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好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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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卑職要說的這第二則,就緊急一些了。大帥,您也清楚,當初放棄寬靉六堡的時候,不僅撤走了軍隊,而且,還驅散了百姓。薩爾滸一戰後,此地原本好不容易聚起來的百姓竟紛紛攜家帶口的逃走。別說戰後損失的兵源一直以來都無法填充上,就單說馬上就要開春了,大片的荒田無人耕種,總不見得要卑職命戰兵去耕田吧?”
“所以,卑職以為,這一條著實是要緊的。就算大帥不能給卑職補充哪怕一件兩件的戰車、火器,卑職也希望,大帥可以先給卑職補充一些百姓。卑職保證,必定會善待他們。畢竟,大軍的口糧,都指望著他們的!”
熊廷弼聽到這裏,麵容嚴肅的點了點頭,“你這話說得倒是不差。百姓自然是最為重要的,安撫流民,使其不為韃子抓去,而能為我所用。這是當務之急!你剛剛說,這是第二則?還有一則呢?說下去吧!”
“是,卑職要說的第三則,也是最為要緊的一則。即便前兩則大帥均不答應,卑職也鬥膽,請大帥務必答應,應允幫卑職處理好這最後一則!”
“哦?是什麽要緊事,比百姓還要重要?”熊廷弼疑惑道,“你說吧,隻要言之有理,本官也並沒有不答應你的道理。”
“是,那卑職就說了。”葉富一躬身,隨後說道“卑職鬥膽!前些日子,自作主張,效仿我朝武學之舊例,在靉陽設立了靉陽講武學堂。”
“卑職是這樣設想的!近年來武學廢置,我大明武官多為世襲,未經科途,包括卑職在內,絕大多數的武官,其實從小並未正經的讀過幾本書,甚至是大字不識。前段時間,卑職這守備署衙經曆司的經曆還痛斥卑職不學無術,遇事難免糊塗,告誡卑職說,夫若人者,不讀書無以知,不好學無以謀,不經事無以立。卑職深以為然!”
“因此,卑職才想著,建一個講武學堂,如今由一名學問不錯的舉人管著。一來,集中訓練,使其明白旗號、陣列、指揮、兵械等等;二來,也是讓他們在學堂裏學一些為將之道,還有兵書、策略等等。”
熊廷弼聽了葉富這話,不禁滿是詫異。
“你一個武官,怎麽會想到這些的?”他問道。
葉富早已想好了說辭,此時不過按照早已設定好的回答說道“卑職初到任所,也是不懂什麽的。隻不過,卑職經曆司的那位經曆,實在是位有大才學的儒士!他許是看卑職雖然愚笨,但還不至於是朽木,所以,多跟卑職聊了幾句。卑職才發現,果然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很多不懂的事情,讓他一講,那就是豁然開朗啊!”
“哦?真是如此?”熊廷弼笑道,“你啊,熊某為官多年,倒是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武官。不過,倒是也好!書生固然有酸腐的一麵,但到底比你多讀了些聖賢書,多知道些道理的。知道兼聽則明,不剛愎自用,這就很好!”
聽熊廷弼說到‘剛愎自用’,葉富險些笑出來。
在遼東,若說‘剛愎自用’,在大夥兒心中,還有誰比得了您熊大帥呢?
不過,這話他自然是不會說的。
“大帥,您說得甚是。卑職現在無論有什麽事情,都要找王經曆,還有新近發現的那位也頗有大才的舉人許先生參詳參詳。談論之下,總是能有頗多收益。這講武學堂便是他們跟卑職提議所建的。如今看來,已經初有成效。隻是,卑職一直覺得,這應該和大帥您報備一下。若是能夠得到您的支持,那就更好了。”
“哈哈,你這麽說,我若是不支持你,不是顯得我氣量狹小?”熊廷弼大笑幾聲,對葉富說道,“好吧,你說吧,要我如何支持你?”
不知不覺的,熊廷弼在葉富麵前,已經不再是擺架子的自稱‘本官’,也不再稱‘熊某’,而是直接稱‘我’。兩者關係拉近,這結果著實讓葉富十分滿意。
他說道“卑職的確有需要大帥支持的地方,最緊迫的,就是卑職手下缺乏人才啊!整個講武學堂,全由許先生一人勉力支撐,實在是太累了。若是能多幾個,哪怕是幫許先生譽寫文案,那也是好的啊!”
“哦,我明白了。”熊廷弼說道,“你這是先要兵械,又要兵源,現在又跟我要練兵的教員?好你個葉富!這些我若是都能給你,你這寬甸防線,怕不就是真的該要固若金湯了嗎?”
葉富低著頭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熊廷弼的判決。
半晌過後,熊廷弼終於說道“好吧,我暫且不否定你的這三則困難。你剛剛不是說,新建講武學堂已經開學了嗎?正好,現在大概也快要到晚飯時間了。我們就去你那個學堂看上一看,若是讓我滿意,我答應你也是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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靉陽講武學堂選址就在堡城內,距離署衙並不遠。
葉富陪著熊廷弼步行穿過堡城內的街巷,走了不過一刻鍾多一些的時間,就到了大門口。
站在門前,迎麵兩個門柱上的一副對聯便吸引了熊廷弼的眼睛。
“這字很不錯啊!”熊廷弼評價道,“剛柔並濟,緩急相合,看上去就有根骨、精神!這是何人所書?哎,葉守備,你可別說是你寫的。不是本官瞧不起你,而是武夫與文人本身有差別。本官聽聞你是神箭手,臂力、腕力必然過人,這字雖然也有剛勁在內,但並不似是你這武夫手筆。”
“大人所言極是。”葉富回答道,“這副對聯正是卑職所說的許先生所寫,他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卻浸淫武事多年,身上或多或少的也染了些殺氣。”
“唔,這便對了。”熊廷弼點點頭。這字他確實看好,因而便多看了兩眼。這一看不要緊,他先是眉頭一皺,隨後,眼睛變亮了,“字好,詞更是不錯!葉守備,這句子,可也是那位許先生的手筆呀?”
葉富點頭道“那當然~~”
“當然不是!”
隨著這一聲喊,大門內,一個衣著樸素的儒士踏著積雪匆匆而來。
他走上前,對著熊廷弼深施一禮,隨後抬頭道“經略大人切莫被葉大人哄了,這兩句話,確實是學生所寫,卻並非是學生所作。原作非聯,而是一首詩,正是葉大人所作!”
“哦?”熊廷弼當即看向葉富,“念來給本官聽聽。”
葉富低頭,連連擺手,一副害羞的樣子,倒是跟他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許高卓笑道“還是學生念給經略大人停吧,這原詩是,憂國恥為睜眼瞎,挺身甘上斷頭台。一舟風雨尋常事,曾自槍林闖陣來。”
“好!好詩!好意境!”熊廷弼讚歎道,“葉守備啊,葉守備,熊某真的是小看了你!你這若還算是少不讀書、才疏學淺,那怕是要愧殺多少自命不凡的儒士啊!”
許高卓見熊廷弼心情好,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之前,他實在是擔心,熊廷弼會因為葉富的設計而發火。這會兒開來,他倒還算是不那麽小肚雞腸。
於是,他趕忙趁熱打鐵,對熊廷弼說道“經略大人,葉大人一向自謙得很,隻要是對著有幾分才學的讀書人,都願意俯首聽教。真正的,三人行必有我師。”
“不錯,不錯。”熊廷弼又誇讚了兩句,這才在葉富的指引下向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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