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飯吃的十分開心，顧小漁給高原講自己爬山的見聞和經曆，這姑娘真的爬過很多山，除了那些名山大川之外，她還很喜歡爬那些無人問津的野山。

    顧小漁說，她爬山隻是因為對大山本身有興趣，並不在乎山上有沒有名人詩詞，廟宇道觀。

    沿著曲折的小徑，一番奮力攀爬，最終站在山巔，一覽腳下的大好山河，這種感覺令顧小漁癡迷。

    所以每當看到形態別致的山峰，無論有沒有名氣，顧小漁都會嚐試登頂，上學這三年，她早已把杭州外圍大大小小的山頭，爬了不止一遍。

    高原連連頷首，看著顧小漁渾圓的雙腿，健康挺拔的身姿，似乎這爬山也挺有好處嘛。

    其實高原不太喜歡現在流行的白瘦幼，他的審美還是趨向於該瘦的地方瘦，該鼓的地方鼓，前凸後翹，手感絕佳那種。

    晚飯後，高原駕車送顧小漁回學校。

    “明天我有空，要不要一起去湖邊喝杯咖啡？”顧小漁非常主動的問道。

    高原想了一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下次吧，明天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呢。”

    顧小漁聳了聳肩，顯得有些失望。

    ……

    時間轉眼就來到五月底。

    呂長征熟練的把被褥打包，用尼龍繩捆結實，暫時放在床上，然後又去整理自己衣物。

    “咦？老呂，你去昆侖公司報道，帶這些東西做什麽？”室友好奇問道。

    呂長征憨厚的笑了笑，“到了那裏也要住宿舍，被褥或許還能用上呢，都挺新的，扔了怪可惜。”

    “別搞笑了，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昆侖公司啊！一己之力挑翻無數全球化纖巨頭，他們還會少了你的被褥？”

    “就是，昆侖公司給你的起薪都有一萬元，怎麽會在乎被褥那點小錢。”

    “別帶了，大不了再買新的。”

    室友們紛紛勸他，呂長征卻固執的把被褥背了起來，揮手和室友們告別。

    哎~

    室友們見勸不動這頭倔驢，隻好動情的和他擁抱，四年同窗個，朝夕相對，今次一別，再見可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李長征帶著大包小包上路，從北方去往江南。

    其實李長征並沒有窮到揭不開鍋的程度，隻是從小受家裏教育，他早就習慣了節儉，父母在外麵打工賺錢供自己讀書，真的很不容易，能省則省嘛。

    李長征來到江南的時候，天色已晚，但當他有些擔憂的走出火車站，便驚喜的看到了巨大的橫幅。

    “昆侖公司新員工報道點。”李長征念叨，臉上浮現出真誠的笑容。

    他想起自己去大學報道的那一幕，走出火車站的時候，也看到類似的橫幅，自己仿佛一下找到了組織，有了主心骨。

    中巴車將李長征送到宿舍，床，家具，熱水器，洗衣機，一切都是全新的，上麵的塑料薄膜還沒有來得及撕掉。

    另外，真被舍友們說中了，昆侖公司果然準備了新被褥，李長征白白將舊被褥扛了這麽遠的路。

    過了一會兒，隔壁宿舍的同事來喊，“你們剛下火車，肯定餓了吧？公司有免費食堂，咱們一起吃飯去？”

    李長征看了看自己的兩位室友，他們也都是鄉鎮出身，性格樸實的年輕人。

    肚子的確有些餓了，幾個人帶著羞澀和生疏，跟那位早到幾天的前輩一起走向電梯。

    “真的是免費食宿？”

    “那還有假，食堂二十四小時開放，大魚大肉有的是，牛奶隨便喝，水果隨便吃，想吃多少都沒有問題。”

    “聽說還有健身房？”

    “有，力量訓練，籃球，網球，乒乓球，甚至還規劃了遊泳池，反正你們能想到的全都有。”

    “去市區的班車？”

    “有。”

    “據說公司還負責發女朋友？”

    “呃…這個真沒有，買充氣娃娃自己解決吧。”

    “買不起，那東西很貴的。”

    “等發工資就能買起了，月薪一萬元起啊，我是真沒想到，自己一個普通本科生，能找到這樣的高薪工作，別說996，我就算724都沒問題！”

    “724是什麽意思？”

    “就是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的意思。”

    哈哈哈哈~

    眾人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豈不累死了？”

    “我不怕累，隻要父母能輕鬆一些，能供養家裏兩個妹妹，我驕傲還來不及呢，累又算什麽。”

