨過盛一南?當然有。

    恨她招惹禍端、恨她連累整個幻族,很她害得自己骨肉分離陰陽相隔。

    可什麽是一家人?有愛有恨有磨合有團結,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從盛一南被關押在天族大牢起,種種反常跡象讓蘇姝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幻族遲早要遭受的劫,怪不得盛一南。

    盛一南鼻頭不能呼吸,隻能微微張嘴,眼裏的霧氣越發濃厚,最後化成淚珠滾落。

    她嫂嫂,也是愛她的。

    她備受煎熬的同時,也很幸運。

    她總是被最愛的人守護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