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黑石頭，我的鄰居是青石頭。

    我們現在在一個人的袖子裏，他說，他是天神。

    從前我的生活，就是睡覺。他說，想要我成為他的孩子。

    “成為你的孩子，是比睡覺還好玩的事嗎？”

    他笑著說“那是自然。”

    “我要帶上我的鄰居，他一個人在這裏，會很孤單的。”

    真是奇怪！

    凝影兒盯著符咒看了好半天，剛才是誰的記憶？

    “小影兒！符陣都布置好了，你快進來，別在那發呆。”唐之站在門口大喊。

    大師兄符咒催生出來的符陣，可以暫時抵擋住普通的劍閣弟子。這些符陣由他的本命符衍生，現在還能起作用，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

    大師兄目前安然無恙，靈力卻時時刻刻都在消散。

    唐之見凝影兒還站著不動，扔下抓獲的劍閣女弟子，跑出門外。伸出手想要拽她回去，又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天空中流動的金色符紋。

    原來是在想他們啊！

    唐之一把攬過凝影兒，“走吧！我們還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往日的劍石鎮有多繁榮，現在就有多荒涼。風吹的店鋪門，吱呀響。鞋踩上街道，留下土印。

    麵前的這人，臉色蒼白，眼窩深深陷進去。“二位俠女，我是劍石鎮的新任鎮長。兩位出手相救，也是想要用我們威脅石城嗎？”他喘了口氣，“沒用的。這裏留下的，隻有死路一條。上邊的人，已經不管了。”

    凝影兒攔住上前理論的唐之，不緊不慢的說“我也是石城人。鎮長對我們有所保留，也能理解。這有些食物和水，先分給堅持不住的人。”

    唐之將手中提的麻袋，扔給鎮長。撇撇嘴，抽出龍綃，“還不如去劍閣那邊，龍綃，把那個笨弟子抓過來。讓我逗逗她，我憋屈！”

    鎮長半蹲著抗起麻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位俠女，前麵的石像有個暗道，我們從那去地底。”

    石城真的不管了嗎？這裏的百姓，又怎麽不是石城的百姓了？

    凝影兒握緊骨扇，前方的石像太熟悉了。

    這是石城第一批玄石做成的石像，劍閣閣主百裏知睿手持木劍，雕刻下他和白城主。說實話，一點都不像。沒鼻子沒眼睛，隻有個輪廓。

    百裏知睿雲遊四方，他的木劍留在石城。陪了白城主最後一刻，它看見了凶手是誰。

    他說，人是個體也是群體。

    當初不懂這句話，但再次看到這個石像。劍石鎮的百姓，他們被困，斷水斷糧。石像周圍香火一點沒受到影響，貢品新鮮。

    “俠女，小心。裏麵有些暗。”鎮長放下麻袋，雙手合十，虔誠的拜了拜。“我有幸成為您的子民，您是我的神。”

    唐之提起麻袋，收起平日裏的滿臉無所謂，冷冷道“神從來不會救任何人。”，說完之後，獨自走進暗道裏。

    鎮長搖搖頭，綁好抓過來的劍閣女弟子，緊跟著唐之，走進暗道。

    石像上有片落葉，凝影兒伸手想要拿下來，風又將它吹到香灰上。她低下身，看見香爐上有一層綠色的苔蘚。

    街道的土能積一層，周圍缺水。還能長苔蘚？

    凝影兒撿起地上的木枝，慢慢靠近貢品，剛碰到貢品。一大群黑色的蟲子衝出來，尖喙，有翅膀！

    她立馬飛躍上石像，原本新鮮的貢品，全部變成黑色的蟲子！它們撲扇著翅膀飛進暗道。

    這些貢品是誰給的！有人在操控它們！

    凝影兒將靈力注入骨扇，握緊莫問，跑進暗道。

    確實很暗，調整呼吸，不能讓蟲子發現她！

    熒熒的亮光出現在前方，碩大的夜明珠被打進土牆壁裏。這才看清了周圍，暗道低矮，卻很寬，腳下踩的是略微高一點的木板橋。橋下的水很清澈，但不流動。

    這不是人力可以完成的！鎮長還有事瞞著！

    “別碰我！”唐之痛苦的聲音回蕩在暗道。

    心突然刺痛了一下！凝影兒握緊莫問，也顧不上黑色蟲子裏，用靈力燃燒了一道千行符。

    去唐之身邊！

    以唐之的修為，天底下還有什麽能傷到她？隻顧著自己的悲傷，舍不得海域，擔心師父師兄師姐，自己愛的人不知去向。再也沒有去關心唐之，解伊怎麽樣了？

    唐之，你真的不會死嗎？

    錢袋子裏的金子撒了一地，牆壁兩麵都是火把，唐之不見了。鎮長擦了擦手，“俠女，是妖獸啊！”他身後有一把劍緩緩升起。

    似花輕盈，似星璀璨。

    是飛花千星劍啊！

    “唐之，她從未傷人。”凝影兒握緊莫問。

    鎮長揉了揉眼睛，輕蔑的笑道“我凡胎，看不出來。但，飛花千星劍從不會認錯。她身上有怨魂。俠女，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不傷普通人。”凝影兒按住莫問，“把她還給我！”

    “已經殺了啊！俠女，從劍下活下來再說吧。”他抓住飛花千星劍，輕巧的招式直接攻擊過來。

    “莫問！”泛著藍光的箭，破開招式。弓身壓向鎮長的右手，撬掉飛花千星劍。凝影兒低身滑進鎮長手臂下，接住飛花千星劍。

    她立馬挺直背，站立好。

    換了位置，換了局勢。

    “我們無意傷人！”凝影兒有些氣憤，現在連善良都不能選擇了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對嗎？

