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冷冷地看著劉春花，平靜的臉色下掩飾的是一顆漸漸冷卻絕望的心。

    也許是招娣的目光太過冰冷，終於引起了劉春花的注意，她把專注於程雲身上的目光轉到了招娣身上。那麽平靜的臉色，那麽絕望的眼神，讓劉春花微微一窒，她忽然覺得自己也許就要永遠失去這個女兒了。

    招娣張張嘴想要親口問一問劉春花“自己這個女兒在她的心裏是不是就隻有一個換取彩禮的作用？”

    還沒等招娣開口，“啪”的一聲巨響讓大家的目光齊齊轉向了李老爺子。

    此時的李老爺子怒目圓睜生氣地瞪著劉春花，拍在桌子上的手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生氣在微微顫抖“招娣四年沒有回家了，見了麵你就連一句話都不和孩子說？人家程雲第一次來家裏，剛一見麵你就雜七雜八問這些？有你這麽當長輩的嗎？我們老李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老爺子說著喘息兩聲，又轉向了李愛國“還有你！你有個做父親的樣子嗎？你能不能像個老爺們一樣把這個家管起來？”

    李愛國抿著嘴角沒有說話卻用凶狠地目光瞪向劉春花，劉春花對老爺子的話並不服氣地撇撇嘴剛想說什麽就碰上了李愛國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這個丈夫平時雖然不吭不哈的發起狠來卻能要人命，立即偃旗息鼓低下頭不說話了。

    招娣看老爺子發了火也低下了頭沒再說什麽，招娣都不說話程雲當然更不會說什麽了。於是當李寶根高高興興拿著鋼筆出來時，就發現飯桌上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姐，怎麽了？”他茫然的左右看看，溜到招娣身邊坐下悄聲問道。

    “沒什麽，鋼筆喜歡嗎？”招娣當然不可能把劉春花的齷齪心思告訴年幼的弟弟，收拾收拾心情揚起笑容說道。

    “喜歡！這鋼筆真好，筆頭還是金色的呢！”李寶根黑葡萄似得眼睛閃閃發光，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喜歡就好！高考的時候好好考，姐提前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學！”招娣對李寶根說完又招呼李老爺子“爺爺，咱們吃飯吧？大家都累了一天了，肯定都餓了！”

    “嗯，吃飯！”李老爺子平靜了一下情緒，緩和了神情說道“程雲，來吃飯，你嚐嚐我們招娣的手藝可是很不錯的。”說道最後他的臉上總算是帶上了一點笑模樣。

    一家人在闊別四年後的這頓團圓飯吃的不僅簡陋而且氣氛壓抑，就連年紀最小的李寶根都感覺到了不對勁，隻敢默默地往嘴裏扒拉飯菜。

    夜幕降臨後老爺子精神不濟早早睡下了，等到劉春花和李愛國也去休息後，李寶根卻拉著安排到他的窯洞裏程雲一起竄進了招娣的小屋。

    招娣的屋子裏和幾年前相比，除了角落裏多了一些雜物沒什麽大的變化。李寶根擠到招娣跟前姐弟倆坐在了床上，程雲自己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

    “姐，你跟我好好說說上大學好不好玩？”李寶根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招娣對上他亮晶晶地雙眼又好笑又好氣“這幾年我可沒少給你寫信，大學生活我也沒少給你講。你怎麽還問這個？是不是就沒有認真看我寫給你的信？”

    “什麽呀！你寫給我的信我那封都要看好幾遍，好不好？”李寶根不滿地撇撇嘴“可是你一共才給我寫了幾封信？你還好意思說寫的信不少？再說就算信上有寫那也沒有親口說來的過癮啊！”

    “你當這是講故事啊，還要聽的過癮！”招娣好笑的瞪李寶根一眼卻又不忍看他失望的表情“有什麽想知道的，隨後讓程雲講給你聽。我這有些事要問你。”

    李寶根看到程雲點頭答應才放下心來問道“姐，你有什麽事問我？”

    “今年還是趙老板來我們村收購連翹嗎？價位怎麽樣？還有我隻知道你玉蘭姐嫁給了鎮上的一個裁縫，她過得怎麽樣，你知不知道？”招娣把自己想知道的一股腦問了出來。

    “今年還是趙老板收連翹，價錢嘛到是比前些年高了一些，不過每年采沒有原來好采了。”李寶根整理一下思緒有條不紊地逐一回答“我玉蘭姐現在是楊家莊的小學老師，那個小裁縫家挺有錢的，她過得很好，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買好多禮物！”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招娣聽了終於露出了回家以來真正開心的笑容。

    “姐……”李寶根卻忽然吞吞吐吐起來。

    “怎麽了？”招娣笑吟吟地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完。

    李寶根摸摸自己的頭發，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看看笑吟吟坐在旁邊當背景的程雲，才下定決心說道“咱媽就是那樣的人，雖然有時候說話不著調，可她畢竟是咱親媽。她心裏還是惦記你的，你看你四年沒回來你的屋子都沒有動，還是給你留著的。你不要生她的氣，好不好？”

    招娣看著李寶根黑葡萄似得眼睛，亮晶晶的滿含渴望的望著自己心裏滿是欣慰：先不說李寶根說的對不對，單是李寶根這為別人著想的出發點就讓招娣覺得在李寶根身上化的功夫沒有白費。