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活在父神的期待裏，我時常看不清自己的樣子，隻能憑借父神另一個孩子對我的描述，想象我的樣子。

    他說，我的顏色和我們生活的地方相同。

    我想了想，是孤零零的黑色。

    不想做父神的孩子，這一刻，這個想法鑽遍了我的全身。

    呼！點石成人。

    小石頭啊，你就變成我站在這裏吧！我取下莫問塞到她手裏，嗯，差點意思。手抬高，背挺直，握住弓弦。

    走嘍！去玩！今天要把那條調皮的蛟龍抓住，讓她給我吐泡泡。

    “小黑，你再這樣，父神來了，我不替你瞞了！”青色的霧擋住我的去路。

    “青兒姐姐，青兒哥哥。好青兒，這兒把我悶的呼吸困難，我去透透氣。保證馬上回來！”

    青色的霧散開，我立馬爬上雲朵，逃離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如果生來就是受困，倒不如草草了去。

    伸手就能勾到海了，父神告訴我，這隻是災難來臨的第一步。以後，這兒全部會變成黑色，大家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當時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個勁拍手叫好，大家在一起多好啊！永不分離，不是嗎？

    我跳進海域，使著全身的力氣，蹬開水。美人哥哥，吐泡泡的蛟女。嘿嘿，我來捉你們了。

    “阿嚏！”我捏了捏鼻子，什麽時候這麽冷了？

    “小影兒，快醒醒！”

    是誰？

    燭照，你走吧！

    不對！燭照是誰？

    凝影兒握緊骨扇，發抖的身體一下子驚醒。手下意識的撫上臉，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她的聲音顫抖了幾分。

    “唐之，你……我……”

    “沒事，小影兒。我們都沒事。”說著，握住她的手，“玄鳳那個膽小鬼躲進龍鱗了，我啊，看你睡的香，就沒打擾你。”

    唐之，你是不是知道所有事情呢？話堵到嘴邊，又咽回去。

    四周太冷了，從未見過這樣的寒冰，從哪裏生長，多厚，多高，都無法知道。

    凝影兒站起來，將靈力注入骨扇，握緊莫問，說“唐之，我們必須去找源頭。才能救這裏的生靈，我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我救定了！”

    撲通！

    唐之跪在冰上，哽咽道“求您別去！別去！水源那裏封印的是我的解伊啊！”

    咚！咚！咚！額頭磕在冰上，她不喊疼。

    “千年寒冰才能讓他像睡著了一樣，他的靈魂我快找齊了。我……奴求您！”血混上冰霜，唐之低下頭，靜靜地等待一個回答。

    凝影兒垂下肩，鬆開莫問，看著一個驕傲的人低下頭。救一個人？還是救一群人？

    風灌進冰穴，凝影兒重新握緊莫問，“他是一切惡的源頭。而且，人死不能複生。”

    唐之抬起頭，“可以的，小影兒，可以的。我看到他複活了，你肯定明白此刻既未來。”伸手摸向腰間，“別怪我！龍綃，取她血。”

    龍綃遲遲不出來。竟忘了，平時都是要你保護她。那就，親自來。

    尖銳的骨頭帶著血，唐之抓住凝影兒，刺向她的心脈。動彈不得，僅剩的靈力都給了莫問。

    玉瓶接住不斷向外湧的血，黑色，藍色，紅色，浮在血上。唐之未有任何詫異，將玉瓶收好，一把推開凝影兒。

    “小影兒，有時候我都覺得你無情。你既然記起從前了，你就該明白傻龍在你的對立麵。他和他的家族屠了你的城，設計殺害了白飛昂，包括你姐姐，也在他們的算計之內。”唐之拍開身上的冰霜，接著說“如果現在是傻龍，你救他嗎？”

    “他和解伊不一樣。”凝影兒別過頭不再看唐之。

    “嗬，是不一樣。半獸半人，還有了混沌之氣。”唐之抽出龍綃，捆緊凝影兒傷口，低聲說“唯願君心似我心。”

    她拿起莫問，跑進冰穴深處。

    太冷了，凝影兒支起身。怎麽？冰裏，有東西。眼睛貼著冰麵，這才看清楚了。

    是一團霧，青色的霧！霧旁邊是失蹤的鮫人，一，二，三……看不清了，會不會是整個族群！

    凝神，探知！

    這群鮫人還有微弱的脈搏，隻不過，他們的生命力流失太快了。是在養青色的霧嗎？

    那魚鱗病，會不會是鮫人的求救信號？

    “龍綃！唐之應該是被騙了，你跟在她身邊肯定知道她那智商，我們一起去找她。”龍綃還是緊緊捆住凝影兒，“我知道，唐之是不死之身。隻是流血而已，我不怪她。可能吧，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不擇手段的。”

    解伊他也不是惡之源，他是唐之的解伊。和傻龍一樣，他是陶家公子，也是小影兒的傻龍。

    龍綃拉起凝影兒，跌跌撞撞向前走。她拍了拍龍綃，“我知道一切非她本意。”