    呂長征望著說這番話的同事，忽然有種誌同道合的感覺。

    放眼望去，公司宿舍裏，食堂裏，淨是一些樸實興奮的麵孔，他們共同的特點，就是對於自己成為一顆普通的螺絲釘，感到非常滿意，不怕加班和辛苦，隻希望能通過自己的辛苦，來改變生活的境況。

    “看，是高總！”

    “發明了x纖維的那個高總？”

    “哪呢？”

    “角落裏正吃餃子的那個就是，坐在他對麵的是曹非魚，公司大總管，除了研發他不管，剩下都歸他負責。”

    “不愧是天才，高總可真年輕啊！”

    新員工們議論著，他們剛到，對於公司的一切都感到新鮮。

    曹非魚環顧四周，有些困惑的對高原說道：“我怎麽感覺，公司這些新人，他們的氣質都比較相似呢？”

    高原聳了聳肩膀道：“原因比較複雜，主要是我們這個社會，勤奮正在變的越來越廉價。”

    “富士康流水線上的工人足夠勤奮，但他們夜以繼日工作，卻並不能換來階級的上升。”

    “學習也是一樣，你和史家胡同小學的學生天賦都差不多，你們都很勤奮，但你們背後的資源卻差遠了，人家小學開運動會，都是在鳥巢舉行，人家的老師，都是北大人大畢業的博士。”

    “再打一個比方，你和貴州貧困山區的學生，天賦都差不多，你們都很勤奮，但你從小生活在江南水鄉，衣食無憂，山區學生吃的是學校大鍋飯，白菜燉蘿卜，你的老師是師範畢業的專業教師，山區孩子的老師是代課教師，自己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卻要負責教孩子語文，差距真的太大了。”

    “根據教育部的數據，2020年，清華大學打破了建國以來的曆史紀錄，共錄取城鎮學生2744人，農村學生656人。”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農村學生上名校的道路，基本上已經斷絕了，即便這656個農村學生，恐怕大多數也是在城市受教育，最後回到農村高考，如果真要算純粹的農村考生，應該是沒有幾個的。”

    “正所謂名師出高徒，一流的學校能把二流學生送入名校，二流的學校卻隻能把一流學生送入普通本科，這就是教育資源不公平造成的差距。”

    “我們這次招聘的新員工，多數都是家庭條件普通，來自小城市或者鄉村，氣質上是幾分類似的。”

    呼~

    曹非魚聽了高原的話，感到不可思議，但同時他也是服氣的，因為數據就擺在那裏。

    頓了一頓，高原說道：“其實這也是我們的幸運。”

    “幸運？”曹非魚露出不解的神情。

    高原望向遠處說道：“你看他們的臉上，笑的多麽滿足和開心。”

    “難道他們不知道，工作會很辛苦嗎？”

    “他們當然知道工作很辛苦，但是他們並不在乎，因為普通大學畢業生，在其他地方很難拿到我們提供的薪水，他們願意付出一些辛苦，來換取高額回報。”

    “擁有一群任勞任怨的員工，難道不是我們的幸運嗎？”

    ……

    時間一晃就來到了五月底，八千多名新員工的加入，讓昆侖公司人數規模，飛快膨脹到了一萬人左右。

    公司也第一次召開全體大會，高原麵帶微笑，走上講台，歡迎所有人的同時，還講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段子。

    “這個段子是關於華為的。”高原道：“話說有一次，華為高薪聘請一位日本專家，專家上任第一天，在會議上做完自我介紹，非常驕傲的說，我們日本人敬業愛崗，個個都是工作狂，經常加班，還請大家盡量配合我的工作！說完深深鞠了一躬。”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三個月後，日本專家紅著眼珠子，一臉鐵青，跑去找任總辭職，他把辭職信仍給任總，悲憤說道：我要抗議！你們這樣加班，是不人道的！”

    哈哈哈哈~

    高原講完這個段子，台下眾人狂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時候，高原又轉而正色道：“我其實並不推崇加班製度，996是反人性的，這一點沒得洗。”

    “但有時候我也很無奈，殘酷的現實擺在我們麵前，麵對無數天才的對手，想戰勝他們，我們唯有比他們更加努力。”

    “我在這裏表個態吧。”

    “今後的日子裏，我的原則隻有一個，那就是少談情懷多給錢，班是一定要加的，因為研發任務繁重，但是，錢一定給夠！絕不讓大家白白付出！”

    高原迎接新同事的演講，堪稱簡單粗暴，但卻深入人心。

    “說的真是太好了！”

    “看得出來，高總也是性情中人，這表態真夠痛快的！”

    “淚目，之前我找了好幾份工作，最高才給我開五千塊，普通本科生求職太不容易了。”

    “高總實在人，既然都這麽說了，我也表個態，隻要錢給夠，我願意加班！以公司為家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