    鎮長垂下右手，他瘦的好像隻剩下了骨架。“俠女，你朝後看看。我們有什麽錯？這些人又有什麽錯？我們從未害人，得到了什麽？嗬，得到的是活在地底，擔驚受怕的活著。”

    他一瘸一拐走到木板橋盡頭，轉動木樁。凝影兒轉過身，眼前的土牆壁緩緩向上移。一雙雙驚恐的眼神，他們很瘦小，看不出年紀。

    鎮長拖著劍閣的女弟子，“俠女，那位在裏麵。”他率先走進去，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砂糖，“不要搶，一人吃一點。留下肚子。今天晚上有肉吃。”

    “鎮長，是吃這個姐姐嗎？”

    鎮長一臉和藹，“今天晚上神會帶來食物的。”

    他們擠在一起，雙手合十，“白城主，有幸成為您的子民，您是我們的神。”

    雙腿像是灌了鉛，怎麽都挪不開腳步。神確實無法救他的子民，但好過一點希望都沒有。那太絕望了。

    凝影兒翻出寶庫，二師姐的花還有很多。四師兄準備了很多食物，海域的水也裝了很多。

    她靜靜地跟著鎮長，餓太久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便用花朵包著糕點，放到這些孩子手裏。

    “俠女，後方還有很多人。”鎮長看了一眼凝影兒的舉動，“他們要的不是一次的溫飽。”

    火把映著每一個人的臉，鎮長歎了口氣，“暗道打的低矮就是希望能保暖，但還是有一部分人受寒生病。上一任鎮長就是這樣去世的。後方還能溫暖些，病人都在那安頓著。幸好有儲藥師幫襯。”

    儲藥師？藥靈穀的人，怎麽會出現在劍石鎮？剛才黑色蟲子，會不會是他的。

    越往裏走，確實越暖和。為了呼吸通暢，後方沒有火把。牆壁上是新打進去的夜明珠，唐之啊，唐之，你這次敗家敗的，讓人罵不得。

    牆壁上鑿了三個深深的大洞，為了取暖，他們擠在一起。

    “打！打劫！”大概隻有她腿那麽高的孩子，舉著樹枝，擋在她麵前。“此……此路……此……”

    “哈哈！你詞不對！”唐之從黑暗中走出來，舉高小孩，掄著飛了一圈，又放下，“開不開心？”

    “開心！”小孩一臉崇拜抱著唐之的腿。

    “唐之姐姐！我也要！”

    “我也要！”

    暗處陸陸續續跑過來十個小孩，他們太需要出去了。

    “排隊！唐之姐給你們看看，我家長的風景，好不好！”唐之嘚瑟著瞄了一眼凝影兒。

    “好！”

    打劫那小孩算是他們中的孩子王吧，他鬆開唐之的腿，舉起樹枝，“看向樹枝，排成一排，站齊！”

    唐之的海市蜃樓，大範圍的覆蓋整個牆後。透亮的海水，自由自在的魚，紅色珊瑚。讓這裏每一個人，臉上充滿憧憬。

    唐之，你總能照顧到別人。

    “小夥子們，吃藥了！”一雙桃花眼，亂糟糟的頭發，素淨的袍子。

    凝影兒收回莫問，撐開骨扇。輕聲問了句，“小憶兒？”

    “你回來了。”雙手揪著頭發，要把它們揪順溜。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還好袍子幹淨。”走了幾步，停下。“我那時答應你的，沒做到。”

    “儲憶，你還在石城。幫助著石城的百姓，我和阿姐應該感謝你。”凝影兒走向儲憶。

    “你受委屈了。看到你再站到我麵前，真的，這些年的後悔終於少了幾分。那時，我離開的太不是時候。”儲憶取出一個小玉瓶，“聖地遠征，你還記得嗎？”

    凝影兒將骨扇別在腰間，沒有去接小玉瓶。“我這次從海域出來，無意聖地遠征。阿姐，傻龍。還等著我。”

    儲憶低下頭，看不清他的表情，“阿姐，她回來了。”

    唐之摸了摸孩子王的頭，“大家先去吃藥，唐之姐姐不離開。”又拽了拽凝影兒的衣袖，“你做好心理準備。”

    一時之間，幾個人都開始沉默。

    鎮長拍了拍儲憶，“我來說吧。”，他取過來一塊玄石，“俠女，你看這塊玄石有什麽不同。”

    凝影兒接過玄石，正要端詳，玄石碎成石沫。

    他接著說起，“白城主的女兒白雨靈回來了，和她一起的是禁地裏麵的魅鬼一族。魅鬼一族，靈力強悍。不到一日，就將陶家，阮家，劍閣三方勢力從石城清掃幹淨。”

    儲憶握緊拳頭，“阿姐現在隻聽信魅時，而且，她變成妖了。”

    唐之握著凝影兒的手，“什麽妖？”

    “狐妖。”

    凝影兒身形搖晃，“魅鬼一族是為那批玄石而來，對嗎？劍閣也好，陶家，阮家都是為了玄石吧！”

    鎮長撿起石沫，“是為了玄石礦裏的地圖碎片。隻有劍石鎮的人，才能找到那批礦石。魅鬼一族，為了讓我們孤立無援，去求救他們。劍石鎮的玄石，全被他們吸食了。”

    儲憶紅著眼睛，“師父，也被他們殺了。藥靈穀，也是阿姐和魅時在控製。他們在找地圖碎片。”

    魅時，他尋找地圖碎片無非是想去聖地，讓聖地接納他們。

    但，阿姐，怎麽會成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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