    這就跟小時候跌倒，破了皮，長了疤。看看周圍，沒人在身旁。也不哭了，懶。擦擦臉，站起來就是了。

    但疤永遠在，永遠要提醒骨子裏，留些無情。隻是，當時阿姐一直在身後。有些依賴吧！唐之也會依賴解伊吧！

    千年時間像囚牢，已經給了她懲罰。

    冰穴深處，幽陰取下鬥篷，擦了擦手。陰冷達到了極點，他輕輕笑出聲，時機成熟了。總算可以拿回青雷琉璃劍了。

    嗖！箭卷起冰霜直衝幽陰眉心。

    “幽陰。還以為千年了，你那不守信用的狗毛病就改了。難怪，還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沒人要的臭狗。”唐之拿起莫問，飛身躍上。這一箭，直貼頭顱。

    透明的劍身隨著青色的劍柄，劈開衝過來的箭。幽陰不屑的搖了搖頭，“你和之前一樣蠢，現在的莫問，可奈何不了我。”

    “我知道啊！怎麽！隻準你給我找事，我還不能給你找不痛快了。我勸你，趕緊帶我去找解伊。要不然，她可就流血過多而死了。”

    幽陰收起劍，瞬移到唐之麵前，聲音冰冷不亞於千年寒冰。“你還是殺了她？”

    絲毫不退縮，唐之對上幽陰的眼神，“我說，帶我去找解伊。要不然，你就繼續當一個沒人要的臭狗。”

    幽陰握緊青色的劍柄，“你可想好了，你自己清楚。解伊，一見鍾情的從來都是須安。”

    “我見到解伊，這瓶心頭血就是你的。”玉瓶的誘惑緊緊抓住幽陰的目光。

    是她的味道。

    也隻有她，才有這樣漂亮的顏色。也隻有她，可以救贖所有。

    等一切回到以前，她必然還是她。

    幽陰將靈力塗上透明的劍身，太興奮了！青雷琉璃劍紮進寒冰，硬生生破開冰層。沒有想象中那般黑暗，反而很明亮。

    “走！”話音未落，幽陰跳下冰層。唐之站在深淵口，握緊莫問，跟隨幽陰一起跳下。

    “不要！唐之！你被騙了！龍綃，快，救她上來。”凝影兒抓住唐之的手，原本不再流血的傷口，滴滴噠噠，又開始了流血。

    “小影兒，放手！”唐之拍開纏上來的龍綃，“你記住你的使命，是保護她。”說著，掙開凝影兒的手。

    冰層在閉合，這底下，恐怕才是真正的海域深處吧！

    天空城那一刻，你都敢跳下來救我。此時此刻，我怎麽會看你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龍綃，還要麻煩你繼續捆住我的傷口了。”凝影兒跳進冰層。

    剛有些溫度的冰穴，也了無生機了。

    墜落到哪裏了？越來越冷了，鮫人的氣息也越來越濃了。

    嘶！龍綃是掛住了嗎？

    勒的有些窒息，咳咳！記得那個夢裏，微光中，有個美人哥哥。

    熟悉的溫度附上凝影兒腰間，她耷拉著眼，就聽到那人說了一句，“真不讓人省心。”

    “那可不，要讓你看一輩子。”凝影兒抱緊傻龍的腰，怎麽？浪漫的墜落不來了？

    “丟人！都到底了，還把自己搞這麽狼狽。”傻龍伸手揉了揉凝影兒額頭。

    果真，丟人！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凝影兒牽起傻龍的手，跑起來，就不怕冷了。她轉過頭，忽然笑了，“走啊！去找他們！”

    “好。”傻龍寵溺的看著小影兒。

    唐之撒潑耍賴，驕傲明豔，有些呆傻，但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老妖怪。

    凝影兒跳進投過來的光明，抓緊傻龍的手。朝上看是海域的風景，水是活的，生靈是活的。朝下看，巨大的冰坑，每一寸都釘著鮫人。密密麻麻，像極了那些人身上的魚鱗。

    最中央的鮫人，全身纏滿大大小小的鎖鏈。吊起來，鎖在陣眼裏。

    恐怕這就是解伊。解伊身下是一個冰棺，強烈的怨氣鎮住冰棺裏的東西。

    是符咒！海域裏，就隻有符修一脈才會布陣。以符化陣，是師父的招式。

    凝影兒跌坐在冰麵上，誰對？誰錯？誰惡？誰善？

    中央的鮫人睜開眼睛，他盯著入侵者。那雙眼睛，已經變成黑色了。這又怎麽會是鮫人的眼睛？

    “解伊！我來救你了！”瘦小的紅衣姑娘抱住鮫人，“那群符修抵抗了一輩子的東西，你一個人怎麽鎮的住！”

    鮫人怔住，伸出利爪，靠近唐之的心髒。

    “唐之！躲開！”深藍色的攬月袍擋住凝影兒的視線，火紅的符咒打向鮫人。

    青色的氣息彌漫在角角落落，冰棺打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